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 第17頁

「謝謝。」

「蝶兒姊姊!」身為皇後的平凡和進宮來作客的區可佟見到天人似的黃蝶,哪還管得什麼身不身分的,淨繞著她轉來轉去。

而雪虎趴在一旁打瞌睡,偶爾睜眼瞄著柱底忙碌的螞蟻,好不安靜。

飛龍們齊聚,少不了品嘗皇宮大內御廚的甜點手藝,糕餅果凍、佳釀瓊液任君選擇。

大伙兒忙著享用美食,可他們的耳朵沒閑著,嘴巴忙歸忙,還有別的器官可以用嘛。

蚌性使然,戈爾真端了盤木蘭硬肉干避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沒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

「這些年你都住在襄陽的伏牛山上?」大家很有默契的把發言權交給獨孤吹雲,他是當事者,也是老大,眾人只有豎尖耳朵的份。

「是。」

「你可害慘我們兄弟了。」戚寧遠抹臉嘆道。

黃蝶滿懷愧疚地冉冉一福。「對不起,因為我,爾真哥避居石谷不肯輕出江湖一步,為了我,海棠大哥屈居天山下多年,一群好好的弟兄風流雲散,我……罪孽深重。」她淒楚地環顧大家,不勝唏噓。

戚寧遠干咳。「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想弄清楚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听她這麼一說,就算所有的人對當年的事真的心存芥蒂,也因為她的誠懇真摯和楚楚可憐的模樣原諒她了,或者,他們從來就沒人認真地苛責過她──死人嘛,誰會跟翹辮子的人過不去?現在她死里逃生,再把罪過都推給她也沒意思了。

找出真相才是重點!

「現在不是談責任的時候,我們想知道的是當年黃姑娘是怎麼到伏牛山的?」不愧是頭腦最清晰冷靜的海棠逸,一進入話題就切進重點。他平常雖不大吭氣卻十分明白眾人的心意。

「我醒來人就在那里了,最初幾個月一直在療養,最常見到的人只有十貝勒派來的侍女和衛兵,他們看我大病未愈,只派兩個小卒看著我,我能起床時,都入冬了。」

她知道所有的事都不對,卻無能為力。

「好個移花接木,我們被他騙了這麼久,努爾多鐸好本事啊!」海棠逸擊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真是他暗中搞的鬼!

「伏牛山旌旗飄揚,士氣如虹,十貝勒經常忙著招兵買馬,網羅江湖綠林人士,我雖然不懂政治的事,看他費心籠絡三教九流的人,我才逐漸明白他的企圖。」

「養虎成患,我敬重他是個人物,給他三分顏色他倒開起染坊來,有種!」

獨孤胤放肆一笑,不僅不懼還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雖然有很久一段時間對政事不聞不問,如今倒也用心整頓過朝綱,如果誰以為他還是個昏君想取而代之,他會打得對方頭破血流,抱頭鼠竄的。

嘿嘿!他喜歡這項挑戰!!

「我不喜歡你那種猙獰的樣子,好丑!」平凡偎到他身旁拉下他的頭,一手用力地抹平他的表情。

黃蝶為她的舉動倒吸一口氣……她不要命了!?

卻見桀驁不馴的獨孤胤任她輕扯著面皮,支吾著。

「我忘了嘛!」口氣里耍賴的溫柔教人無法生氣。

黃蝶先是訝異隨即釋然了。

「他當真找到自己的歸屬了。」一匹流浪孤獨的狼找到家了。

黃蝶濕了眼圈。他們曾經有過相濡以沫的歲月,曾經以為不可能會落在他們身上的幸福居然有個人得到了,她怎能不感慨、不感恩?!

