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 第3頁

「是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有,八九不離十都被你搬風搬到天邊去了。」斑斕的有邊讀邊沒邊自己編,總是讓人莞爾。

「差不多嘛,我記得努爾主子平常最愛嘮叨一些有的沒的,怎地到了我斑斕的嘴巴就馮京變馬涼了,我已經夠認真學習這的文字了,雖然許多字我斑斕是看不懂啦,但是怎麼老學成四不像,!」

「閉嘴!」獨孤胤最受不了她的天花亂墜。其實最會碎碎念的人才是她。

「人家實話實說嘛!」她嘟著嘴嚷嚷。還是別當面沖撞閻王臉的獨孤胤的好,她承認她沒那個膽,嚴格說,獨孤胤比她的正牌主子要可怕得多。

「還頂嘴?」獨孤胤冷冷一瞥。

斑斕掩嘴,真的緊緊閉上櫻桃小口。

她就是怕他,很怕很怕的那種。

「胤,你知道斑斕有口無心,膽子又小,別嚇著她了。」黃蝶悄悄替自己的侍女出頭。

「你太寵她了。」獨孤胤撇嘴。

「呵呵,小姐對我好,你吃味了對不對呀!?」斑斕又多嘴。

黃蝶深怕以挑釁獨孤胤脾氣為樂子的斑斕會吃虧,趕緊轉身說道︰「那我和斑斕就在馬車上等你。」

黃蝶並不在乎自己人在哪,會跟著獨孤胤出門,實在是受不了斑斕死纏爛打,還有軟硬兼施的哀求,要不然她是寧可守在她自己的小塊天地過日子,也不愛跟人擠被頭。

她轉頭,險險撞上車桿。

斑斕被黃蝶的動作嚇出一身冷汗來。

「我的好小姐,你要嚇死斑斕了。」她的小姐要有個意外什麼的,不必努爾主子罰她,她自己就會因為愧疚死掉。

「沒事,我們上車吧,好讓胤去辦事。」黃蝶仍垂著長長的睫毛,空閑的手下意識朝空氣中模索。斑斕握住黃蝶的手。

不錯!苞她情比姊妹深的小姐是個盲人,也就是俗話說的瞎子。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小姐是個好人。

她們回到安全的馬車,隨側的四個保鑣默契十足地擔任起警戒的責任。

原來就沒一刻安靜的斑斕,坐回氣悶的馬車只沈靜了那麼一下下,透過窗簾,她不安分的聒噪起來。

「小姐,你瞧那街邊賣的不知是什麼,還冒著煙呢,看起來好吃得不得了,還有裁縫店亮晶晶的布料,跟咱們北方流行的款式完全不一樣耶,那模在手中的感覺不知道怎樣……喔喔,還有還有……」

黃蝶像湖靜謐的水,溫靈清淺地坐著。

「我知道你坐不住,難得來一趟,你就去逛逛吧!」

「真的?可是小姐你……」把哀怨的下巴抵在窗框下,斑斕三心兩意,好生為難。

「我不能陪你去,你不也盼了這趟出門盼了好久?我有四兵騎保護著,不會有事的。」明明三魂七魄都飛走了,還支吾呢。黃蝶微笑,趕著她下去。

「喲喝,我就知道小姐最疼我……喔呵呵,哎噴喂呀!」雀躍三尺的人樂極生悲,狠狠撞上車頂橫杠,不由得齜牙咧嘴。

「斑斕,你怎麼了?」她又笑又叫,讓黃蝶弄不清了。

「沒事沒事,我走了。」她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

斑斕就像是陽光,只要她一離開,周遭跳躍的空氣也會跟著一並消失,習以為常的黑暗又無聲無息的包圍了黃蝶。

沒關系的,她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獨自待在不見一絲光亮的冥暗中,她並不同旁人想像中的無聊,她可以在一個地方靜靜待上好久,傾听風聒噪的聲響,再仔細,一牆之隔外的耳語饒舌也逃不過她無意的捕捉,就像現在,她坐在車,外頭吵雜的一切都逃不過她的耳朵,賣熱食的吆喝聲、銀飾品在顧客挑剔中的撞擊聲,還有從車簾外飄進來的胭脂水粉味。

她「看」得到東西,只是方式跟一般人不同而已。

※※※

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她不知道,當她听見不尋常的騷亂響起時,一陣狂嘯的狗吠聲和屬于動物的氣味已近在咫尺。

「拉薩?」她試著低呼四兵騎的頭頭。

外面金屬相擊的鏗鏘聲,淹沒她的呼聲。

「生要她的人,死要尸,別忘了她有二十萬金的身價,好孩子們上呀!」隱約可听的吆喝是志在必得的聲浪。

出了什麼事?

