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態度跟腫塊比較起來,一點都不讓人介意。
「雖然不關我的事,我還是要知道妳對未來有沒有打算?」穆札不準備拐彎抹角,與其看著她那副傻笑樣子,不如開門見山。
「未來啊……走一步算一步嘍。」她也坦白。
「我有個提議。」
「我在听。」
「我有個弟弟,他身子骨不好,最近病得不輕,家里人打算替他娶個太太沖喜,希望他的身體能夠好轉。」
「你──覺得我可以勝任?」遂蓮白深邃的大眼轉了轉,指著自己,她應該覺得榮幸嗎,這樣雀屏中選?
「我不能讓隨便的女人去照顧奧雅。」
這女孩堅強勇敢善良又孝順,她會是最恰當的人選。
「沖喜是迷信耶。」
穆札眼中寒光點點。「一點也不!只要對奧雅的身體有幫助,就算多麼的無稽我都會去試。」
她沒有兄弟姊妹,體會不出手足的感情。
不過有這樣的大哥,那個誰誰誰死也可以瞑目了。
「我不會叫妳做白工,只要妳點頭答應,我不會虧待妳的,就算妳的母親我也會給予最妥善的照顧,讓妳沒有後顧之憂。」
「听起來條件很優渥,我要是不答應好象很不知好歹。」就這樣把自己賣了,好嗎?
「妳也無處可去了不是?」
這麼豐厚的條件只要是有腦袋的人都會滿嘴答應。
他不相信自己搞不定一個小女生。
遂蓮白被針刺般縮了下,「你講話用不著這麼直接吧!我也不是真的沒地方去,只是那個地方太遠,要湊到錢才有辦法去……」台灣,爸爸的老家。
她不是真的沒地方去……只是缺機票錢缺得厲害罷了。
「我不喜歡拖泥帶水。」
「明明是看我年紀小好欺負,哪天要是看不順眼要甩掉也比較簡單吧!」遂蓮白嘀咕。
穆札氣結。「隨便妳!想不到王妃的位置這麼不值錢。」
啥米?
「就算用沖喜的名義娶妳進門,也不會讓妳丟臉的,該做足的地方絕對不會少妳的。」以為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服的人卻耗了他這麼多口舌。
「你是誰啊?」
「奧雅王子是我的第七皇弟。」
「你……是蘇丹王?」
王妃?這位置有多少女人夢寐以求,好大一頂帽子,但是,會不會太重,她怕戴不起。
「如何?」竟然逼得他要亮出身分來。
「見到國王我需要跪下來嗎?」
「免禮。」
「我也只是問問……」
「妳存心氣我?」瞧瞧這說的是什麼話!
「你也太不禁氣了。」
當王的肯定被狗腿的下人諂媚習慣,稍微刺激一下就跳腳,這也未免太不食人間煙火吧!
穆札一張臉擰得快走樣了。
「我以為能當國王的不是一把年紀能當我爸,要不就是腦滿腸肥丑不拉幾,你很不一樣耶!」
「閉嘴!」
「我們話還沒講完。」
「妳到底什麼時候才肯閉嘴?!」
「我為什麼要閉嘴,你不丑又不肥,你別又歪曲說我存心氣你。」
穆札吸氣又吸氣才能壓抑住想把她頭擰下來的沖動。
「其實……你是詐騙集團的吧?」世界上沒有這麼好康的事情,王妃?她還皇後呢!
不過,昨天他指揮若定的模樣還真不是蓋的。
穆札氣血攻心,狠踩一步。
「被我一語道破,你想殺人滅口了對不對?」她指著氣勢猛鷙,大有要把人砍成八段的穆札雞貓子喊叫。
穆札驟然煞住狂亂的步伐高喊,「桑科!」
「他不在,你派他照顧我媽咪去了。」細細的聲音小心提醒他。
穆札渾身散發的低氣壓足以掀起一片寒流,他狠狠瞪著眉笑眼也笑的遂蓮白足足十秒那麼久,直到她心里開始發毛這才拂袖而去。
「只會欺負小孩有什麼了不起。」遂蓮白不得不承認穆札瞪起人來殺傷力很足。
他听見,猛地又回過頭來。
她就是要氣他,怎樣!
