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緋啊,不過是換了個房客有什麼好值得你大驚小敝?難道你對這年輕人有意思?」她加油添醋外加一把熊熊巨火,她不相信她煽不起一場足以燎原的大火。
「女乃女乃,您又來了!」上一次是龍驤,這回又換成韓追,我的天啊!丁緋翻翻白眼,幾乎氣竭。
「女乃女乃,您又亂點鴛鴦譜了,那家伙休想踫到丁緋一根手指頭,他敢亂來,我不會輕饒他的!」一直悶聲不吭的沈野一不小心便中了丁女乃女乃的激將法。
他忘不掉韓追看見丁緋時眼中撞擊的火花和臨去前丟給他的挑釁眼光。
韓追不辭麻煩地來丁家賃屋,分明有意近水樓台先得月。
他不會讓他得逞的,丁緋是他的,從小便是,她命中注定是他一生的麻煩和最愛。
有了和韓追敵對的意識後,沈野還是難免一嘆,嘆那迷糊的丁緋在到處闖禍後,還怕他日子過得太過安穩順遂,這回,連情敵也一並帶回家來,難道她還嫌他的煩惱不夠多嗎?唉!
沈野的宣誓正中老女乃女乃下懷。
這些天她才正煩惱著。沈家要替沈野挑選媳婦的消息她也有所耳聞,這件事不是沒發生過,然而,態度上以這一次最為堅決激烈,所以才讓她傷腦筋。
她想破腦袋,也無計可施之際,正準備打開天窗說亮話,企圖用長輩的高帽撮合這對「愛情長跑健將」的同時,「藥引子」韓追卻「自投羅網」來了。
「小烏龜,我不喜歡韓追搬進家里來是因為怕他交往的份子過于復雜,影響了鄰居和學生。雖然說你是兵他是賊,可是你也不能沒憑沒據就拿官帽去壓他,只要他沒做違法的事被你抓到的話。」丁緋的腦子里完全不是羅曼蒂克的浪漫思想,她只考慮到事實。
闢兵對強盜,而且,還是強盜自己送上門,這強盜要不是笨賊就是太過目空一切。
丁緋對韓追的認識不深,但是基于女性的第六感,她知道韓追對于她是沒有惡意的。
「我認得他。」沈野明知道自己亂吃飛醋的行為是非常可笑的,于理智,他雖清楚了緋捍衛弱者的心態,可是清純得像張白紙的丁緋怎麼會得知韓追扮豬吃老虎的真相,所以,于感情,他拼死也要捍衛他的最愛,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的愛情絕不容許有第三者介入。
「咦?」
沒有等丁緋的問題出口,沈野一徑接道︰「韓追他不是街頭的混混或是普通的三級流氓,據我所知,他是中日混血兒,祖父曾是日本關東最具勢力的黑社會組織,當年他的父親因為和祖父的理念不同,經過極嚴重的分裂後,獨自遠至琉球創立‘龍門幫’。幾年前在琉球政府一次規模龐大掃毒的行動中身亡,韓追便順其自然地成了龍門幫第二代的繼承人,這次他到台灣的消息和行徑早已經掌握在我們的手中,令人比較不解的是,依他一個大哥級身份的人怎麼會涉及小幫派的火拼?」
「原來他的出身這麼復雜。」丁緋喃喃自語。
替韓追開刀動手術時,她只急著救人,並沒有特別注意韓追是否有異于常人之處。況且他的身軀異常干淨,沒有一般混跡黑道的人物嗜愛的刺青,她還一直以為他是受不良份子火拼波及的善良老百姓呢,及至看見那四大天王,心里頭才隱隱覺得事有蹊蹺。「你不會抓他吧!」
看著丁緋認真的眼神,沈野心中不由得又捻酸意。「他最好不要有把柄落在我手上,不然我是絕對沒有情面可講的。」
一個黑道大哥級人物要像韓追一樣手腳干淨得讓日、韓警方揪不到一件案底,其漂白的功力令人不可小覷。
