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純兒一愣,美目殺意茂盛。
「不可,純兒。」東國太子出聲喝止。他們之前的計劃沒有這項。她們的目的只想逼出黃蝶的死亡真相,也因為黃純兒跟他做過不傷人命的保證,他才放膽讓她入宮涉險。
黃純兒騎虎難下,有口難言,對東國太子的阻止不理不睬。
「皇上,君無戲言!」群臣嘩聲。
獨孤胤輕揮手制止喧囂。
「就是這個,你眼中的殺意。普通女子哪來這麼深切怨懟的眼神,就是它讓你曝光的。你的美麗和黃蝶不相上下,但是氣質迥然不同。」
「要你死還需要什麼借口,我姐姐死得不明不白,我要替她討公道,這個理由夠充足了吧?」計劃中的美人計對獨孤胤毫無效用。他對她一直是客氣疏離,除了第一天進宮時跟她說過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把她丟在一旁。
是他的冷淡招來她後續的報復行動,怪不得誰。
「果然。」獨孤胤低笑。她的答案和調查出來的事實一樣,「愚昧的人。」
按照常理判斷,已經失去一個女兒的中樞尚書怎麼可能再將僅剩的次女送入宮,原來如此。
「你這個殺人凶手居然還這麼囂張無狀,今天,我絕對不會饒過你,受死吧!」拔出袖里藏匿的小刀,她意欲沖上金階。
她的肆無忌憚教人吃驚,御前侍衛劍拔弩張準備捉拿黃純兒。「稍安勿躁。」獨孤胤毫無表情,「朕不喜歡替人背黑鍋,在你要動手之前,先見一個人吧!」毋須示意,垂垂老矣的中樞尚書被侍從扶了出來︰
「爹!」黃純兒叫喊出聲。
「逆女,你居然瞞著我做出以下犯上的大罪,你你你……」他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翻白眼。
「爹!」什麼沖天厲氣,在親人面前全部銷聲匿跡。
中樞尚書緩過氣來。「幸好我來得及阻止,否則你就要闖下滔天大禍啊!」這孩子是吃了熊心豹膽哪。
「老尚書,朕不想妨礙你教訓女兒,要打要罵回家再去商量,別貽笑公堂。」三娘教子的戲碼他不愛看,怎麼老人家就愛這一套?
「是是是,老臣知曉。」
「爹,你干嗎對他唯唯諾諾的?他害死了姐姐,他是咱們黃家的仇人。」她目中無人的指責又換來斷續的抽氣聲。
「你姐姐紅顏薄命,跟皇上根本沒有關系。」福禍天定,誰人都強求不得,「那孩子從小有心病,要不是兩位皇上厚愛有加,蝶兒哪能活過十七歲的年紀,你從小苞她分開,也難怪你不知道她的病情,今天你魯莽行事,幸好皇上聖明開恩,否則你早就人頭落地了,唉!」
「怎麼是這樣子?!」她難以置信。
「手心手背都是肉,做父親的我難道會騙你嗎?」這女兒真是頑固,做她父親真辛苦。
「我明白了。」黃純兒緩身跪下,「民女知道身犯重罪,請皇上降罪。」
知過必改,她絕不是推倭責任的人。
獨孤胤掀眉毫不作聲。看在她為親人出頭的分上,他不會治罪于她,不過,小小的提心吊膽總是有需要的,這麼大膽的女人是他僅見,將來身為她丈夫的人恐怕有苦頭吃了。
他瞥向東國太子,對方先是一怔,卻已然會意。苦笑之後長揖,表情里全是感激。
「起來。」沖著這一揖,獨孤胤饒了她。
「皇上,這妖女冒犯了您,應該施以懲戒,否則對天下無以交代。」放馬後炮的大臣飛快地落井下石,以彰顯自己的忠貞愛國。
「哦?你說該怎麼個罰法?」他當他真是昏君嗎?
