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連篇,別把我當軟腳蝦看,你再拖拉我馬上派人拿針縫你的嘴。」
瓣爾真太習慣他的任性了。「我已經開始看診了,安靜。」笑口常開的人才難捉模,他們幾個弟兄里就數藍非最得人疼,沒人不把他當寶看,他天生的光環又帶著罕見的魁力,去到哪都吃香,雖然是放浪形骸了些,可對每個女人卻都誠實無比。
也因為他對誰都是真心的好,本來就命犯桃花的人更成了溫柔鄉中的翹楚,貪戀著人間游戲,不肯正視自已的未來。
無鹽的出現,有那麼點不同的味兒。
「你又發呆,我要殺了你!」藍非跳腳跳得凶。
他的狠勁看呆了在一旁伺候著的家丁。
原來他們的爺也會生氣,而且是暴跳如雷。
可是俊俏的人就連發脾氣也好看得教人目不轉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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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鹽知道要不是自己的身子骨強健,現在的自己恐怕是在陰曹地府喝孟婆湯等著投胎了。
她睜眼,陌生的床鋪。
她在哪呢?
「姑娘,你醒來了?」是洗秋的聲音,接著她又吼又叫︰「寶少爺,姑娘清醒了。」藍非以非人的速度出現。
「你,還好嗎?」坐上洗秋搬來的凳子,他黑灼的靈眸直瞧面無人色的無鹽。
她嚅動唇形︰「我在你的房間。」
「養傷方便,先將就。」淺淺的笑紋漾在他的嘴邊,說不出的好看。
無鹽看痴了他的笑靨,可接著她的不安慢慢糾上眉間。
她不過是親王府的過客,躺在這間古典藏雅的屋子里算什麼?
像是看出她的猶豫,藍非帶點不悅的賭氣道︰「我都不怕壞了名聲,你怕什麼?」要不是她才轉醒,腰桿和下月復痛得厲害恐怕非爆笑出來不可。這花名滿天下的男子居然還聖潔地袒護她。
袒護。是的,他這番話不就意在讓她安心嗎,為什麼?他不是對她厭惡透頂?這不會又是另一次惡作劇才好。
她淒然。「我這張臉……會讓人說閑話的。」藍親王邸全是美人,不管男女老少,連長工婢女也比普通人還略勝一籌,美麗在這塊土地是那麼的平常,平常到她這只烏鴉走進來想自慚形穢人家都還不屑,看著眾人,她羞都羞死了。
「你的臉……很好。」他生平不說謊,他問過自己的心,心給了他這個答案,他也就正經八百地月兌口說出來了。
一縷看不出來的微暈染上無鹽蒼白的頰。
被了!他為她做的夠多了。
她這輩子從不敢奢望有人對她輕言軟語過,更何況是哄她,有他這句活真的夠了。
「你哄人的技巧愈來愈高竿了。」曾幾何時戈爾真倚在門框半是諷刺半是開了眼界。
「誰讓你不叩門就進來的?」藍非惱羞成怒,脹紅的臉說多漂亮就有多漂亮,比女孩子嬌嗔的模樣還讓人心動。
「我是大夫,有理所當然的探視權。」藍少爺有他的張良計,他也有他的過牆梯,誰怕誰,「病人醒了,這里沒你的事,接下來我會請京里頭最好的大夫來,不勞你這名醫的大駕,請喀。」戈爾真沒事老愛找他晦氣,現在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扯他後腿的人。
躺在床上的無鹽女可是經不起一點點的風言涼語。
「確定她死不了就想把我踢過牆了?要掀你的底,用不著小人物我來,可想而知,她在你親王府的這幾天恐怕把藍公子你的風流韻事編號來听,听到耳朵長繭了,現在想撇清,遲了。」戈爾真刮臉丑他。
聰敏厲害、機變百出的藍非皮皮一笑,那笑如春風初到人間,使人無法招架。他優雅地招手。「管家,戈先生要走了,請人備馬送客。」戈爾真粗獷的臉揚起似笑非笑的表情,讓靜看兩人平嘴的無鹽微楞。