他對韓追的敵意,明顯得連丁緋都看得出來,弄得她一頭霧水。至于一旁跌坐的老女乃女乃則忍不住想噴笑,這場愛情戲碼終于有點看頭了。
※※※
韓追在一個春雨蒙蒙的早上正式搬進了丁家。
他獨佔四樓,四大天王則被發放邊疆地帶——五樓。
雖然說是搬家,實際上他一件家具或行李也沒帶過來,五個人就這麼兩手空空的進駐丁家。
他們的「精簡」連丁女乃女乃也看不過去了。
「小伙子,你這家搬得未免太過輕松,食衣住行四大要件,我老太婆半點都沒瞧見,怎麼回事?」
韓追笑吟吟地瀏覽房間。「我剛到台灣,住的是飯店,那些瑣碎的東西全是飯店的,帶不走。」
他的理由勉強說得通。
「還有,我們沒有讓房客搭伙的慣例,三餐要請你們自理。」
「沒問題。」他好說話得很。
「那——我就不打擾了。」丁女乃女乃舉步想離開,卻被韓追給叫住。
「女乃女乃,丁緋呢?」他的字典教育里沒有「客套」二字,他大咧咧地直喊丁緋的名字。
「由小知著」,這男人的霸氣和獨佔欲之強令人咋舌。
沒錯!韓追向來習慣掌握別人。他自認世上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
「今天是禮拜天,還賴在床上呢!」
睡眠是丁緋的身家大事,天大地大,唯夢周公最大也!
「我想請她陪我上街買一些必需用品。」
「這樣啊……」睡眠中的丁緋可是六親不認,絕對吵不得的。關于這點,老女乃女乃頗有危機意識。「不如你自己問她去吧!」
「好。」韓追答得飛快,他根本是求之不得。
拄著拐杖,他興致勃勃地下了樓。
他敲敲門。
門內一片靜寂。
他再敲,這次,手勁加入了幾分力道。
回應他的還是一片靜謐。
韓追微蹙起眉,指頭用上三分力。
「 當」一聲,門開了。
韓追唇畔的笑容未及形成,一股嗖然卷來的冷風和突如其來的拳頭正確無誤地擊中他的眼窩……
韓追仰天便倒,結結實實摔個正著。
「丁……緋!」
「哎呀!這丫頭還真的出手了。」隨後來到的女乃女乃啼笑皆非。
久沒露面的馬克吐溫和湯包也被這陣騷動吸引出來,馬克吐溫拿眼巡視躺在地板上的韓追後,不稍作逗留也不湊熱鬧,覷了個空,以飛快的速度跑上二樓。
「哎啃……我是病人耶!你怎麼可以用拳頭招呼我?」韓追申吟道。
這種見面禮也未免太厚重了些。
「病人」兩字像閃電般射進丁緋睡眼惺忪仍維持空白狀態的腦子,她終于清醒過來。
「韓追,你一早躺在地板上做什麼?會著涼的,你的身體還沒好呢!」
「睡美人,你拳頭的力道大得嚇人哪!」這麼狼狽躺在地板上的姿勢想必難看透頂,他努力掙扎地站起來。
丁緋見他掙扎得辛苦,遂自動自發地趨前幫忙。
她一靠近,韓追的鼻間便滲入一陣如花飄香。丁緋溫潤如玉的皮膚側眼看去仿佛吹彈得破,一雙雲眸宛若兩泓深潭中的水晶,晶瑩眩目,小巧的紅嘴唇,一頭短發黑光亮澤,他幾乎控制不住沖動地想伸手去觸模她發絲的柔軟。
還有兩人之間無可避免的肌膚相觸,更激得他一陣心旌神搖,春井生波,洶涌不息。
他對丁緋的綿綿愛戀完全沒有因為這一拳而碎裂。丁緋比一般男人更為強悍的認知讓他更加暗自歡喜。
他生來就是黑道的人,縱使有心,大環境使然,他這一生也很難從黑道全身而退。
他向來大無畏,行走江湖多年,他早就把個人生死置之度外,哪還有什麼好怕的,唯獨一點。無法保護他愛的女人,這比他自己的生死更讓他無法忍受。
擁有自保的能力,是作為黑道大哥夫人的必備條件,丁緋讓他有無限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