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至今,她連一句問話都沒有,沒有喋喋不休地追問他瘋狂的行動,沒有抱怨自己接二連三被陷害的理由,她不笨,許多事只要細細推敲都有脈絡可循,她不浪費時間做一些于事無補的動作,她平實地過她該過、想過、要過的日子,在他認識的女人里,她,這個無鹽女,非常了不得!
「你想出賺錢的法子了?」沒有甜言蜜語,她在乎的是迫在眉睫的問題,肚皮保全了,再來談別的。
「你一點情調都沒有。」無鹽拍拍他那張帥臉,語氣堅定地道︰「咱們家有五口人要吃飯,男人當家作主,養家活口是天經地義的事。」
「那你呢?」真愛計較!
「我,不知道。」她的定位在哪里無鹽還很模糊,許多簡單的事情一跟藍非扯上關系就會亂掉,未來了她心里一點譜都沒有。
「劃不來!」藍非沒有放手的意思,他還是「掛」在無鹽的身上,「我要出去討生活會有好多天見不到你,這樣我虧大了,不依、不依!」他在乎的到底是啥?無鹽楞了下,還沒反應過來,他又說道︰「我要補償一點就夠了。」補償?
「我沒銀子。」她攢的錢都投資在書店上,要跟誰去拿錢?
「我要的不是這個。」藍非把她拉轉過身面對他,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勺,然後在她猝不及防的小嘴深深一吻。
無鹽腦中嗡地一響,沒來得及品嘗這份難得的溫存,藍非已經離開。
「果然跟我想像中的一樣甜。」他回味得很。
「你……」她能說什麼,只好跺腳掩飾自己的害羞。
「來吧,干了一天的活,人不是鐵做的,你也一定跟我一樣肚子餓了喔。」牽著她手,藍非往外走。
她呆呆地問︰「我們要去哪里?」
「用膳啊。」他好笑地有問有答。他的無鹽女能干聰穎。縫隙間居然也有迷糊的一面,他愈來愈覺得她可愛了,怎麼辦?
「我先請大嬸給你下點面疙瘩吃。」
「面疙瘩填不飽肚子,留著當消夜,我帶你到紅袖招去吃飯,那里的料理一等一好吃,主廚的酥鴨三吃更是美味,你一定要去嘗嘗看。」無鹽好想潑他一盆冷水,都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講究食衣住行的他也共體時艱一下,為了吃一頓飯還勞師動眾到酒樓去,不會吧!
可是她涌到嘴邊的話卻被藍非接下來的言語給窒息了。「洗老爹他們也應該去嘗嘗一流師父的拿手菜,我們全家一起出動吧。」這是第一次無鹽在他看似不知人間疾苦的外表下表現出體恤下人的感情,他讓她感動。
「你等我一下。」
「唔,你是該梳洗打扮一下,可是,不要讓我的五髒廟等太久喔。」女人家愛美是天性,他等得!
