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的傻氣逗笑,她伸手揉了揉他越來越長的頭發。
「我喜歡這樣的家居生活,工作雖然是必須的,可是我不想像我父親,一輩子的時間都花在工作跟情婦身上。」
太私密了,碧紗沒想到會听到他對他父親的評語。
「你看這兩條金魚比人還自由。」他說的金魚是兩人從夜市花了一百元撈回來的紀念品,為了兩條魚不知道要往哪擺,又花費「鉅資」,買了玻璃魚缸、水草、五色石子,為它們打造一個家。
謗據老板的指點,魚缸里面放些便宜的圓幣草,自然的行光合作用,就可以不需要幫浦,魚兒也能得到充足的氧氣。
「我以前養過一只貓,吃跟玩耍,就是它全部的生活。」人太復雜,許許多多的身外之物,有了還要更多,永遠沒有滿足的一天。
碧紗安靜地聆听,把身子偎進賀潠東懷中。
「小時候我唯一的願望就是做那只貓,貓可以離家出走,冒險夠了,心滿意足再回家,它不必因為需要填飽自己的肚子委曲求全待在一個地方。你知道嗎?我家吃飯要穿西裝打領帶,我媽媽一直以為干淨的房子、听話的兒子、打扮優雅的妻子就能吸引我父親的目光,殊不知沒有溫暖的地方再美、再有規矩都是空殼子。」
他的父親忙于事業,周旋于眾多情婦、女朋友之間是唯一的消遺,雖然說每月定期給家用,卻一點也不能滿足母親想見丈夫的渴望。
「我做了。」像那只貓離家出走,卻在一個沒有沒有金錢名牌的地方找到溫暖。
「你……後來被帶回家,沒有挨罵吧?」碧紗不由得擔心起過去的那個他。
「怎麼可能,他們要是肯打我一頓就好了。」兩夫妻對于領回家的兒子相對無言,什麼都沒問,幾日過去,又恢復原先各過各的生活。
也從那次開始,賀潠東下定決心,滿了二十歲那天永不回頭的離家出走。
反正那個家,有他,無他都不重要。
周游了列國,多少看見了商機。
本錢不夠不要緊,他找了幾個大學同學,說服他們投資,共同創造一個科技小集團。
除此之外更多方投資,幾年的努力有了亮麗的結果,他又回到台灣來,回到他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的地方。
「以後,你會不會丟下我又出走?」要是他敢……砍砍砍,砍八段,喂鯊魚。
「我會把你拴在褲帶上,隨時帶著走!」賀潠東看見她眼中的殺氣,呵呵,「售後服務做得不好,對公司也是很大的殺傷力。」
「我才不要!」愛是很愛啦,但要每天大眼瞪小眼,她還真的不敢領教。
「就是嘍,是你不要的。」可是,反過來想,這是不是代表他的小紗紗愛他不夠深刻?
他黏上去,額頭頂住她的。
「為什麼不要?」嚴重忽視他的男士魅力喔。
「你發神經啦!」碧紗忍不住笑了,眼波流動,笑如春花,一下攫住頭號的眼光,不肯放了……
「呀呀,你們兩個也幫幫忙,動不動就吻在一起,我們這些住一起的人很困擾欸。」壓抑的笑聲藏著蓄意破壞。
「哎呀。」碧紗羞紅了臉,推開無意起來的賀潠東。
餓狼皮皮的笑。「沒有關系啦,小絲叔叔他們是過來人。」
「你這小子!」酈生笑笑坐下。
她拉了拉被扯縐的衣服,乖巧的叫喚,「小絲叔叔、酈生。」
「王家有女初長成,王榭大概要準備嫁妝了。」兩個大男人說著自己才听得懂的弦外之音。
「那我這蛋糕不就派不上用場了?」
「兩回事好不好!今天可是小紗紗的壽辰,不吃蛋糕叫什麼過生日?」
碧紗驚訝得闔不攏嘴。
「不要讓蒼蠅飛進去了。」賀潠東吻吻碧紗的唇。
「是藍莓蛋糕!」她最愛的口味。