下意識的縮進馬車角落,她手無縛雞之力,雖然沒有自保能力卻也不想替任何人帶來麻煩。

當她還沒想到下一步該怎麼做,惡犬狺狺的吠聲和貪婪著血腥的牙已經撕破她完好的裙角,又狠扒過她的胳臂。

「呵……」肌膚被尖銳的長爪狠狠劃過的疼痛讓她不由得驚呼,眼看就要血濺當場──巨大的震動,差點讓馬車整個四分五裂,一只只惡犬被驟然飛走的車頂所駭,短暫的錯愕後,眼睜睜看著他們的獵物被一個從天而降的男人帶走了。

「笨畜牲,還不給追!」狗主囂張的叱責尾隨而來。

他明明就要得手,它的黃金萬兩啊!!

黃蝶感覺得到自己的身子騰空,身旁飄來好聞的體味干淨幽雅,她被摟住的腰迫不得已和他緊緊密合著,緊密的接觸清楚的讓她听見對方穩定有力的心跳。

他的身材肯定很高、很結實,無法不抱住他的手所模到的是非常高貴的衣料,是誰出手救了她?

騰空到落地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她還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雙足就回到她走慣了的平地。

他沒有立刻放開她,黃蝶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不尋常的注視。他在打量她。

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只一下,濃郁的食物香味很快彌漫了她的嗅覺,觸腳不若剛才的石板冷冽堅硬,她似乎在人家的客棧頭。

「謝謝壯士搭救!」她往前走,希望能月兌離他不合禮數的接觸。

「叫我吹雲,獨孤吹雲。」他在她耳邊吹氣,害她敏感的肌膚立即泛起細細的疙瘩。

這男人好輕狂的舉動!

幾乎是同時,她听見周遭此起彼落的吸氣聲。

她居然不知道身邊還有這麼多人。眾目睽睽下她待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成何體統?

她原就稍嫌蒼白的臉更白了幾分。

雜的腳步聲由下而上的傳來,她又听到那些可怕的狗吠聲。

她的瑟縮看在獨孤吹雲眼中,深邃的眼擦出怒意。

「只要把努爾北都的女人交出來,大爺我就饒了你們一條小命,要不然全當窩藏逃犯罪辦。」會叫的走狗不咬人,只是惺惺作態。但惺惺作態通常就能嚇破人膽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是哪棵蔥啊,撒野撒到爺爺我面前來,我死!」個性奇烈的戈爾真滿口髒話,噴得來人目瞪口呆。

通常會自稱大爺的人其實連個屁都不值。

來人一怔。

人俊得無話可說,怎麼一開口比他還尖苛囂張!?

一回過神來,才發現這層雅座的人對他的到來絲毫不以為意,喝酒的照喝酒,行令的還猜著螃蟹拳,舉箸托腮睨他看的也大有人在……他會不會來到不該到的地方?呵,別自己嚇自己,縱橫京城,他甄厝味可沒怕過誰,想他可是堂堂流星王爺府的總管,一根寒毛都比普通人高貴得多,這些人恐怕只是一群空心大老僧,見色強出頭的紈垮子弟。

「你……好大的口氣,居然敢罵我?」拾回些微的信心後,甄厝味眯起三角眼來。

「罵人?老子不爽,罵的可是見人就吠的狗……原來你跟它是老鄉啊?」戈爾真看起來無聊透了,拿著酒杯轉著玩。

「你……」他被糟踢得非常徹底,一肚子的骯髒水卡在喉嚨,剛才的威風早消失得一干二淨。

「別你呀我呀的,沒事帶著你的走狗滾蛋,滾得越快小命越牢,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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