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娶不可 第10頁

婆子走後,陶步荷自己模來模去,一下是臉,一下是衣服。

「你做什麼?像蟲子似。」

「剛剛那位婆婆一直拿眼看我,我想是不是我哪里髒了?」

「你很好。」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夸獎別人吧,也就三個字,卻是難能可貴了。

「你也不……錯。」

「哦。」又勾起他的好奇心。

「雖然一開始印象不是很好,很爺們,而且脾氣很差的那種……欸,說好不生氣的,你這樣我不說了。」她把臉埋在桌子下,她很怕布紫陽又翻臉。

這位大爺翻臉如翻書,她不只見識過還差點丟了小命。

布紫陽掀掀眉毛,居然又把表情放軟。

「快吃,剛剛不是喊餓?」婆子很快送來幾碟小點心,布紫陽鼓吹她。

「你也吃。」抓了一把鹽炒蓮子往他手上放,他接了。

十歲後就沒有過家庭的生活記憶,跟誰這樣共同吃著一把東西的記憶更是沒有,有的,是無止境的惡夢……

他面色忽要變僵,可是揚眼看到陶步荷那一臉滿足,好像鹽炒蓮子是什麼好吃的山珍海味,一顆顆的放進小嘴里,眯起眼兒幾乎是幸福的咀嚼著。

「那麼好吃嗎?」

說也奇異,他心間盤桓不去的黑暗居然一點一點的褪去。

「好吃!」他們家雖然談不上貧困,可是向來勤儉持家,像蓮子這樣珍貴的東西做成零嘴來吃絕對是沒有的事。「我們家小孩沒什麼吃零嘴的機會,就算有……也是要留給大哥跟小雒,我是女子,娘說男人是天,要撐起一片天自然吃穿用度都該比我好。」女子是無用的。

「歪理!在我家,我爹可偏心得緊,從來都覺得我姊姊比我優秀……」

月兌口了,把自己家中微不足道卻甚少向誰說過的瑣事拿出來聊天。

是啊,聊天,誰想得到他竟然坐在悶熱的食堂里跟一個丫頭聊天。

「早知道我就住到你家去。」說完她忽然皺皺鼻子,笑得有點勉強。「我大哥要知道我胡說,肯白又吹胡子瞪眼楮罵我沒教養了。」

「你很怕你大哥?」他不喜歡那種感覺。

「不是怕,」她搖搖頭。「娘說女子在家要從父,夫死從子,我阿爹去世了,家里由大哥作主,我……听他話是應該的。」

還在說著,婆子不敢怠慢,二度送上顯然是從大鍋菜里分裝過來的幾樣菜色,樣式簡單口味卻重得很。

這也難怪,來食堂吃飯的都是碼頭還有礦場的工人,需要用體力的活兒,都是男人,這菜自然清淡不起來。

這些食物顯然沒一樣合陶步荷的胃口,她還是很勉強的吃了一碗白飯當作捧場。

布紫陽眼中生起了深深的困惑。

這丫頭凡事都這麼勉強嗎?

死里逃生從水里被撈了起來,又從死牢那地獄里爬回來,連歇息都不肯,又忙呼呼的跟著女人堆到蓮田去,這會兒,那東西難吃的表情再明顯不過了,卻還吞忍著,好像他欺負了她似的。