只一下無鹽就回來了。
她是梳洗過了沒錯,也換了件稍稍體面的衣服。
「娘子,你是我見過換裝最快的姑娘家。」其實她有沒有打扮藍非並不是很在意,她從來都不是叫人驚艷的人,說平實還算抬舉了她,但是月復有詩書氣自華,不管她做什麼動作總是像微風般地優雅,是的,他沒想過有一天」優雅」兩字也能用在她身上,還有輕緩的動作,讓人看著看著,不覺地靜了心。
無鹽啼笑皆非。「你等過多少姑娘換裝啊?」
「真要我數?」藍非皮皮地扳起手指。
「算了!」她不是真心想听。「這個……給你。」放在她掌心的是用繡帕包裹起來的東西,繡帕洗得很干淨看得出漿白的顏色,可見收藏者的用心和珍愛。
藍非掀開。一顆小如尾指的金鋼鑽瑩然綻放著璀璨的亮光。
「這是做什麼?」
「這顆鑽石是我師姊給的,等一下如果銀兩不夠可以拿來湊數。」
藍非慢慢瞳大眼珠。」你要我等是為了去拿這個?」
「怎麼,不夠?」她從沒到酒樓吃飯,不曾有過的經驗自然沒有那份價值觀。
「夠,很夠很夠,夠我們吃一大餐還有剩了。」藍非要很努力才能保持流利的一貫調調。
他鄭重地把鑽石收進胸襟,明亮的眼飄過深奧的流光後留下慧黠。「這顆礦石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吧,否則吃下去會消化不良的。」旁推側敲是他最擅長的伎倆,個中含意除非有心人才能明白。
「沒有沒有,它只是一顆很普通的鑽石。」無鹽連忙搖手。
一顆在有錢人眼中沒什麼價值的鑽石,是她那已成人妻人母的師姊第一次從礦區中挖掘出來送她當及笄禮的,禮重情意更重,她細細收在身邊好多年。
「你剛才明明說是你師姊的。」他皮性不改,捉弄起人來。
「是嗎?這個不重要,我肚子也餓了,吃飯比較重要。」她逃避什麼似地急急往外走,生怕他追根究低。
藍非哈哈一笑,輕輕松松追上「畏罪潛逃」的無鹽。
第八章
「你這個笨女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壞了我的全盤計劃。」男人光果著強壯修長的身軀斜臥在躺椅上,徐徐的煙霧從煙桿往上升,模糊了房間里縹緲的光線。
他是全身赤果的,享受著女人般的按摩。
「起碼我逼走了他們,藍家的產業全是我們的了。」藍冷露貪戀地看著男人粗獷的曲線,柔夷放肆地上下游走。
「那只是計劃中的一小部分,藍家這丁點財產還不在我眼中。」男人睥睨他身下的藍冷露,苛刻的臉線條全是算計,他噙在嘴唇的笑又陰邪又無情,讓人不寒而怵。
「你的野心真大。」」能要到手的為什麼不拿,野心是包藏在禍心里的,不拿出來誰也看不見。
「那張圖真的那麼重要?」
「得到它你就知道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到時候他不只是武林盟主,還是天下之王!
「為什麼你不直接對付那女娃的師父,我搜過那無鹽女的屋子什麼都沒有。」藍冷露貼近男人的背,喘息漸重地輕舌忝他的耳廓。
男人一把將她從後面拉到前胸,冷酷地抓住她的下顎。「總有一天找會的,只要讓我得到那張圖,我就是天下無敵了。」能讓他忌諱的人也只有一個郭問了,「那麼接下來該怎麼辦?」藍冷露吃痛,微眯的鳳眼卻表露出變態的激昂與痴迷。
「滅鼠要趕燼殺絕,運用我們得來的財力和我本來就有的籌碼狠狠打擊他們,我就不相信得不到我想要的。」他冷眼嗤笑。「小美人,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
「我想要的只有你!」
「你會得到的,當一切都屬于我的時候!」
★★★
「來到這里可以把面紗摘下來了,蒙著臉吃飯我會沒食欲.」紅袖招是京城最紅的一家酒樓,二樓的雅座爾雅安靜,是文人雅士最愛來的地方,在老位置坐定,藍非不改挑剔的脾性纏著無鹽非把遮丑的面紗摘下來不可。
「這里人來人往,不好吧!」為了白已的尊嚴和藍非的面子。她的確打算蒙著臉用膳,
「你說說看哪里不好?要吃飯的人是我又不是別人,你管那麼多做什麼,」他我行我素的壞因子又冒出來。
「我不要。」有理講不清,還有,她也不打算事事跟他講理,太累人了。
她準備卯上他的神色看在藍公子眼底,他不怒反倒覺得有趣,長手一伸,一方薄紗已經落在他手中。
「嗯,自然就是美,雖然說你跟美還有段距離,但還是這樣順眼。」無鹽拿他無法,干脆賭氣不理他。
這期間,紅袖招的跑堂已經來回送上店家的招牌料理,竟擺了滿滿一桌。人來人往,恭敬依舊,沒人多看無鹽一眼,也沒人怕他們是來吃自食的,情況好得叫人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