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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有了急遽的改變,不再孤單難捱了。
為了能出奇不意看見平凡的笑靨,獨孤胤找來了一些樂趣。
遠道而來的雜耍戲團竭盡所能地使出看家本領,為的是博君一築,和多多的賞銀。
「還喜歡吧?」獨孤胤斜睨平凡的表情。其實不消多問,由她雪亮睜大的眼楮就了解她欣賞得有多專注。
金發碧眼的舞娘,跳火圈的猛獸,逗趣令人發噱的丑角,太多目不暇給的花樣,讓她全神貫注幾乎忘了獨孤胤的存在。
獨孤胤瞟著她因為興奮而緊抓住他不放的手,大方地原諒她對他的視而不見,畢竟,她開心才是重要的事。
不過,太久被忽略,還是使他覺得不是味道。
「我有幾艘船。」獨孤胤突地開口。
「咦,你說了什麼嗎?」她轉移紅撲撲的臉蛋,眼角不舍地溜著台階下表演的人。
「好話不說第二遍,我想你對乘船游河大概沒興趣。」他以退為進。最近他對這樣的游戲樂此不疲,對象當然就是他身邊的她。
冬日游河應該頗有一番滋味。
「我有!」為了加強自己的意願,她堅定地站起來,無視「嬉宴廳」眾人錯愕的目光。
空氣中突如其來的岑寂這才讓她反應到自己的失態。
「對不起!」她太得意忘形,把他的面子全丟光了。
獨孤胤不著痕跡地將她一帶,平凡整個人便埋入他的胸口,參與宴席的人為了避嫌紛紛閃移眼光。
「這里太無聊,我們溜走如何?」他耳語。
「身為皇上可以做這種事嗎?會遭非議的。」她紅著臉使勁推他,大庭廣眾下耶。
他的行為舉止越來越像個小孩。
「只要偷偷的,神鬼不知。」他表情愉快,好像頑童在策劃惡作劇般。
「你說了就算。」
獨孤胤贊賞地在她唇上重重一吻,抱著她轉身就離開。
什麼偷偷的,根本是光明正大地不把人放在眼里,偏偏,沒半個人敢出聲質詢他的去向。
「你太亂來了。」就算被他抱在懷里的感覺出奇的美妙,當著許多人的面前摟摟抱抱總是有失體統,她不能讓他的臣民們以為獨孤胤是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昏君。雖然啦,她跟美人是有那麼一段距離,但是維護他的聲譽還是很重要的事,她必須讓他了解才是。
她嚴肅地將其中的厲害關系說給獨孤胤听。
「耽溺美色的昏君?」獨孤胤將平凡放下,然後把手橫亙在石柱上,一邊搖頭一邊放聲大笑。
她肯定不會知道滿朝大官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的肚皮,看她是否能為他生個子嗣來,他想看她大驚失色的模樣,只可惜,他不要小孩,一個都不要。
他忽然止住笑聲,扭向平凡,聲音怪異︰「告訴我,這個月你的月事來過了嗎?」
「干嘛問我這個?」他的反復不定使平凡差點亂了方寸。
「我要知道。」
明明那麼難得的笑容……這些天朝夕相處,她才發現他比較人性化的一面,怎麼,又哪里出了錯。
「剛剛結束。」她小聲地低語。
他那大松一口氣的表情毫不掩飾,像是要彌補似的模了模她的發梢。
「你……莫非是怕我懷孕?」他眼里的意思任誰都明白。
獨孤胤臉色變得難看,眸子內一片復雜。
她猜對了,他的表情如是說。
「那麼,為了保險起見,最好你不要再踫我。」她的月事向來十分準確,是極容易懷孕的體質,老實說,這個月的時間還沒到,有沒有受孕她也無從知悉。
「要不抱你絕無可能,就算你肚子里有了我的種,皇宮里多的是去胎的藥引。」他求是地坦言,觸模她的動作停頓了。
「既然你都決定好了,想必也不需要我的意見。」她哽咽著,就像說出這句以外的話眼淚便要潰堤。
到底,他當她是什麼?