……腳底抹油,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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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多了兩個不速之客,行程不變。
他們將前往國土最邊界的皮拉油井。
一路上穆札忙著看資料,至于遂蓮白很早就收到桑科的吩咐,那就是安靜、安靜、永恆的安靜。
因為忙著公務的穆札很容易六親不認,有自知之明的人沒事盡量多喝水,就是別來捋虎須。
于是遂蓮白盡苞江弄箏說悄悄話,倒也不寂寞。
皮拉油井的開挖,開啟了文萊還有石油業者兩方面的合作關系。
技術跟金錢的交流,兩方面都受惠。
穆札一繼承皇位,盡力加快國家各方面的腳步,尤其是商務方面,他以為一個國家要進步經濟是絕對命脈,即使文萊擁有天然氣跟油田這樣豐厚的自然資源,他更應該利用這些將國家帶進科技的新紀元。
他跟杜拜的沙特麥倫斯.夏普曾是美國長春藤名校同學,就算兩人學成後分別回到自己的國家,偶爾也通Mail或利用視訊短暫的見面聊天。
沙特麥倫斯.夏普在國際上出盡鋒頭,雖然沒有互較長短的心,穆札卻知道輸人不輸陣,輸了顏面就難看了。
大家站在同樣的起跑點,沒道理跑輸人家對不對!
海上鑽井平台載浮載沉的點綴在蔚藍如洗的大海上,剛剛換上直升機的時候,往下看的確就像美人額上的一點黑痣,等下降到平台上,那壯觀赫然出現,才叫人屏氣謹慎了起來。
女眷自然被招待到臨時辦公室里面,男人們也在稍作休息後搭上升降機,上到準備剪彩的鑽井平台上。
駐井地質師忙上忙下,既要招待美方的業者,也不能怠慢自家國王,震耳欲聾的幫浦聲、滿天飛竄的鑽頭,油膩膩的汽油味,果然,身子虛弱的江弄箏一下就鬧反胃,要喝茶。
茶,有茶葉的那種,不是白開水。
于是苦命的阿信……呃,遂蓮白,就她去張羅了。
陌生到不行的環境,從鑽管中溢出來的泥漿,她要去哪里找穆札……大叔也可以。
「請問……」
「抱歉,我忙,妳找別人。」
「請問……」
這個更絕,壓根當她隱形人,不知道撈了什麼匆匆跑掉。
她的英文不差啊,自小在老爸的訓練下,她馬來文、英文還有老爸堅持她非要學的國語、台語,算起來她可也是精通四國語言的天才少女耶。
亂逛亂轉的結果竟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拜托,她真的只是來找茶,怎麼會找到那種黑烏烏一條線,還滋滋冒著火花的玩意?
她想也不想就用腳去踩,還學電影的英雄很用力的壓了好幾下。
很可惜,電影真的只會教壞大人小孩,她腳下的導火線還是滋滋的用力燃燒,她唯一的一雙布鞋卻被燃信燒破了個洞。
她隨手掏起水泥袋的水泥拼命撒。
這滅火不是最有效果?
結果咧,她嗆得像個面粉人,那個鬼燃信仍舊蛇般的蜿蜒消失在鋼架的後面去了。
媽啊,她還在這里杵著……
遂蓮白瘋狂的轉身,風風火火去找尋不知道在哪里剪彩的穆札。
她這輩子沒有像這樣拼了老命的跑過,就算讀書時學校的運動會也沒這麼帶勁。
這哪是帶勁,是人命關天,不能玩笑啊!
她跑得小骯都痛了,在最高平台上終于看到不知道誰開了香檳,那泡泡沖上了天,一堆臭男人還拍手叫好。
「蘇丹王!」
她的聲音太小,像進入大海的水滴,沒有人動,連回頭也沒有。
抱著痛到不行的小骯,其實也分不清楚哪比較痛了,她沖向前,耳朵听到巨響,感覺這座海上的平台大大的晃動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