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也自私過,用盡一切手段想霸佔她--訂下周末之約、用契約綁住她,甚至佔有她的身體,想用這種方式讓她對高仲威死心。可是這些極端的方式並沒有讓他得到她的心,只將她推得更遠!她開始恨他、如同寇讎般仇視他,但他已沒有回頭路可走,明知錯了,還是繼續錯下去。
他錯了五年也霸佔了她五年,如今該是醒悟,將她還給高仲威的時候了!
「我可以答應妳不說出這個秘密。」他睜開眼,熾熱難舍的雙眸筆直射向她花朵般嬌艷的臉龐。
他的視線令她覺得不安,立即轉開頭,回避他的注視。「你是說真的?」
「是真的沒錯,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她不由得擔心,他該不會想要求她婚後背叛高仲威,與他暗通款曲吧?
「我要妳陪我最後一個周末,心甘情願地,不爭執吵架、不互相傷害。我們從未一起出去旅行,到南部走走,假裝我們是一對相識已久的戀人,好好地度過最後一個周末。」
他淺淺地微笑,笑容中有著她不忍細看的哀傷。
「好,我答應這個條件。」
她告訴自己,她只是一時心軟,被他眼中的哀戚打動了,絕不是因為她也有所期待,渴望這個最後的旅行。
可是她緩緩抬手捂著心口,發現自己的心髒跳得好快,好像在期待什麼。
反正,這是最後一個周末了!她喃喃自語。
就算她放縱自己表露真實的情緒,也僅有這個周末而已,又何必再矯情掩飾下去呢?
這維持五年的關系,終于要告一段落了!
涼涼咸咸的風吹拂在紀夢棠臉上,她舒服地低喃兩聲,緩緩掀了掀眼皮,接著便睜開眼。
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入目所及的家具物品幾乎都是木制品。幾件衣服凌亂地扔在地上,從門口一直散落到床邊,很明顯能夠看出那些衣服是怎麼被月兌掉的。
這時,她看見床的前方有扇好大的窗戶,而窗外--是一片湛藍的海洋,遠處有幾艘船只緩緩駛過,世間的紛紛擾擾彷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好漂亮!」她忍不住喃喃自語。
她從沒見過這麼藍、這麼漂亮的海,藍藍的海水宛如寶石般剔透晶瑩,又像最頂級的絲絨般,在動靜間展現出耀眼的光澤。這麼漂亮的海,也只有墾丁才有吧?
她想起來了!昨天是禮拜五,下午康焱丞打電話給她約好要在機場踫面,他已訂好機票要到南部去。
她並沒有問他要去哪里,只是準時赴約,結果那班飛機將他們載往高雄小佰機場,下飛機之後他又去租車,駕車行駛一個多鐘頭之後,才將她帶到這里--一個擁有墾丁最美景致的度假村。
他早在幾天前就已訂好小木屋,他們從櫃台的服務人員那里拿了鑰匙後,便直接回到度假村的木屋里休息。
羞人的事就是從這里開始--他們進門之後,他便迫不及待地將她壓在門板上熱吻,激情的火焰迅速點燃。
他急切地將她帶往床上,兩人一面親吻,一面七手八腳地剝除對方的衣物,等他們終于來到床上時,兩人都已經一絲不掛。
他們以前所未有的熱情包容對方、接納對方,共譜雙人之舞。紀夢棠不是第一次和他上床,卻不曾有過這種想要流淚的感動。
想起自己昨夜的主動,她便感到羞赧不已,眼神復雜地轉過頭,望著身旁依然熟睡的男子,神色霎時一變。
這……什麼?
他側身面對著她,薄被蓋在腰際,遮住赤果的下半身。他還在睡,但令她震驚的當然不是他的睡相--而是他身上令人怵目驚心的疤痕。
她首先注意到右手臂到腰際的暗紅色扭曲疤痕,那看起來像燙傷;另外在他的胸口部分則有白色的疤痕,應該已經愈合許久。
他倆相識五年,卻從不知道他身上有這樣的疤痕!因為康焱丞從不在她面前寬衣解帶,而她也絕少踫觸他的身體,因此根本不知道他身上有這麼駭人的疤痕。
她伸出顫巍巍的手,踫觸那猙獰扭曲的疤痕。這些傷疤到底是怎麼來的?當時他一定很痛吧?究竟是什麼樣的意外,讓他受列這麼嚴重的傷害?
她發現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眼眶里好像有層水霧遮住了她的視線,一種幾近不舍的心疼充斥在她的胸臆間。
這時,她以為還在沉睡狀態的康焱丞忽然睜開眼,銳利的眼神筆直射向她,她嚇了一跳,立即縮回自己的手,眼中的薄霧隨之散去。
「你醒了?」
她漠然移開幾寸,假裝自己不曾踫觸他。
「妳都看見了?我身上這令人作嘔的疤痕!」他譏誚地問,掩飾眼中的恐懼,並等著她放聲尖叫。
原本他是很介意被她看見這些疤痕的,但這已是他們最後一次私下相處,自然也不必再害怕讓她看見這些駭人的傷疤--她總有權利知道,自己這幾年來是和什麼樣的男人在一起。
紀夢棠知道這是打擊他的好機會,只要對他身上的疤痕露出鄙夷的神情和大加嘲諷,必定能夠使他感到極大的痛苦,然而--她做不到!
「它其實--沒有那麼恐怖!任何人都有可能因為意外在身上留下疤痕,沒什麼好怕的。」最後,她這麼回答。
「你……是怎麼受傷的?」
她平和鎮定的態度令他感動不已,他原以為她會覺得惡心想吐……
「這是紀念品!」他諷刺地淡然一笑,告訴她︰「是我母親在我十四歲那年留給我的遺物。」
「你是指--那場意外的大火?」她知道他父母葬身火窟的事,但沒想到他也在那場大火中被灼傷。
「妳知道?」名醫康之廣夫婦葬身火窟,這則新聞曾經喧騰一時,她會知曉並不奇怪!
「其實那不是意外!」他揭曉謎底。
「不是意外?!」紀夢棠直覺想到許寬厚所說,有人認為那場大火是他放的,該不會是--
「那場火災不是意外,肇事者是我母親。那是我十四歲那年的事……」
他閉上眼,沉痛地告訴她這個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秘密。
當年警察調查,研判有極大的可能是人為縱火,但是無論怎麼問,他總是含混帶過,警方也查不到外人惡意侵入縱火的證據,所以就以無頭公案結案了。其實他非常清楚,放火之人正是他的母親!
「怎麼會有這種事?這樣--太殘忍了!」
紀夢棠震驚萬分,不敢相信竟有人這麼狠心,連自己的兒子也想傷害?無論父母之間有多大的恩仇,都不該將無辜的孩子拖下水呀!
「其實我並不怪我母親。」康焱丞沉聲低語。
「我知道她很痛苦,不希望我將來和她一樣痛苦,所以才想帶我一起走。況且那時她應該已經瘋了!」他雖然不贊同母親的做法卻不忍心苛責她,尤其在她已經瘋狂的情況下。
「無論如何痛苦都不該剝奪孩子生存的權利,我真的不能認同這樣的做法!」她深長地嘆了口氣。
「她只是不希望我步上她的後塵,為情痛苦。」現在他愈來愈能了解母親當時的心情。
「你會嗎?」她冷不防問。
「會什麼?」他微皺起眉,不明白她天外飛來的這句話。
「步上你母親的後塵,為情痛苦。」她凝視他的眼,突然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我?哼!」他嘲諷地笑了聲,撐著手臂起身,失去焦距的雙眼轉向藍得耀眼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