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 第7頁

「你的騷擾可以結束了。」獨孤胤橫擋在兩人中間。他偏頭,一臉悍戾。

黃蝶感受到獨孤胤龐大的身形所帶來的沁涼,就這麼隔著,她不禁小口的吁出氣來,壓力可見一斑。

獨孤胤隔去獨孤吹雲所給她的沉重感。

壓力。是的,那是她最不想要的東西,而且也要不起。

第三章

獨孤吹雲和獨孤胤狠狠打過第二場後,硬是在桃花島賴了下來,既然得到努爾北都的默許,黃蝶不置可否,也不想問。

只要不跨出她居住的「芥子苑」,誰都不會輕易來打擾她,那麼,她也不用再去面對他狂鷙的情緒。

她極嗜靜,不愛鎮日來來去去的侍女、家僕,所以一到桃花島就選擇了最僻靜的院落棲身,由于離主宅實在太遠,家丁們沒事絕不會來打擾她,所以常常一整天里,就只見斑斕跟她主僕兩人流連在這間玲瓏古雅的屋子里。

這天,黃蝶戴著頂覆薄紗的涼笠蹲在庭園中撥草,身為侍女的斑斕耐不住熱氣的折騰躲進涼亭休息,躺著躺著,被風醺得夢周公去了。

久久不聞斑斕喳呼的聲音,黃蝶約略知道慵懶如貓的小班斕肯定又睡回籠覺去也,她會心一笑,逕自氣定神閑的做著手下的事。

撥草對她而言其實是件困難的工作,一開始她會連花帶草一起撥去,整座花圃慘遭她凌虐過後幾乎無一幸免,被斑斕笑過好幾遍後,她痛定思痛,想到懶驢打滾的笨法子,就是先模索,然後抓著她的「眼楮」──斑斕一再詢問,當然這法子也高明不到哪去,通常,斑斕會哀聲嘆氣個大半天,再乘機混水模魚後,溜去睡她的大頭覺,就像現在一樣,不過,在她的堅持下,就算一個清晨只能除完少少的巴掌大地方也夠她自豪的了,畢竟她能確定一株不屬于雜草類的植物都沒誤撥。

「啊!」她伸回指尖。又被帶刺的玫瑰花給扎到了。

她老學不會要避開這些動不動以傷人為樂的花樹,她手中深淺不一的傷痕都是拜它們所賜哩。

「為什麼來做這樣危險的工作。」她的手被半途攔截,落人別人的掌中。

自獨孤吹雲手中傳來的溫度嚇了黃蝶一跳,她不由得腳下一軟,整個人癱坐在泥土上。

「你的膽子這麼小。」他已經盡量放重腳步了還是嚇著她了,獨孤吹雲略帶自責的蹙眉。

他寬闊的身帶來沁涼,方才揮之不去的驕陽似乎蒸發了。

「放開我!」她不由得臉紅,透過白紗更是嬌女敕可人。

她並非膽小,是不習慣有人踫她。

獨孤吹雲直接將她泛出血珠的指頭納入嘴中吸吮。

「不要!」一股奇異的電流從她的食指竄至全身,黃蝶使力想救出自己的手。

「不要掙扎,我會很輕的。」他的聲音有些混濁,像舍不得什麼。

黃蝶忍著,等待中,他放肆的舌卻靈敏的舌忝了她的指一下。

她渾身一凜,使勁抽回手,用剩余的指包握住食指,緊緊地。然後擰著寒白的臉用力站起來。

「小心。」獨孤吹雲見她危顫顫的動作,雙手又自然的伸出。

「我說過不許再踫我,如果你敢,我咬舌給你看!」他一點章法都不放在眼中的張狂讓人難以消受。

「不要誤會我,我只是想對你好。」每次她總像受驚的兔子,唯一想做的就是逃開他。他這麼惹人厭嗎?

