探瓶索情 第2頁

「不打緊,甭放在心上。」尋朝敦溫煦地笑著,連忙將手放開。

「可是大人的衣袍……」

裘瓶靜有點慌亂地瞪著他胸膛上頭一大片的水漬,而自個兒手中捧著的桶子里,一滴水都不剩。

難道他一點都不生氣嗎?這位大人真是與季府的老爺差太多了,不罵她就算了,竟然還笑著說沒事,真是令她有點受寵若驚。

怎麼會這樣?

她原本打算陪著小姐嫁入觀府之後,便要努力地干活,別讓觀府里頭恃寵而驕的下人把她和小姐給看扁了,但是她怎麼這麼笨,怎麼會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這下豈不是丟了小姐的臉嗎?

「不礙事,待會兒擦一擦便是。」尋朝敦睇了自個兒濕了一大片的衣袍一眼,只是淡淡地笑著,便打算要往里頭走。

「不成,讓奴婢先替大人打理好。」裘瓶靜反倒揪住了他的衣袖,圓滾滾的水眸子里有著一層薄霧,還有一絲絲的不甘心。

她怎麼能讓他就這樣走?

這位大人她曾經遠遠地見過幾次,听里頭的下人提過,他是大少爺朝中的摯友,每次總是到觀府來拜訪大少爺,想必今兒個亦是一樣;既然他是來拜訪大少爺,她更是非要把他攔下不可,要不然大少爺見著他的衣袍濕了定會問他,到時候他定會說是她弄濕的,那她豈不是讓小姐蒙羞了嗎?

不成,她得將他的衣袍弄干。

「這……」尋朝敦有點為難的睇著她,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瓶靜,你這是什麼舉動,這可是刑部大人,你把他當成了府里的長工不成?還不趕緊放開你的手,瞧瞧你這樣成何體統?」管家劉伯看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只差手中少了條鞭子,好讓他趕緊將她那雙手打落。

「可是……」她扁了扁嘴,圓圓的臉流露著不甘心的神情,而那雙水眸子里亦噙著淚水。

這事絕對不能這樣子算了,畢竟是她自個兒闖的禍,自然得由她擔起才是,豈能就這樣算了?

「還有什麼好可是的,你還不趕緊放手?」劉伯大喊著,唯恐她得罪了觀府的貴客。

听劉伯心急地喚著,裘瓶靜仍是松不了手,而尋朝敦則是一派斯文地笑著。

「哎呀,敢情是你想勾搭上尋大人?」劉伯大喝著,又仿似恍然大悟地道︰「你省省吧你,也不瞧瞧自個兒的身段像是顆球一樣,你也敢不要臉地接近尋大人?你不覺得羞恥,我都替你感到丟臉了。」

「我——」

裘瓶靜聞言,隨即松了小手,氣得渾身直打顫。

太可惡了,劉伯怎麼可以這樣說她?她不過是想要盡自己的本分,孰知竟被這樣斥責……並不是每個女人都妄想著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況且她也知道自個兒的身份,她不會厚顏無恥地賴著他!

她也不是自願為奴為婢,孰料她竟只是一條賤命?但即使是一條賤命,也是有尊嚴的。

「你干活去,別待在這兒礙眼。」劉伯一聲令下,裘瓶靜只能噙著滿眶的淚水,提著木桶轉身打算離去。

「來,先替我將衣袍弄干。」

裘瓶靜一轉頭,便見到一抹戾色迅速地消失在他深邃的眸底,只是微乎其微的波動,幾乎令她以為看錯了。

「可是……」

裘瓶靜睇著一臉錯愕的劉伯,眼波流轉來回逡巡著眼前的兩個人,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他是想幫她?

這個念頭浮上心,她隨即又否決。不可能的,她不過是個下人,而他卻是身份顯貴的刑部大人,他又何必幫她?幫她,對他而言並沒有任何好處的,是不?但是瞧他的樣兒,還有方才那抹眼中的戾色,彷佛還真像是那麼一回事,可她會不會是看錯眼了?

