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很對不起。」他對于自己的突然離去很歉疚,但是他卻無法接受不知所措的感覺,知道她懂他是高興,卻還是有另一種負面情緒在影響他,孤獨了大半輩子的他怎容得了一個人侵佔他的思維?
花了大半天思考,他發覺自己錯得離譜,竟然枉顧她的關心就這麼走人,罪惡感啃蝕他的心。
範遲荷體諒的搖頭,表示沒關系。
「謝謝。」他靜靜地看著她黑暗中晶亮的眸子,似乎有點欲言又止,事實上他很想躺到她身邊,只是不敢付諸行動。
她似乎讀到了他心中的意念,于是掀開了被子讓他能上床,她不禁笑了笑,不知道這個男人什麼時候學會了表里不一。
單夙楓讓她的動作嚇著,他從來不覺得讓一個人懂自己的心思是種好事,不過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不會介意,即使一顆心都被看透也沒關系。
「謝謝。」他自動的爬上她的床分享她的被子、枕頭與體溫,現下的他並不是統馭一個黑暗組織的主人,只是個尋求慰藉的孩子。
「我睡不著。」他飽含情感的眸子望著她復雜的神情。
範遲荷試著諒解的笑,想閉上眼楮繼續睡覺,卻無法抵擋他的眸光,那激發了她關愛的本能,令她情不自禁伸出手輕輕的觸模他的頭發,環繞在他們之間的親昵感,讓他們兩個都有些陶醉其中。
單夙楓滿意的閉上雙眼,鼻尖嗅著她混合著淡淡香味的短發。「你好香。」那種香味令他安心的想入睡。
她輕輕地攬過他的身軀,幫他找到最舒服的姿勢,讓他可以更好睡,這種男人她應該可以愛吧!雖然還不是很確定,不過至少她目前滿喜歡這種彼此依賴的感覺。
「我喜歡你身上的香味。」單夙楓靜靜的躺臥在她身邊,享受這種難得的平靜,這些年商場上的奔波讓他累了,最近又必須管理黑海,雙重的壓力更令他想停下來好好歇息。
只是他一直找不到可以讓他安心入睡的地方,在黑海里他找不到他要的安全感,而她卻意外地讓他想要在她懷中沉睡,是依賴他也認了,現在的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睡吧……」範遲荷難得的吐出兩個完整的字匯,高興之余她讓他枕在她肩上。
第一次她發現其實被依賴的感覺似乎還不錯。
「其實身邊有一個人的感覺還算不錯,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難過。」看她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連帶的他也跟著高興起來。
突然頭部的一陣疼痛讓她皺起了柳眉。
「怎麼了?」單夙楓發現她的不對勁,緊張的問。
她無所謂的搖頭卻惹來他的不悅。
「為什麼不說?你明明不舒服!」
「沒……」她困難的再說出一個字希望他能相信,現下的她除了不太能講話和偶爾侵犯她的頭痛,身體幾乎已經完全恢復。
她知道頭痛的原因是因為淤血還在她的腦袋里,除非她再次開刀,不然不僅她永遠無法講話,頭痛也會伴隨她一輩子,只可惜在黑海里找不到能讓她信任的醫生。
黑海?
她竟忘了尚似雨能救她啊!在這里的日子竟讓她忘了一些人……
他看著她的神情也知道她在頭痛,所以主動伸出雙手替她按摩,直到她的柳眉不再深鎖,時間就在這種體貼下度過。
舒服多了的範遲荷感謝地看著他,再次告訴他,「睡吧……」
單夙楓滿足的點點頭,這是他第一回在女人的懷中入睡,在他的直覺里他信任她。
「可不可以……」他帶著一絲期望,閉著眼楮斷斷續續的講出他的心願。「為我……留下?」
話畢,他根本沒有抬眼望她的勇氣,緊張的閉著眼楮只是希望他能听到希望中的答案,可惜等了許久她並沒有開口允諾,他只得緊緊的閉著雙眼。
她見了他的反應真不知道該笑與否,現在她還不確定能否為他甘心的留在這個被拘禁的地方,畢竟她是渴望自由的啊!
