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氣。
這兩個字竄入他的腦海,讓他為自己動手傷她而後悔。原本清楚的認定現在摻雜了不確定。
這樣的女人留在單夙楓身邊到底是好是壞?他也無法斷定了。
範遲荷見著他眼里的遲疑讓她有難掩的失望,但是身上傷口的鮮血不斷流著,因為失血過多讓她漸漸地感到四肢冰冷,連和他爭短刀的手也慢慢無力,即使如此她還是不肯放手。
戚皖棠知道該結束這種對峙,所以伸手往她的頸項打了下,希望她能夠昏厥,這是他第一次遇上這種女人。
範遲荷眼前驀然一黑松開了手,被爭奪的短刀也掉落到地上,在無聲的長廊上這聲音顯得驚悚,她不情願的閉上了雙眼落入黑暗。
見她終于倒地,戚皖棠才松了一口氣,他無法想象這個女人再繼續和他僵持下去的情形。
他橫抱起她滿身是血的身軀,不替她特別處理也不幫她止血,慢慢的走向診療室。
傷她、不盡力救她已經算完成任務了吧!他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而她能不能存活,就看她生命的強韌度了,他會去向單夙楓請罪。
留下她的好與壞就讓上天去決定吧!
第四章
黑海的診療室里又是一陣忙亂,醫生忙著止血也忙著縫合傷口,護理人員則是將一袋袋的新鮮血液輸入範遲荷的體內,而她早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昏迷。醫護人員的緊張來自站在玻璃窗外鐵青著臉的男人,讓他們不得不繃緊神經全神救人。
「為什麼?」方才趕到的單夙楓再次看著躺臥在手術台上的人,心如刀割。他還以為黑海里最安全的地方莫過于雲居,卻沒想到傷她的人會是自己的親情,可怕的是他還曾將她的生命交予他保護。
「我是你的海夜。」戚皖棠誠實的回答。事到如今他也沒有隱瞞的必要,畢竟他遲早都會知道,他早該找機會告訴他,否則也不會落到今天這種尷尬的局面。
當年單美琳離開黑海生下單夙楓,黑海原並不知情,直到單夙楓六歲時才知道他的存在,經過兩、三年的觀察後,他發現單夙楓是個可造之材,比其他的兒子更優秀,為怕引來兄弟之間的紛爭,所以沒打算將他帶回黑海。同時安排父母過世成了孤兒的他讓單美琳收養,不過他的真實身份單美琳母子並不知曉。
而為了引單夙楓回黑海,黑海原故意放話要殺單夙楓,因為他知道單美琳會為兒子來向他求情。
海夜是上任主人為下任主人留下的終身護衛,任務之一就是斬除妨礙主人的絆腳石,這個女人就是他眼里的絆腳石,他非除去不可。
單夙楓在一陣驚愕之後,漾起了一個諷刺的蔑笑。「原來我身邊的人早就讓老頭給收買了,而且還是我相信了大半輩子的伙伴!」
他還一直以為他身邊沒有海夜的存在,卻沒想到父親早就替他準備好了。
他是生氣卻也無奈,因為就像老頭玩的死誓一樣,誰都沒有拒絕的機會,但是他不懂為什麼他一定要殺她?難道他真的不能有一個依靠?
「對不起。」戚皖棠為一個朋友的忠誠而道歉,也訝異單夙楓對那個女人的在乎,難道他忘了她是他的殺父凶手?
單夙楓看到了他的欲言又止,舉起手阻止他說任何一句話,不用想也知道他會跟他講些什麼,他聲音里有難忍的怒意。「這里不需要你了,海夜。」
他諷刺的喊了他一聲,不用轉身他都知道他臉上受傷的神情,可是威皖棠還是動作迅速的退到門外,留下他一人在窗外看著那個正和死神奮斗的女人。
老天!他要如何是好?
他一直以為她有自保的能力,卻在他離開不到一小時就讓人刺傷,傷的還不是一刀而是三刀,難道她沒反抗?
