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呀!水當當 第20頁

明教雖已多年不出江湖,並不就代表沒落,教中好手依舊如雲,對闖入者絕不寬待。

「教主的職位仍由雷門主暫攝,我帶了巨木、洪水、烈火、厚土四旗、天微、紫微、天市三堂、神蛇、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五壇的兄弟們前來和小姐會合,設法搭救大小姐。」

「青雷劍在明教的消息怎會泄出去?肯定是我那沒腦子的姊姊闖的禍。」水????三兩句推理出因果來。

丁廚想笑又不敢。水靈靈聰明與否大家心里都有數,真要挑剔,不過就是個性迷糊了點。

「這次行動,除了十大門派外還有誰?」她不耐煩的問。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真要講起來鳥比人可愛太多了。

「巫山幫、神農幫、四川唐門……陸上幫會這幾日已紛紛下山。」等于說只要稍稍能搬上台面的幫會全傾巢而出了。「比較奇怪的是江南水陸的各幫派堂會院竟毫無動靜。」

十大門派大多位居內陸,不諳水性,真要出海,非有經驗十足的舵手舟子帶路不可,江南七十二道水路的掌權人理應是他們必先收買籠絡的人,這是目前他最想不透的事。

「那是郭桐的地盤,自家人,有什麼奇怪的?」水當當想也沒多想。

「自家人?」丁廚大鼻一翕一翕的,銅眼睜得老大。「小姐和公子爺私訂終身了?」

簡直是天天的喜事,在枉他辛苦勞累多日,他們明教終于要有個名正言順的教主了!

「丁叔,你說書的戲碼听太多,走火入魔了,我還張洪與崔鶯鶯(注︰西廂記)私定終生哩,八字都沒一撇。」想到郭桐,她有些愁苦。

和郭桐分開,是她想也沒想過的事,每天她只要見著他就覺得快樂,雖然他不會對她說好听的話,也不知道怎麼寵溺人,可是一思及要離開,水當當就覺得好像有人捏住她的喉嚨,令她窒息。

沒見過鴨子游水,可也吃過鴨肉,水當當那頓然黯淡下去的表情盡落入丁廚的眼中。

或許他毋須失望得太快。

水當當打起精神。

「你可知道那些人打算什麼時候出海?」

「春天。雪一融他們立刻要上路。」他沿途可見采糧買辦的武林人物,揚揚沸沸熱鬧得很。

「不過就為了兩把上古寶劍就大張旗鼓,實在太荒唐了。」那些人腦袋里裝的是稻草嗎?

「不止。」丁廚神秘地搖頭。

「什麼意思?」不止?

「青雷和紫電劍只是一個引子,我想他們垂涎的是傳說中蓬萊仙島中的不知名寶藏吧!」

「說來說去就是一個‘貪’字作祟。」

丁廚認同的頷首。

「對了,我這身打扮沒讓任何人看見吧?」她終于想到這切身問題。

丁廚臉一垮,又是件令他白發叢生的問題。

「教內弟兄們全瞧見了。」

啊!這一來,她多年的苦心不全被狗吃了。

「我壓根兒沒料到你會改變裝束。」救了水當當和郭桐真是應了「誤打誤撞」四個字,也算他們命不該絕。

對喔!她出來的時候是波斯聖姥姥的打扮。

一個老太婆、一個二八年華的姑娘家,這差距實在有點離譜。

「如果咱們教內有個名正言順的教主該有多好。」丁廚暗示。

「怎麼?還對我‘職業倦怠’的牢騷耿耿于懷啊?」

「老奴不敢,我是敬佩那公子爺是不可多得的人材,小姐放過他會遺憾終生的。」夠、白、了、吧!