垂下頭,她咬住舌,等痛楚麻痹了才開口︰「我有點累,請陛下允許臣妾退下。」
她的難過,獨孤胤能夠想見。只要曾與他同床共枕的女人都希望能夠母憑子貴,飛上枝頭做鳳凰.他可以諒解平凡的心,她要什麼他都能給,惟獨小孩,他給不起。
「你用離開來疏遠我是抗議嗎?就算你沒有懷孕,朕依然會給你想要的東西,不需要拿皇嗣來做借口。」他不喜歡她帶距離的眼神。
「皇上不必特地辯解什麼,臣妾擔待不起。」她的下月復隱隱作痛。剛來到皇宮時她也有過不適應環境而月復痛的情形,後來因為跟獨孤胤的關系大有改善便不藥而愈。
現在,又為了什麼?
她必須找個地方喘息,他的權力和支配欲教人難以忍受。
「我警告你別用那種口吻對我說話,就算沒有孩子你依然可以穩坐皇後的寶座,那是別人夢寐以求的,這樣,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她看不出來他已經放段盡力求全地想得到她的諒解?
「你以為我要的是那個?」她低問,形貌倉皇。
她不否認母儀天下的誘惑是多麼動人,可是她有更多的自知之明。她只是一只丑小鴨,鴨子就算把全身的羽毛都換成孔雀的彩翎,本質還是在水中拼命劃動雙腿的鴨子。
她要不起榮華富貴,也不想要,她渴望的是一份安定的感情和一個愛她不渝的男人。
「我不管你的意願是什麼,總之,你是我的。」
「我想,我連拒絕的權力也被剝奪了。」這一切從來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抬頭努力不讓自己擺出一副卑微的乞憐模樣,「我保證不會有孩子,永遠都不會有。」
她這話听起來賭氣的成分居多,但獨孤胤卻毫無舒坦的感覺,反倒寒毛直豎。
「你威脅我?」
「我不敢。」他冷峻的言同打得平凡節節敗退。
有沒有孩子其實不是多重要的事,她愛的人是他,既然他不愛孩子,就順其自然,听天由命吧,
她的肚子越發疼痛了。
「你真教人生氣……」他低吼。
「這樣你還不滿意,我也無能為力了。」他要的不就是完全的馴服,她已經無條件地遵照他的旨意,他還想怎地?難道他感受不到她一絲絲的愛意嗎?
或者他要她連可憐的自尊也一並拋棄才甘心?抱住圓柱,她深切地哀求︰「讓我下去——拜托!」
獨孤胤終于發現平凡不對勁的地方。
「你不舒服?為什麼不早說!」
平凡干笑。就連無法自主的病痛也能成為他指責她的理由︰「我不會有孩子的,求求你放我……走。」
語音方歇,她整個人癱軟下去,跌在獨孤胤適時伸過來的長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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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御醫又奉命匆匆趕來。
「不是老臣想冒犯陛下,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在診療後,老御醫忍不住為平凡抱不平,「不到十幾天,老臣已經進宮三次了。」
「你在抱怨你的工作太重?」獨孤胤沒心情搭理他,全副精神皆系在合眼休息的平凡身上。
「老臣不敢。」
「那就閉嘴!」他的慍意昭然若揭,誰不識相誰倒霉。
他的正義還沒能伸張就被一口堵死,要叫他繼續挑戰天子的權威他又沒那膽量,唉!
「她到底怎麼了?快說!」
怎麼非要他問一句是一句?
「恕老臣駑鈍,平姑娘的脈象平和沒有病癥。」
「那月復痛又是怎麼回事?」他幾乎要懷疑他是庸醫了。
「臣不知,平姑娘除了身子骨弱了些並無大恙。」
面對她柔弱的容顏,獨孤胤讓御醫退下。
他坐在床沿上,什麼話都還不曾說,平凡的大眼陡然睜開。
「為什麼用那種見鬼的眼光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