這種意念竄進他的腦海中後,一種害怕油然而生,因為他想到她嘲笑死神的那抹微笑,讓他打從心里不安。
他不要她離開!
就算得跟死神爭奪,他也一定要爭嬴。
看著躺在手術台上的人,他好想喚她的名,給她一些活下去的勇氣,卻發現自己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雖然每天都睡在她的身邊,卻感覺不到她屬于他,他真的好想將她囚禁在自己身邊,就算她的世界會因為他而失去顏色,還是想留下她。
等待許久之後,里面醫護人員松了口氣的神情讓他跟著松懈,一個醫生滿頭大汗的走到他身邊想跟他解釋情況被他拒絕,他急忙的走進診療室內,握著她的手輕吻著。
「我求你活下去好嗎?別再跟死神玩游戲了。」她屢次和死神擦身而過讓他心驚膽戰,也讓他的精神無法承受,只能祈求老天別再來一次了。
也不管她听到與否,更不管身旁的醫護人員訝異的神情,他就是在她耳邊輕語著,現在的他只希望她能醒來再看看他。
不知她是不是听到他的話語,她的手真的慢慢的觸動他幾下,讓原本垂首的他欣喜的望著她緊閉的雙眼。
「醒醒!」單夙楓迫不及待的喊她,滿心期望著她的清醒,也害怕她會就這麼昏睡。
「主人,她的麻醉藥還沒完全退是不會醒的。」一個醫生在他身後說著,剛手術完的病人或許會有幾秒鐘的蘇醒,卻不是清醒,會立刻陷入沉睡直到麻醉藥的效力減退為上。
他話才說完,範遲荷就慢慢的睜開雙眼,醫護人員是訝異,但單夙楓卻是高興不已。
「你真的醒了。」他吻著她縴細的手腕,卻發現她的五只手指上都有明顯的的血痕,聰明如他當然知道那血痕是怎麼來的。
「你竟然和皖棠搶刀刺自己?」怒氣突然席卷著他,難以相信一個人可以不愛惜生命到這種地步。
範遲荷沒有任何不馴的眼神與神情,一方面是在抵御著傷口難忍的疼痛,因為麻醉藥對她而言沒有任何效用,在櫻盟里的訓練早讓她對麻醉藥有了抵抗力,方才若不是失血過多昏倒,她可能是清醒的接受縫合。
另一方面在那一刻,她真的想就這麼結束自己的生命。
範遲荷的不言不語等于默認,這讓單夙楓更加的憤怒。
「難道你寧願死也不願意留在我身邊?」他放開了她的手,質問的眸光逼視著她,心里卻害怕她的答案會是「是」。
老天!他還得為這個女人擔心受怕到何時?
範遲荷因為他的話而皺起了柳眉,她只是不逃避她的命而已,怎會說她是寧死也不願意留在他身邊?這兩件事根本搭不上邊啊!
她伸出手想捉住單夙楓的手,身體的疼痛讓她伸出的手無力的垂落,從口中發出虛弱無力的聲音,卻連自己都訝異為何會急于向他解釋。
「我……沒……」
她的話拉回了單夙楓的注意力,他幾乎以為是自己听錯了。「你有說話?」
「主人,讓她休息好了。」醫生見到她臉上忍痛的模樣也替她心疼,只好不怕死的向單夙楓進言,讓他覺得奇怪的是為什麼麻醉藥對她沒效?
他也注意到她強忍的神情,不舍之余他不疾不徐的下令。「幫她移到雲居去,我自己照顧她,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踏入雲居。」
「不……」她還有話沒講完,怎麼可以就此被打斷,身旁趕來的人也真的整理著點滴瓶準備轉移的樣子,不過還好他們有听到她細微的反抗而停了動作。
單夙楓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樣非常心疼,可是一想到她和戚皖棠爭刀刃的情景,又壓不下心頭的沉重與害怕,寧可佯裝沒看見她可憐兮兮的請求眼光,以忽視來表現自己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