她撫上他緊閉的雙眼希望他放松心情,現在她仍無法給他答案,她不想自己後悔。
單夙楓似乎也讀到了她的意思,也只能無聲的嘆息,在她懷中靜靜的入睡。
見他入睡之後,範遲荷無奈地笑了,只見他臉部剛毅的線條變柔和了,臉上新生的胡碴讓她不斷得壓抑自己想去踫觸的,逼著自己也跟著入睡,卻沒想到反而更睡不著。
她突然想到這是她頭一回和尚家四兄弟以外的男人同床共枕,雖然不習慣,不過他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還不令人討厭,或許也能幫她入眠吧!
因為她也不討厭這個男人啊……
連續數日單夙楓每天都會在午夜時分來找她,雖然她知道該拒絕,卻總是在見到他無辜清澈的眸光下投降,無奈地和他分享枕頭與棉被,然後听著他說話直到他入睡,這似乎已經成了她的習慣了。
不過清晨醒來她見不到他,因為他總是在天沒亮之前就離開她的房間,她清楚他在顧忌什麼,無法言明也不想言明的她,只好任憑遺憾在每日清晨肆無忌憚的侵犯她。
今天他離開的特別早,在他離開之後她也跟著醒了,再也無法入睡的她盯著天花板發愣,不過幾秒鐘之後她就起床梳洗並離開房問。
她站在長廊上靠著透明的玻璃窗等著太陽升起,來到沙烏地阿拉伯後她從來沒看過日出,以往她最喜歡在北海道的湖岸看日出了,她只要一有空就會往北海道的湖泊區跑。
在天際漸露曙光之後,她也跟著露出一個愜意的輕笑,已經很久沒這麼優閑的她連帶的警覺性也降低了,絲毫沒注意身邊多了一個人。
「你不能留在這里。」
戚皖棠站在她身側,一把短刀出其不意的插入她的腰際,卻未見她有任何的訝異,只是一如方才的輕笑。
這令戚皖棠震驚不已,立即再補上一刀。
她的存在已經嚴重的影響到單夙楓,更讓他逐漸露出一個男人不應該有的依賴,而他絕對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範遲荷默默的吃下兩刀,拉著他的手拔出刀子,刀口轉向她的胸口,並且刺入一寸之深,鮮血立即染紅她的睡袍。
早在她平安的在雲居清醒時就覺得訝異,為什麼應該會殺她的人,竟守在身邊保護她,她也一直知道戚皖棠會動手殺她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卻沒想到他根本無心殺她。
如果真的想殺她,刀子應該會落在她的胸口而非腰際。
戚皖棠反手抵著刀刃,讓它不再深入她的胸口,他讓她的堅決駭著,更無法想象這女人的思考模式,她的力道大得讓他心慌。
「海……夜……」範遲荷輕笑著喊著他的別名,她一直等待的時刻終究還是來了,早就知道不離開的結果會是這樣,可是還是留了下來,或許這就叫自作孽吧!
雖然他極力在她面前隱藏身為殺手的戾氣,但同為殺手的直覺早讓她做好了心理準備,隨時讓他結束生命。因為這世上能將殺氣完全隱藏的人只有一個人,就是他們的冰璃。
「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海夜是他在黑海的另一個身份,是黑海原親自賦與他的,要他終身跟隨並保護單夙楓,這件事連單夙楓都還不知道,想不到這個女人卻早就知曉。
看著鮮血從她身上的三道傷口汩汩流出,她卻絲毫不松手,好似只要他稍微放手,短刀就會立即插入她的胸口,他知道她並不怕死,但是怎麼會這樣?
他曾經听過單夙楓提過她輕視死神,難道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現在他能了解為什麼單夙楓會擔心她毫無預警的離開,因為她可能會像現在這樣,拉著他的刀深深的刺入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