「我說……」

「我叫陶步荷,島主喊我步荷就好。」雖說閨名是不能隨便給男人知道的,可是如今還謹守這些禮教看起來是一點用也沒有。

「我想問,不管你做什麼都這麼勉強自己嗎?」片刻閑不下來,又不是陀螺。

她先是一片茫然,下巴羞澀憂愁的往後縮。

「我總得找些事情來忘掉什麼……」

語意含糊不清,可布紫陽居然听懂了。

夜夜哭泣,于事無補何不如抬起頭來昂然往前走。

「你精廚藝嗎?」

「不會中饋的女子哪能嫁人?」她可愛的抬高下巴,像女皇。

哦哦,那表示她煮得一手好菜嘍。

「識字,會算術讀寫嗎?」

「我大哥不大問事,這些都交代給我的。」她眼底有薄薄的流光徘徊,和剛剛的羞澀不自在宛如雲泥。

「看起來你很能干……那到底,你一個單身女子跑到終南山上又是為了什麼?」他是想起來了沒錯,當然,這要歸功他那嘮叨起來也很嚇人的左護法。

幸好,他帶回來的並不是只米蟲。

「也沒什麼,大哥說他再也不想繳交水稅,還說想鑿地引水需要水源,這才讓我去找……」咦?陶步荷掩嘴吞下驚呼。「你、你……」

「你大哥果然是個混蛋!」

「啊,嗄?就算是事實你也不要講那麼大聲。」她有些難堪,再怎樣沒出息或八股都是她大哥啊。

說完,她揉眼也揉臉,和布紫陽放聲笑了。

他們笑他們的一點都不打緊,可是廚房里鍋碗瓢盆頓時摔了一地,那些可憐的工人大哥們大概要延後好一會兒才有飯吃了。

布紫陽把不明所以的陶步荷往外帶。

「不用去幫婆婆她們收拾嗎?」他們笑錯了什麼,還是說錯了什麼?吃完東西拍拍就跑好像太那個了。

……不過,他的手好大,雖然不是那種軟綿綿的手心卻堅實溫暖……

「別管她們,大驚小敝!」

「哦。」她從來也不是那種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我送你回水苑。」他心情太好,心弦猛烈撥動,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

「我想回小屋。」趁這機會講明白的好。

「為什麼,那破屋子有什麼好?」他沒有停下腳步,依舊握住她的小手,只是聲音有些障礙。

「那是您的住所,再來,男女授受不親,我住那會惹人非議的。」于禮不合。

「哪里不合了?我覺得合得很!」

她不小心居然把「于禮下合」四個字也說了出來。

這可惹毛大魔王了,他最痛恨的也就那吃人的禮教,布紫陽本就不是什麼嚴守禮法的人,世俗禮制對他來說,一點鉗制的力量也不具有。

「等等……」她好像忘了什麼?

布紫陽停了下來。

這丫頭毛病真多。

「你,」很疑問的蹙了動人的眉毛。「是怎麼知道我上過終南山的?」

他盤著臂,沒有半點想回答問題的誠意。

「你猜?」

存心考她嗎?

就是一時想不起來才要問的……明明她在山上沒有遇見過半個人……

第五章

現在到底是哪種狀況?

一個大剌剌的據著鋪了花豹皮的臥榻,一腳高蹺,一腳抵著扶靠,一手枕著頭顱,一手吃香酥藕片配小酒。

可局促坐在床沿的陶步荷可沒他的悠閑自在,怎麼說她可是未出嫁的黃花大閨女,有個男人賴著不走,然後又不能趕,咳,也趕不走,這到底叫她怎麼休息睡覺?

「夜很深了。」

這叫下逐客令,淺白易懂,要有人繼續裝蒜可就很不上道了。

「的確,是該睡了。」

他雙腿移動,敞開的對襟朱羅繡袍下,很大方的露出光溜溜的大腿還有胸膛,就這樣春光大泄的朝著她移動。

這男人活像要引誘她似的,不只現在,就一個時辰前還月兌得精光……當著她淑女的面前去沐浴。

從小到大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男人。

不過,話說回來,她也沒見過身材這麼叫人腿軟的男人,腰是腰,腿是腿,胸肌雖然不明顯,卻結實得恰到好處。

他的肌膚白皙得像在綻放光芒,黑色長發垂地,黑亮得足以倒映人的身影。

這男人,很容易打擊女人的自信。

「你還在流口水……」帶笑的嗓子好听得像潺潺水聲。

「什……什麼?」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沒听清楚他在說什麼,卻很自動的以手背擦了擦嘴。

「你對我流口水。」

「哪有!」她驚跳,連忙放下小手。

完了、完了,是怎麼被發現的?她分明偷窺得很小心,只有趁他轉頭還是吃東西的時候瞄一下啊。

「不用客氣,我向來很大方。」他還在引誘,來到陶步荷面前的他,俯雙手陷在柔軟的床榻上,只差沒將她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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