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狐儲君 第32頁

苧蘿全無防備,被打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听說他們國內緊急舉行了比武大會,征選柄內最優秀的武將人才好領兵迎敵,但是他們千挑萬選的狀元上陣殺敵時,卻誤中了朱世弘的奇兵之計,再度大敗,不但失去糧草,連他們的糧草監運官也一並殉國。

苧蘿上下一片慌亂,一時間竟陷入無人可用的境地。

而施南朝內卻並未急于以歌舞歡慶,因為他們同時也有自己的內憂需要解除。

起初是刑部尚書被人彈劾知法犯法,收取賄賂買賣死囚性命。刑部尚書是太子的死黨,皇帝便找太子來問話,太子不僅斷然否認,而且還拍胸脯保證刑部尚書絕非卑鄙小人。

可不久之後,曾賄賂刑部尚書卻因金額太少而被執刑的十幾名犯人家屬聯名上奏,出示了重要證物,證明刑部尚書確實有做此事。

朝野上下為此嘩然,太子卻以身體不適為由躲避責任,皇帝本欲下旨徹查,但朝內竟無人敢接這個燙手山芋。

皇帝和太子的關系就這樣僵著,一僵就是兩個月。

而此時,前線戰事又生變故。

看似無人可派的苧蘿,將他們的內宮侍衛長派出領兵,這名叫楚瀾光的內宮侍衛長竟是智勇雙全,頗諳兵法,與施南幾次交手不但未落下風,還救回了被施南大國圍困的武舉狀元兼新任護國侯的熊國志等人。

太子黨因此又叫囂起來,說常德王無故起兵,徒惹兩國干戈,現在貪功冒進,致使戰局動蕩,于施南不利,是禍國殃民之舉,應速速召回,並嚴加懲處。

可面對這一切,皇帝卻顯得極為平靜,而比他更加平靜的是——簡依人。

簡依人已經有數月沒有見到朱世弘了。自從戰事一起,他就奔波于邊關,期間她曾收到他派人送來的密信,知道他幾度潛入苧蘿京城,這讓她一直懸著心。

他畢竟是一國首將,又是個皇子,地位舉足輕重,若是讓苧蘿的人發現他出現在自己的京城,豈能饒得了他?

她日日牽掛,夜夜憂心,直到這日看到瀚海殿敞開了窗子,頓時欣喜不已。

好不容易熬到月上樹梢時,她進入那條密道,一路模索著走向瀚海殿,半路上忽然听到輕微的聲響,便警戒地站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餅了片刻,她听到一道略顯遲疑的聲音,「是……依人嗎?」

「是我。」她急忙伸出手去。原來兩人竟在密道中相遇。

一下子抓住了彼此的手腕,他像往常一樣立刻將她環抱進自己的胸懷,「這里不宜說話,去我那里,還是你那里?」

「你那里現在沒有吉慶宮安全。」她知道這一、兩年里,太子派了更多的眼線監視他的行動,在瀚海殿內不知誰是太子的密探,要想無拘無束地在瀚海殿說話已無可能。相較之下,她這個一向低調的王妃住所,倒是乏人問津的冷清。

足夠的冷清代表足夠的安全。

于是,他們一起來到吉慶宮的小花園。她一出假山就連忙將他拉進旁邊的一間小屋,而屋子里原是吉慶宮的柴房,但自從開始利用密道後,她便下令將這柴房改為花房,種了幾盆花草以掩人耳目,將小花園安全和前殿隔絕,這里在入夜之後,根本無人會來。

第一眼見到他時,她以為是月光的緣故,使得他看上去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再仔細看一眼後,她嚇得魂魄都要消了——原來他胸前的衣服上浸染著鮮血。