「不需要。」她無爭的世界里不用再多出不相干的人來。

「我知道你不愛說話,但是對誰都還肯施舍幾句話,卻獨獨對我排斥,為什麼?」她前後躲了他數天,他受夠了。

「你不用對我好,真的不用。」她推托,就像拒絕誰提供的無聊意見一樣。

「為什麼?」獨孤吹雲快翻臉了。

她一個勁的拒絕他,偏偏對她的渴慕卻益發沉重。

他相信只要自己用強絕對能夠得到她,但是他不願意這麼做,他的生命中頭一次出現他想以整個生命去呵護的女人。

對黃蝶,他一見鐘情,不能自已。

所以眼巴巴地跟到桃花島,再次見到她,更是痴迷得神魂顛倒,他渴望她到了心痛的地步。

「你不知道我是個人人嫌惡的瞎子嗎?」這種自貶的話還要她說幾次?

她能夠想像眼前的男人有副器宇軒昂的身材,還有他低沉又帶磁性的嗓音,即使她無從知悉他的容貌,這樣的男人已經很難讓人討厭了。

可就因為她太有自知之明了,才堅決的撇清彼此之間的關系。

她是人們口中貨真價實的紅顏禍水,從小到大,她的面容只為她帶來一次一次的苦難,女人長得美在任何年代都是悲哀的事。

因此,從她懂事開始,出家為尼長伴青燈了度余生就深植在她的腦子里,益發年長更堅定她遁世的決心,要不是努爾北都的病情一直沒有起色,她對紅塵早就無心戀棧。

「我能治好你的眼楮。」

「這種話我听過太多了。」對自己這雙眼楮,她早已心灰意冷。

包括她那無緣的爹親、努爾北都和獨孤胤都曾為了讓她復明而到處奔走,然而,她越在意失望也越多,一次次被判死刑的打擊,讓她索性承認了自己必須永遠活在黑暗中的現實。

承認事實其實並沒那麼難,因為總比不切實際的抱著縹緲的希望過日子要強得多。

承認了這個事實讓她不再以淚洗臉,不再黯自神傷,不再為自己的眼盲而自悲自棄。她還有需要她費心的人,她必須活下去,所以,面對現實縱使殘酷,卻讓她活得實在。

「如果我不能醫好你,放眼天下再沒人了。」它是一國之尊,只是他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理由。

黃蝶一怔。旋即皺眉。「如果是數年前,我會因為你的提議感激涕零,可是我早就不在意自己的未來,所以,真的,不勞費心了。」他或許擁有驕傲的條件,但是她真的不需要了。

「不要皺眉,我說了讓你不悅的話嗎?我對你絕對沒有惡意,你一定要明白。」他矛盾極了,賠小心的話就這麼月兌口而出。

似乎有什麼東西柔軟而纏綿的淌進黃蝶如鏡的心田,真正不講理的男人是不會用這樣濃烈的口吻說話的,似乎……她還听出一些些熱情的狼狽。

「你……令人費解。」也令人困擾。

她真的不懂這感覺不俗的男人為何會看上身有殘缺的她?

雖然他救過她那麼一回,總不會硬要她以身相許吧!

荒唐的念頭一閃而過,呵,她肯定被太陽曬昏了頭,居然有了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無聊又可笑。

※※※

七月的陽光不值得人親近了,縱使天色才剛發白,由地底散出的熱氣也能讓人蒸出一身汗來。

她最是怕熱,總選在天不亮的時間出門散步。

而此時的斑斕還在呼呼睡大覺呢。

一路緩緩行來,馬兒啁啾,晨霧貼著她的肌膚,讓全身的細胞都活躍了起來。

植桃苗的工作已經暫告一段落了,一片綠秧秧的樹挺著腰桿彷佛就等著黃蝶到來。

澆水、除草,甚至去蟲害,黃蝶從不假手他人。

縱橫各一百零九步的區域腫了二十棵,間隔一百步,又是另一區,而整個桃林共分成七區。

當然,以她有限的能耐,僅僅一區就夠她忙的了,剩下的區域只能劃分給園丁們管理。

澆水跟除草都難不倒她,令她退避三舍的是驅蟲的任務。

她來到桃林,由樹木分泌的樹脂和專屬林木才有的芬芳,讓黃蝶很容易的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她眯起眼深深嗅著大自然的氣息。

「你的樣子好像找骨頭吃的大黃狗。」那嬌俏模樣動人之至。低笑的聲音有著忍俊不住又壓抑的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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