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賴瑞教授還在就好了,他是最了解喀雅娜之墓遺史的人,一定能夠解開這片矮牆的秘密。」她從未對自己的專業能力如此氣餒過,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你一定也可以的。」尚諾深情地看著她,眼神充滿信任與欣賞。「我所認識的範八芳,堅強又勇敢,熱情又行動力十足,絕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擋她……」
她不禁笑了起來,鼻頭感動得發酸。
他對她越好,她就越迷惘越心虛──她究竟有哪一點值得他這麼迷戀?
她到底曾經做過什麼好事,才能得他如此眷顧疼寵?
想都想不透。
真怕他是一時鬼迷心竅卡到陰,才會這麼喜歡她。
「怎麼了?」他感覺到她的遲疑。
「尚諾,說真的,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她把心里的疑惑問出口。
可不可以不要再用那麼教她心慌的答案?听起來很甜、很窩心卻虛無縹緲,範八芳知道自己很傻,就算他的回答是扎扎實實,擲地有聲,也無法擔保永恆不變。
但是至少……她可以抓住一點點的實在感,她可以相信這段感情不只是單純的一夜衍生而已。
尚諾沉默了,深思起來。
「不能沒有理由,就是喜歡嗎?」半晌後,他迷惑地問道。
她的心陡然一抽,「你的意思是……不知道喜歡我哪一點嗎?」
「相信我,我如果想得出來,也就不會那麼苦惱了。」他嘆氣攤手。
尚諾的意思是,愛情的發生令他措手不及,既想不出也說不上原因,他為此也暗自傷了很久的腦筋。
如果想得出為什麼,他或許就可以解釋自從遇到她之後的一連串瘋狂與月兌節行為了。
除了為愛瘋狂,他真的再也想不出其他原因。
可是他的嘆息和懊惱听在範八芳耳里,卻演變成了另外一番截然不同的意義。
她眼眶迅速發熱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感緊緊攫住了心髒。
很苦惱嗎?因為想不出她究竟哪一點吸引了他?
這是一段莫名其妙的錯愛嗎?
「沒關系,那個不是很重要了。」她勉強擠出一抹笑,維持著平靜與淡然。「反正該來的會來,該走的會走,誰也沒有辦法強求,對不對?」
他愣了愣。她在說什麼?
「我們也去整理行李。」她輕吐一口氣,牽起他的手,苦澀地微笑。「我想應該是我錯了,我應該听憑理智而不是直覺做事……孟教授是對的,喀雅娜之墓不在這里,我們往東方去吧。」
「芳,你為什麼……」他不解地盯著她。
「我剛剛熱昏頭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草草解釋,拉著他就往營地方向走。「走吧。」
尚諾感覺得出不太對勁,卻說不出哪里不對。
她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了?
第九章
範八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改變心意,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尋找喀雅娜之墓未果,也解不出太陽神黃金鏡的銘文,槍殺賴瑞教授的凶手更是銷聲匿跡,就連她的愛情、她的未來也是一片撲朔迷離,見不到來時路也看不清去向。
偏偏尚諾這些日子來為她所做的一切,已經讓她無法再說服自己,他倆只不過是一對濃烈激情的組合。
她這才驚覺到自己原來早就灑月兌不起來,她的愛情已經被那個有著一雙深邃迷人桃花眼的男人給緊緊勾住、鎖死了。
否則他今天略帶迷惑苦惱的話,不會讓她的胸口抽痛到幾乎無法喘過氣來。
怎麼辦?她好像真的愛上他了,可是現實世界中的愛情卻是她唯一沒有修過的學分。
當大學同學和碩上班同學在談戀愛時,她猛啃「尼羅河女兒」和愛情小說,在大家紛紛投入轟轟烈烈的情場中時,她還在解析男主角與女主角墜入愛河的夢幻公式。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也會為愛真實的渴望、糾結、燃燒。
相較之下,以前對孟大衛的迷戀簡直是幼稚園小小班的小玩意,不痛不癢。
範八芳呆呆站在自己的帳篷里,千頭萬緒,一顆心完全不知從何收拾起,更別提滿帳篷的東西了。
「芳,你還好嗎?」尚諾憂心忡忡地模模她的額頭,以為她熱病了。
她回過神來,「你怎麼還在這里?」
他不是應該去把那堆拉里拉雜的高級日用品收進名牌旅行箱里了嗎?
「我不放心。」他皺著眉頭,還在探測著她額際的溫度。「是不是中暑了?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我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
「我真的沒事。」他對她的種種溫柔舉動,惹得她一陣鼻酸。
她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他對她好,她也想哭,他坦誠不知道喜歡她什麼,她也心痛……
這一定是埃及的某種詛咒,讓人宛如置身法老王的迷宮,怎麼走也走不出去。
「尚諾,」她忍不住把頭埋進他的懷里,語音模糊地問︰「愛情到底是什麼東西?有沒有公式可循?有沒有特效藥可以醫?」
他一怔,隨即摟緊她,心下隱約明白她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奇怪了?
一切都是愛情惹的禍啊!
尚諾心疼而愛憐地笑了。「傻瓜,你也愛上我了,對不對?不然你不會這麼迷惘、這麼無助、這麼害怕……好家伙,現在你終于也體會到我的心情了吧?」
她驀然一震,紅著眼眶抬頭看望著他。「是嗎?雖然我知道你對我好,我感覺到你對我真的非常、非常好,但是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愛上你哪一點呀?」
「那有什麼關系?我們兩個就扯平了。」他愉快道。
「可是……」這樣是正常的反應嗎?
愛上一個人,不是都會很明確地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愛上嗎?
「如果你還是不放心,那麼就讓我們倆一起努力找出,我們為什麼會愛上彼此的真正原因吧。」他黑眸炯炯發光,笑意濃濃。
他怎麼有辦法笑得這麼自信、這樣堅定呢?
心亂如麻的範八芳痴望著他,卻也慢慢地、不由自主地被他燦燸的笑意感染,不自覺地笑了,且笑容逐漸蕩漾擴大開來。
對啊,怕什麼呢?
反正瘋有也有他陪著瘋,傻也有他陪著傻,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可以什麼都不用怕了吧?
「好。」她注視著他,笑眼里充滿了慕戀。「我們一起找。找到了,我們才結婚。」
「為什麼?」他含笑的俊臉頓時垮了下來,發出慘叫。「明明說好一個月後訂婚,兩個月後結婚哪,事到如今你又想反悔?」
她這下子是真的開心地笑出來,心里有一絲惡作劇的痛快感。「是你自己說的,你不知道愛我哪一點,我也不知道愛你哪一點,我們還要找尋這個答案。在答案找到前,當然不能結婚!不然萬一結婚以後,我們才發現原來是誤會一場又閃電離婚,那怎麼辦?又不是在辦家家酒。」
「誰要跟你閃電離婚?!」尚諾氣急敗壞,差點跳腳。「我這輩子都不要跟你離婚!」
「喂,說好不能賴皮的。」她笑得好不開心。
「明明就是你賴皮,不行!一個月後訂婚,兩個月後結婚,我說了算!」他霸道地再次宣告。
「那萬一我們倆最後離婚呢?」
「沒有離婚,我要愛你一輩子的,你休想再對我始亂終棄!」他索性捂住雙耳,「你不用再說了,我什麼都沒听見。」
「尚──阿──諾──」她又好笑又好氣。「不要跟小孩子一樣好不好?喂?」
「您撥的電話未開機,請稍後再撥,謝謝。」他干脆裝出了罐頭機器人聲。
範八芳一時差點笑岔了氣。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實在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