「還不只這樣……王榭,你要在外面楞到天亮啊,當人家的爹這麼別扭,真是服了你!」小絲對外嚷嚷,嚷進了王榭和跟他形影不離的翠了。
賀潠東摟住碧紗,兩眼灼亮。
「嗨。」怯生生的翠了鼓起很大的勇氣,勾揚唇角點頭招呼。
伸手不打笑臉人,碧紗也點了頭。
「我……」翠了瞅了一旁給她信心的王榭。「我什麼都不會,我……燒了幾樣你愛吃的菜,祝你生日快樂!」
「謝謝。」她只能這樣說。
「嘿嘿,小紗紗,大家來開香檳慶祝!」愛熱鬧的雙人組開冰箱拿飲料,像是事先已經準備齊全了。
「我也有禮物送你。」賀潠東對碧紗吻了又吻,人實在太多,早知道他便抓她私下慶祝去,在這里,連親親都要節制。
「你不是一直嚷著要出國,兩張商務艙機票,目的地法國,我出錢也出人,犧牲夠大了吧。」要出國怎麼可以少了他,嘿嘿。
「你們很沒意思,這種場面怎麼可以少了我?」霍一飛不請自來。「不過,先說好,沒有禮物,我純粹來贊助吃東西的。」
近水樓台的月亮眼看與他無望,是哪個兔崽子說近水樓台就有月亮可以摘的?他要宰了他。
「同學,你要是吃撐了,我有免費的胃藥贈送!」碧紗笑出了眼淚。
「你對我真……好哇。」嗚。
「喂,你講話就講話,用不著靠這麼近。」醋桶一枚,賀潠東用身體隔開楚河漢界以免有人偷渡。
霍一飛翻白眼。
「同學,管教一下你家的醋桶。」這麼強的佔有欲,嚇死人。
「家教不好,讓你見笑了。」果然還是當同學比較自在。
看見霍一飛出現,翠了一臉驚惶。
碧紗雖然有些不屑翠了老是藏在她老爸後面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月兌口道︰「沒事啦,他不會吃人的。」
翠了驚覺碧紗對著她說話,悄悄掩住了臉。
吼,這樣也能哭,只不過幾句話,有什麼好哭的?
碧紗轉向霍一飛。「喂,我不管你捉妖捉鬼還是捉小偷,不許動我爹的小女友,听到沒!」
「這……」霍一飛搔頭。明明是鬼卻不能抓,做人好難。
溫馨的片刻不許有打打殺殺。
「好啦,大家來切蛋糕!」碧紗快樂極了,吆喝著威脅大家要唱三遍以上的生日快樂歌,一逼中文,一遍英文,一遍台語。
她長尾巴,說話最大!
大家忙得一團亂,賀潠東的手機卻響了。
他拿著手機到拉門邊講話,有一瞬間碧紗好像看到他皺起眉頭,似乎正听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會去處理。」收了線,他仍站著不動。
「有事?」她踅過去,手里捧著切好的一塊蛋糕。
本來潛沉的眼神看見碧紗靠近馬上斂了去,換上一臉若無其事。「上海那邊的工作站出了點狀況,需要我過去。」
「很急?」她的歡樂沒了聲響。
「不急,起碼要幫你慶生吃過蛋糕再走。」
這樣叫不急?簡直是火燒眉毛了。
碧紗看著賀潠東,希望他的嘴巴能主動說出什麼。
「要轉機,所以時間要多花些。」他不想讓她擔心,說了,是無關緊要的事。
「你不想對我說發生什麼事情嗎?」她還不夠資格分擔他的歡喜憂愁嗎?
「上海那邊發生偽造事件,總經理處理得不好,如今要上法院打官司,只好打電話向台灣這邊求救。」
「噢。」
「紗紗,你不舒服嗎?」
「我好得很。」她振作自己。
「我叫他們先把消息壓下來,等我過去處理。」一個處理不好,所有的相關事業都會受到波動。
看見碧紗神色不定,他出手拉住她。「你放心,我了不起幾個月就回來了。」
她緩緩搖頭,心糾成了結。
幾個月,他說得好像幾個小時那麼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