「怎麼回事?」她手忙腳亂地想去找些東西給他止血,卻被他笑著拉住。

「沒事,不過是在戰場上掛了點彩,軍醫已經包扎好了,大概是回來的路上馬兒跑得太快,把傷口顛得又裂開了一點,無妨。」

簡依人因擔憂而氣惱的頓足道︰「戰場上的對手不是自己人嗎?怎麼下手這麼狠?」說著回身在花房中找著藥草,稍有止血功效的便取來,研磨了幾下後,她輕手輕腳地揭開他的衣襟,將那點草藥涂抹在裂開的傷口處。

所謂「自己人」是個天大的秘密。就是施南國內也沒有幾個人知道——苧蘿國的領兵大將楚瀾光,便是當年施南國那個看上去安分守己、只愛耍嘴皮子的四小皇子朱世瀾。

朱世弘看著她為自己上藥時那副焦慮的樣子,心中一暖,「總是做些樣子給外人看才行,不掛點彩顯得我作戰不夠身先士卒。」

她嗔怪他一眼,「學會在我面前貧嘴了?你是不是被四殿下帶壞了?」

「朱世瀾那個家伙現在沒有工夫耍嘴皮子,他都快自身難保了。」他古怪地一笑,「父皇讓他完成的大計現在阻礙重重。他離開前曾在父皇面前發誓,要在一年之內完成任務,如今我看再給他一年也難辦到。」

「你就別取笑他了。你現在何嘗不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她斜睨著他說,J「你皇那天告訴我,說你們正在和苧蘿國皇帝商議,讓你娶苧蘿的公主?」

「什麼公主?苧蘿八成會使出李代桃僵之計。」他以她的腿為枕,躺了下來,有些疲倦地呼出一口氣,「飛奔了一日兩夜,先讓我休息一下。」

「在這里能睡得好嗎?」簡依人不放心地說,「要不然,一會兒你回瀚海殿去睡吧。」

「有你在我旁邊,我就能睡得好。」他閉上眼,又繼續道︰「苧蘿不會舍得將他們正牌公主送過來受苦,所以送來的無非是個從別處挑選來的外姓女孩。」

「不管是不是真公主,你就這麼答應了?」她不解地盯著他蒼白的面孔。這麼多年來,他拒絕了無數次聯姻的命令,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

「太子既然可以藉由聯姻壯大自己的實力,我又為何不可?這其實是父皇的意思,因為他怕短時間吃不下苧蘿,所以要找一個休養生息的藉口,而那個不知道姓啥名誰的女孩,就是他的藉口。」

「我是問,你、答、應、了?」她很不耐煩的,一字一頓地再問了一遍。

朱世弘睜開眼仰望著她,「別生氣。我現在別無選擇,因為此刻我若停下了,將會使後面的計劃無法施行。」

「我有什麼可生氣的?你為了我確實委屈了很多年。」她知道自己在說違心之論,違心到連他都眯著眼看她,一臉的不相信,還是要說這些話,「但那女孩也是個可憐人,你別委屈了人家。」

他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糾結的眉心,「別發愁了,那女孩自有人為她操心。」

「什麼意思?」她又不解了。

「這暫時是個秘密……」他又閉上眼,側過頭,竟在她懷中睡去了。

簡依人起初以為他不過是短暫的休息,可過了好久他一直沒醒,才發現他是真的熟睡了,便一動也不敢動,生怕把他驚醒。他看上去真的是累壞了,累到連胸前傷口的疼痛都顧不得了。

其實這兩年來,她和他都很累。

內宮是個是非之地,也是各種小道消息的集散地,所以她努力和各宮嬪妃打好關系,從中打探到不和對他有利或是不利的情報,再想方設法地轉送給他。

當皇上終于開始正視世弘在施南國的地位不可小覷時,他已經和六部之中的許多官員達成了某種生死約定,而要達成這種協定並不容易,因為他必須攥握著這些人的把柄,這更是耗費心力。

他們用了四年的時間鋪天蓋地地織網,不動聲色地行動,現在終于一步步逼近了成功,但他們卻如此疲倦,疲倦到有時候兩人難得見到一面,卻彼此相對無語,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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