「不必羨慕別人,我會給你更多的幸福。」獨孤吹雲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溫暖地模著她鬢邊的發,也發表標準的大男人的宣言。

「胤對我的意義不同。」她仰頭,干淨清楚的感情染霧了汪汪的眸子。

「這點我清楚得很,我不會為他吃沒必要的醋。」從頭到尾他沒把自己的弟弟當情敵,黃蝶只屬于他。

這麼莽撞的獨孤吹雲大家多年沒見過,大伙兒嗶然。

「以前沒機會對大家說明我對蝶兒的情意,現在……」護著黃蝶,他向眾人解釋道。

「大哥,你為黃姑娘在天山窩了八年,我們要不明白你的痴情,就全是白痴加混蛋了。還有,我們不反對你談情說愛,不過,嘿嘿,總得先辦正事吧?」鋒芒被搶光,好不容易逮到發言機會的藍非發揮他高度的善解人意。

說得有理。

「狗嘴吐不出象牙!」獨孤吹雲笑罵。

藍非擠眉睨向所有的弟兄,大家默契十足的頷首。能看到大哥不再憂郁的笑容是多麼難得,他們希望那陽光般的笑靨能永遠留在他臉上。

第八章

事情說起來一點都不復雜,三言兩語就被厘清了。

「努爾多鐸禁錮了你八年,到這節骨眼才讓你下山,莫非就是為了要你來殺我?」獨孤吹雲何等聰明,胤的江山幾乎是他年少時打下來的,沒有過人一等的機智和勇氣焉能成為一國之君!?有關黃蝶的事他觸類旁通,掐頭去尾,大致就明白事情的始末了。

「是的。」黃蝶挺胸坦承。

「他是個可怕的敵人。」雖然不曾見過努爾多鐸的真面目,獨孤吹雲倒佩服起他的慎謀耐心了。

「這家伙果然不簡單,知道打蛇要打七寸,他以為了結咱們老大,就能對我們為所欲為了,真是會打如意算盤啊!」藍非推理能力極強。「可是他什麼人不好派,來的人卻是黃姑娘呢?」

「笨!親者痛,仇者快,這是努爾多鐸高竿的地方。」戈爾真一語點破。

「黃姑娘,你不會真的要殺我大哥吧?」海棠逸最擔憂的就這一項。

她復雜地看著大家。「事實上我已經做了。」「紅袖招」的店家、鋪子、路人全是他的眼線,為了取信努爾多鐸她非狠下心不可。

「我不在乎。」獨孤吹雲壓根兒沒把她那一刀放在心里。

「我在乎。」這一刀會在她心里永遠留下疤痕。「可是,為了北都我還是非要你的命不可。」還有她說不出口的理由。

可是,在見到獨孤吹雲──她最愛的人之後,她還下得了第二次手嗎?她嘴硬心軟地反問自己。

唉,亂紛紛地愁結啊!

眾人听她這麼一說全部停下吃食的動作。

咦?這是哪門子的邏輯?

「你這麼說?我要摘了努爾多鐸那混球的腦袋不可!」跳起來的人不消說誰了,正是怒發沖冠的海棠先生。「大哥,你傷在哪里,嚴不嚴重?」

「只是小傷,你別急。」獨孤吹雲安撫道。

「可是──」

「真要出事了我還會站在這里嗎?」擔心則亂,獨孤吹雲點醒他的好弟兄。

海棠逸仍是憂心忡忡的目光。

「別愁,事有輕重緩急,先把眼前的事解決了才是。」

「是。」

獨孤吹雲一手拍他的肩,一手輕敲海棠逸的胸,兄弟情誼在這一刻表露無遺。

「我想,他們肯定也制造了一具北都的尸首混淆了她的視听,讓她誤會我們,努爾多鐸想離間我們的感情,這人心機之深沉不可計謀。」獨孤吹雲分析道。

「我是看到北都的尸首沒錯。」黃蝶承認。

回憶起來,她的確無法確認白布下的人是否真的是努爾北都,因為一再受打擊的情緒和虛弱的身子使她不得不被動地接受這殘酷的訊息。

「居心叵測,無所不用其極的布局。」當年那場毒霧就是關鍵,在一片撲朔迷離里他們帶走了真的黃蝶留下假替身,而執刀的戈爾真陷于昏迷,人事不知;傷了雙眼的他被突來的惡訊打倒不辨真偽帶走了替身的黃蝶,所以造成這天大的誤會。

這些年他們因為一時的疏忽被人玩弄在股掌間呢!

「他讓蝶兒下山的意喻再明顯不過了,第一,是下戰帖,第二,是宣告他羽翼已豐要咱們準備應戰了。」就事論事,獨孤吹雲發揮犀利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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