然而,幫她,他也圖不到什麼,為什麼要幫她呢?

「無礙,來。」

尋朝敦笑著,無視錯愕的劉伯,拉著她粗糙的小手往中堂一旁的穿廊走去,兩抹一高一低、一瘦一圓的身影隨即隱沒在穿廊的轉角處。

***

「大人,請往這邊走。」

原先是尋朝敦帶著裘瓶靜往內院走,打算到管家看不見的地方便成,但一往內院走,她便反客為主,直拉著他進東苑。

這個女娃兒該不會是在打什麼主意吧?尋朝敦思忖著,一雙睿智的眸子睇著她圓圓的身軀,再望著那一雙熠照發亮、澄澈的堅毅眼眸,他隨即又推翻了方才的想法。

她看來不是個有心機的婢女,因為他在她無邪的眸中瞧不出一絲端倪,由此可見,她真是打算帶他回東苑,將他的衣袍烤干。

「尋大人,你先到我的房里等一會兒,我去拿火爐。」

也不管他到底願不願意,裘瓶靜手腳利落地往房外跑。

尋朝敦挑了挑眉,有點意外自個兒會受到這樣的對待,不禁笑出聲,直睇著這個簡陋的房間。

小小的一間房,只有一張破爛的席子擱在一塊木板上,此外,只剩一張矮凳和缺了一只腳的破木桌,他連要找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這里不像是房間,反倒有點像是由馬廄改過的柴房。

他記得觀府東苑以前沒有這間下人房。看得出真是將馬廄改裝而成的,說也奇怪,觀府財大勢大,怎麼可能連一間下人房都空不出來?

而這一間房簡樸得令人不得不起疑,她是否被虧待了。

對了,他似乎不曾見過她。

臂府的下人不下百名,而其中的奴婢雖稱不上絕色,但可都說得上是麗姿,絕對不可能突地摻進了一只圓滾滾又可愛的小雛鳥他卻未發覺,畢竟這兒就像是他府中後院,觀府的下人他鮮少有不認識的。

平日只要他一進觀府,到北苑的路上總會圍上一群鶯鶯燕燕,挽著他進北苑。而方才她也算是挽著他,不過那眼神與態度卻看不出她有任何的期待和愛慕,反倒真是忙著為他處理衣袍……這個奴婢,確實有點與眾不同。

不過,他今兒個到觀府可不是為了她,他得趕緊到北苑去,若長待在這房間里,怕是累了她的名聲。

盡避她的身份低微了點,但好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是不?

打定了主意,尋朝敦便立即往外走,可才踏出房門,便又與她撞上,那盆火爐差點整盆都飛上了他的身。

「小心——」

裘瓶靜驚喊了一聲,手中的火爐已飛出了手,然而卻在她瞠目結舌之際,輕易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大人!」她喘了一口氣,隨即又想起他的身份,忙不迭跪下雙腿。「大人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

尋朝敦睇著她,不禁莞爾一笑,至于她後頭到底說了什麼已經听不完整了。

「犯不著這麼多禮,這火爐還未著火,你用不著這麼慌張。」他簡直快要笑出來,從不曾有哪一位奴婢會對他露出這種表情;觀府的奴婢總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接近他。

他以為她會對他露出千嬌百媚的模樣,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地誠惶誠恐,不禁令他啼笑皆非。

「可是大人……」

她怎麼這麼笨手笨腳的?潑了大人一身濕便罷,怎麼連拿個火爐都拿不好?

「起來吧!」不由分說地,尋朝敦牽起她的小手,隨即將她略有份量的身軀往上拉起,帶著她走入房里。

再待一會兒也無所謂,橫豎他有的是時間。

「大人。」裘瓶靜扁著嘴,努力地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簡直是笨透了,初到觀府,她竟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她以往不是這麼笨手笨腳的,怎麼換個新環境,她也像換了個人呢?

這里再怎麼說也比季府好,她可不能表現得太差,否則到時候被趕回季府,那可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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