他不笑的時候只覺陰沉,這一牽動五官竟然教人渾身發涼。
「申屠姑娘,我們最寶貝的人就交給你了。」無鹽還氣虛,對他驟如其來的表示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臉上的神經也擠不出適當的表情來,只能眼睜睜看著戈爾真走掉。
這就是男人的友情嗎?那麼不著痕跡又體貼地熨人人的心扉,她心中一陣激動,什麼都說不出來。
「別看他,人都走遠了,他啊,就那張嘴壞,性子怪,其實醫術好得不得了,當然啦,是跟你師父沒得比,哎呀,我羅嗦這些做什麼,來吃藥了。」接過洗秋熬來的傷藥,他怕燙地接了過來。
「少爺,小婢來就行了。」洗秋心驚膽戰地看著她的主子逞強。
萬一她的寶少爺要有個閃失,被熱湯燙著或什麼的,她就等著被剝一層皮下來吧。
磁碗的杯蓋在藍非生澀的手掌里搖擺著,就算鋪了塊帕子藉以隔熱,磁碗還是驚險萬分地鏗鏘作響。
「來,喝藥。」他的神情專注,一絲不苟,認真的程度教人也跟著目不轉楮,生怕的不是磁骨碗有個不好,是擔心喂藥的人跟被喂的人。
伺候在旁的僕役們個個伺機而動,他們寧可冒著自己被燙傷的危險也不能讓親王府中的榮耀和貴客有任何失誤。
「你們統統出去。」藍非的命令使得神經繃緊的眾人差點跌跤。
「寶少爺!」大家異口同聲。
「什麼?」藍非一旋身,湯汁險險溢出碗沿。
大家一身冷汗。
「沒有,少爺有事一定要吩咐下人,我們就在外面候著。」
「哎呀,好羅嗦!」藍公子不高興了。管東管西,他又不是小孩,干麼亦步亦趨,一堆跟屁蟲。
「他們走了,藥也被我吹涼了,現在慢慢把它喝完,對身體才好。」從小連根筷子都有下人幫他拿,現在要伺候人才知道不容易,藍非小心又小心。
無鹽再多的不情願都融化在藍非天籟一般的聲音和透明的笑靨里,她不值得這樣的對待,受了人家的恩惠要用什麼來還?
「不要胡思亂想,你的腦袋後面也撞破一個窟窿,好在可以用頭發遮丑,撞上的要是臉,破了相就真的沒人要了。」藍非細看她,一眼一眼又一眼,這麼近的看覺得她還滿入眼的,雖然本質的難看沒什麼改善,就覺得她沒初見時候連眼角余光掃到都會教人無端生出額汗來。
「把藥給我,我能夠自己來。」她不想討論自己的容貌,一點都不想。
「你嫌我話多?那我安靜。」他作勢在自己的紅唇上打了個叉,又噱又可愛。
無鹽相信要不是身負重傷怕是會把傷口笑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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枸記、黨參、紅棗、當歸都是補中益氣的中藥材,熬著排骨或雞塊當茶喝喝,大半個月讓無鹽見了就怕。
「我听洗秋說你不肯喝她炖的人參雞,你辜負她一片苦心喔。」藍非白衣白衫,玉樹臨風地踏進自己的房間。
無鹽從窗外的景致回首,披肩長發沒有刻意的梳攏反而呈現如舒卷雲般的蓬松,小女人的她有股慵懶寧靜的風韻,教甫進門的藍非怔了下。
「再好的東西,天天喝誰也受不了。」見他大搖大擺的進來,她還是不習慣,閑散自適的手腳局促起來。
「說的也是,我有一回感冒就被她們逼著那不行這不行,慘得很哩。」他做鬼臉,那股委屈的模樣又好笑又可愛,讓人莞爾。
「還有啊,我小時候頑皮,女乃媽又盯我盯得緊,有一天她硬逼得我要午寐,我騙過她後,為了不想驚動家里的佣人決定從窗戶跳出去跟人玩蟈蟈兒,誰知道這一跳跳進後院的人工湖,淹死事小,整整一個月被關禁閉,差點兒又生一場大病。」無鹽听得專注,當他說到淘氣處又想笑,調皮處有扼腕,一張本來少見表情的臉忽而轉楮,忽而罩著陰寢,淡淡的光采煥發流轉在她的五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