「中樞尚書雖已告老還鄉,仍然領有國家薪俸,他縱女行惡,應該免除封號和封地,罰俸半年。」
「原來如此。」獨孤胤似笑非笑,「黃尚書縱女行凶,好大的罪行,那麼,你們呢?可知身犯何罪?」
「臣……不知。」他全身一抖,老骨頭開始發酸。
「黃純兒如果真的拔刀弒朕,試問你會挺身出來保護我的安全,還是逃之夭夭?朕以為是後者,你們貴為朝中重臣,論膽識連一個小女子都比不上,這是國家的不幸,百姓的悲哀,朕以為該罰俸解職的是你們。」他怒不形于色。
滿朝文武面面相覷,過慣安逸的臉全部盈滿愧疚。
「朕不罰你們,但是,從今日起,我要你們在個人府中面壁思過一個月。」死罪不難,活罪才是痛苦,不偶爾給些苦頭吃,讓他們活得兢兢業業的,怎麼稱作皇帝哩。
「是。」他們要是再不思振作,混水模魚遲早都得被踢回家啃窩窩頭了,往後可得把招子放亮才行。
「起奏皇上,民女有罪不敢起來。」黃純兒低頭,理直氣壯的氣焰早就不見。
「說!」
「平凡姐姐有危險了。」她原先的計劃已經啟動,最無辜的人恐怕已經遭殃了,「民女的合伙同伴可能已經綁走了平凡姐姐,民女該死!」
她不想禍及無辜,恨只恨獨孤胤太不把他少女的自尊放在眼底。他忽視她的美麗不說,在她面前將平凡保護得滴水不漏,諸如此類種種,他愛護平凡的行徑早在後宮傳聞沸騰,就算她不想知道都很困難,所以,帶走平凡純粹只是要讓這男人吃點苦頭而已。
獨孤胤定定看住黃純兒,眼瞳縮了又放,情緒擺渡在極端的天平上,良久,才開口,迸發的全是冰珠︰「我要她一根頭發都不能掉,否則你不止會月兌層皮。我絕不會輕饒對不起我的人!」
縱使黃純兒藝高人膽大,也絕對不敢把獨孤胤的話當成威脅,獨孤胤說話算話,他要殺兩個人就不會留下一個。黃純兒這顆失而復得的項上人頭是否能繼續保住,全系在安危難卜的平凡身上了。
綁走平凡不過是游戲之作,只要把人找回來就沒事了。黃純兒想得安心,殊不知小小的雪花可能變成致人于死的大雪球,誰都不在意的塵埃也可能形成取人性命的風暴……
第十章
沓無人煙的破廟,一個嘍模樣的人飛奔進來︰「老大,剛剛接到消息,上頭要咱們放人。」他手捉傳信鴇證實所言不假。
「開什麼玩笑,這女人咱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說放人就放人,這麼沒原則。」
「不放人留著她于嘛,這女人長得沒幾兩肉,一張臉又普普通通,就算要賣進技院,老鴇恐怕還不要哩。」平凡身上的衣服還是在不歡石谷中的穿著,尋常面目,尋常衣物,頭發一朵飾花也不見,要不是他親手從皇家深苑帶出來的人,簡直跟一窮二白的窮光蛋沒兩樣。
「笨蛋!她可比你想象中更值錢呢。」
「可能嗎?」
「我們等著要接頭的人就快來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利用誰還未必可知呢。
「老大,我不懂。」
「你懂得越少,對你越多好處,少說話,多做事,好處絕對少不了你一份的,明不明白?」
「謝老大,老大果然不一樣,當初我阿貓出來闖蕩江湖能遇上老大你,就知道踫上了貴人,以後,還要老大多多照顧才是,嘿嘿。」嘍阿諛巴結,利字當前,就算老大說屁是香的他也會點頭稱是。
臭氣燻天的廢話仍舊繼續中……
「老大,八府王爺給的狼煙訊號傳來了,他們在半里外的山道上,不用一炷香就能趕到,王爺要我們稍安勿躁。」被編派站哨的黨羽匆忙進來回報,使得為數不少的人精神全振奮起來。
「知道了。」原先他打的是兩邊發財的穩賺算盤,沒想到一方中途生變,既然一邊的大魚跑掉,無妨,狡兔三窟,人無橫財不富,馬無野草不肥,他還是有撈錢的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