「丁叔,我們不談這個,先解決眼下的事。」她煩躁了起來。

冰桐心有所屬的事實,令她滿不是滋味。

要不是一心想窺知宓驚虹的廬山真面目,她也用不著巴著郭桐,還惹來一場無妄之災。

想得更清楚點,郭桐壓根兒沒費過心思接近她,也不曾討過她歡心,她的存在就像空氣一樣。

她愈想心愈灰。

「小姐,老奴關心的是你的終生幸福,要是你生在一般家庭里,如今該是好幾個娃兒的娘了。」

「丁叔,什麼時候你變嘮叨了?你別把體力耗光了,待會兒有件大事要請你去辦。」她努力將郭桐的影子摒出腦海,嚴肅說道。

「小姐不會要將老奴發配邊疆吧?」他對這金童玉女的事樂觀極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聰明。」

噯!

丁廚的下巴咧到幾乎和椅凳親吻的地步。

「我要你先行一步到蓬萊島通風報訊去。」

「為什麼是我?我年老體衰,有心絞痛,一到冬天還會全身發顫。」他上岸是條龍,下海一條蟲,何況由東海到蓬萊島誰知道路程有多遠,他已經可以想像自己在船上口吐白沫的呆樣了。

「你上輩子不是西施,甭裝了!」認識他又不只一天,水當當對他再清楚不過。「派你去是因為赫連負劍只認得你。」

「小姐,現在是十二月寒冬,大雪冰封,鐵定雇不到船的。」他尋求最後一線生機。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錢能使鬼推磨,需要多少銀兩,你兀自向帳房支付。」她篤定的微笑。「還有問題嗎?」

「沒有。」被推上斷頭台的感覺鐵定和現在的滋味一樣。

水當當的笑靨這才由丁廚垂垮著肩的背影中,一點一滴退盡。

林倚楓翻過窗欞,輕巧的落地。

樸拙的木床里躺著合眼的郭桐。

她沒有佩劍,手中拈著一片猶帶濕氣的楓葉。

往日凝在她眉梢的暴風雨全消失了,新月彎彎的眉和翦翦雙瞳漾滿嫵媚的溫柔,卸下面紗的她有著不同于已往的安詳認真,連臉上那道疤痕也不再猙獰。

她將楓葉留在郭桐的枕上。

「桐哥,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我找了很久才找到這片僅存的楓葉,留給你作紀念,我……要走了,對不起,我曾傷了你,希望你忘了我,忘卻我帶給你的傷,我多希望自己還是多年前你認識的那個倚楓妹妹……」

噙著晶瑩剔透的淚,她繼續幽幽呢喃。

「我們大家都明白,過往是回不去了,情難再續……所以,我決定離開,至于未來會怎樣,我不知道,我需要的是找個無人的地方安靜地想想我的未來……」

她的淚堅強地在眼眶打轉,直到回身的那一刻,仍沒有掉下來。

像一陣風,她來了又去,只留下淡淡馨香。

好一會兒郭桐緩緩地睜開眼,拾起枕上的那片殘楓。

「姑姑,外面冷,進來吧!」

窗外站著大窘的水當當。「你沒睡?」

他搖頭,走近窗口將手中的枯葉迎風一送,任它飄出視線之外。

「你打算在屋外站到什麼時候?現在的我可沒興趣堆雪人喔。」

玫瑰般的緋紅染上水當當的臉。

「那倚楓姑娘講的話我可一句都沒听進去。」

「我說了什麼嗎?」他反問,此地無銀的小家伙。

對她,他心如止水。

「如果——」水當當咬咬下唇,言不由衷地。「你有一些些喜歡她,你怎麼忍心這樣折磨她?」

看她站在雪地中,臉頰和鼻子凍得紅咚咚,郭桐心中已是不舍,又听她說出這樣的話來,蘊藏的怒氣危險地迸發出來。「如果你還在那里鬼話連篇,我不介意出去揪你進來。」

「進來就進來,橫豎我是來找你的。」她不想亂沒尊嚴一把地被「請」進來。

他稍微滿意,可嘴巴仍挑剔得緊。「我給你的那件斗篷呢?這麼冷的天,怎麼不知道外出要搭斗篷?」

瞧她一頭一臉的雪花,首定在外頭待了不少時間。

他雖然不知道怎麼寵女人,但是就看那些雪片不順眼,兩三下將它拂了去。

這動作對他是那麼生疏,卻看得出他的有心。

「我來找你喝酒。」她從長袖中掏出兩瓶性烈的燒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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