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是五年?他不解,只能听從。就在這第五年的時候,仇無垢出現了。
她與其他來拜師的孩子不一樣,同門師弟師妹多是附近村鎮的孩子,家境不錯讀得起書,又想多學些本事才投到老師門下,多少也是沖著老師曾是神醫的名號。
但是仇無垢自出現那日起,就帶著一股神秘詭異的氣息。她永遠用淡淡嘲笑的神情看著所有人,即使並非有意,從她身上所散發的氣質就也絕非一個普通十二三歲女孩子應有的。
同時,他也注意到她在拜師前就精通不少草藥知識,只是不知為何,她對醫道其他方面所知不多,唯獨對草藥,尤其是有毒草藥的藥理非常精通。
難道她真的與毒王仇世彥有什麼關系嗎?
若真是如此,那她只身來到老師這里又是為了什麼?老師早將毒王當作仇人,如果再問不出她的來歷,又會怎樣處置她?
「公孫,你幫為師拿過那只罐子來。」
江紹在前面叫他,他急忙振作精神,按照老師所指從牆角捧來一只罐子。
江紹經常將許多草藥這樣散亂地放在罐子里,因為是從山里采來,不是什麼珍貴的草藥,一般只是為了講課才用到,也就不太珍視。
鮑孫將罐子打開,江紹拿出一枝昨葉何草,掐了截放到自己嘴里咀嚼,「此草味酸、平、無毒,若是通經破血,則用鮮瓦楹五兩熬膏,當歸須、干漆各一兩,燒煙盡,當門于二錢,共研為末,加……」
還未說完,江紹臉色大變,突然直直地向後栽倒過去,公孫大驚,急忙將他一把扶住,叫道︰「老師,您怎麼了?」
「這草有毒。」仇無垢迅速沖過來,拿過江紹手中的殘草聞了下立刻做出判斷。
「不可能。」公孫扶著江紹不便查看,同時反駁,「書里記載這草沒毒。」
「書是死的,人是活的。這草原本沒毒,難道就不會是別人下毒嗎?」她皺緊眉頭,多聞了幾下,自語道︰「怎麼好像是曼陀羅的味道?」
「曼陀羅也無毒。」公孫的手指在江紹的幾處穴道上狠狠按了幾下,因為不知毒性如何,只能先封閉穴道,阻止毒性游走。
「曼陀羅本身無毒,但是如果搗成汁,熬成水,再混合一種香料,就會有毒了。只是老師這里會有誰懂得配制這些……」
「現在不是你研究毒藥的時候,」公孫怒吼,「還不幫我把老師抬進後堂去?」
其他學生也已圍了過來,但一個個都張惶無措,有的女孩子已經嚇哭,男孩子听說老師中毒後,紛紛開始向後退。
仇無垢環顧了下周圍的人,又听他喊道︰「仇無垢,你在愣什麼?」
她見眾人實在是幫不上忙,只好幫他把老師扶進里間的臥室。
「人多手雜,你們都出去,仇無垢留下。」此刻公孫大師兄的氣勢顯露無遺,一句話出口,所有的孩子都退到門外去。
他將門重重一關,盯著仇無垢問︰「怎麼解毒?」
「你問我?」她笑著反問︰「你怎麼就認定我會解毒?」
「你不是向來熟知各種草藥的毒性嗎?」他不耐煩地提醒,「此刻不是你賣關子炫耀的時候,你若不出手,老師的性命就危在旦夕。」
「老師中的毒並不嚴重。」她慢悠悠地說︰「如果我所知不錯的話,這只是種成分很輕的毒,即使你不救老師,只要將他放在窗口任風吹一兩個時辰,毒性自然就會解開。」
「真的?」他的眼中滿是質疑。從江紹的手中拿過那根草,看了看,貼到自己唇邊,仇無垢驚得一把打掉。
「這草有毒,你想做什麼?」
「不親自嘗嘗怎麼知道毒藥的味道?」公孫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听說過仇世彥這個名字嗎?」
她的眼波明顯跳動起來,眼神游移開,「毒王仇世彥的大名誰會不知道?怎麼,你是懷疑我與他有什麼關系?」
「你自己說呢?」他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身上。
「堂堂毒王可不是我能高攀上的。」
她的嘴角又露出那絲蔑笑,這讓公孫有些困惑,若她真的與毒王有關系,應當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做出如此輕視毒王的神情,若說沒有關系,這些巧合又實在難以解釋。
「這個手絹——是你的吧?」他從懷中拿出昨夜撿到的手絹遞到她面前。
她恍然想起,道了聲謝伸手要拿,卻抓空。
只見他收回手,深深看著她的眼楮中是一種深幽的研判,「如果我的嗅覺沒有出問題的話,你手絹上燻染的似乎是曼陀羅的花香。」
她的手停在半空,神情陰晴不定,「你是什麼意思?你在暗示什麼?難道你認為是我毒害了老師?」
「是你嗎?你會嗎?」他幽幽反問。
「公孫離!我雖然入門在你之後,但我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我為何要害老師?何況我若想害他,把毒藥再下重幾分就好,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她怒極轉身摔門出去,門口那些等候的同學都嚇了一跳,扒著門問︰「公孫師兄,出什麼事了?」
鮑孫低頭看著臉色漸漸好轉的江紹,喃喃回應,「沒事,沒什麼大事了。」
***獨家制作***bbs.***
仇無垢揪了把樹葉又丟在地上,抬頭看著那悠然飄動的柳枝,月兌口罵道︰「我為何要受他的氣?公孫世家又有什麼了不起的,他趾高氣揚的給誰看?」
「我從沒覺得公孫世家有什麼了不起,也不想趾高氣揚給誰看。」身後傳來那個她最不想听到的聲音。
她頭也沒回地冷冷問道︰「你不守著老師來這里做什麼?」
「來抓你啊!」
她霍然回頭,對上他虛實難辨的笑容,悶悶地質問︰「什麼?」
「騙你的啦,老師已經醒過來了。」他忽而一笑,本就俊秀如畫的容顏因這笑容綻放竟讓她的心弦一動。
「那更好,就讓老師把我押送到官府吧!」她一甩袖子,無巧不巧居然勾到旁邊的花枝上,雖然用力幾下,卻沒有甩月兌花枝上那些小刺的勾扯。
他笑出聲,走到她身邊,幫她解開那些羈絆,低聲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孩子,總愛耍孩子脾氣。」
「你才多大,難道不是孩子?」她哼哼兩聲,「謝了。」
「仇無垢,不要總是冷冰冰地對人好不好?最起碼我沒有得罪過你吧?」他將那方手絹塞到她手中,「但你想想看,你自己說老師中的毒跟曼陀羅有關,而你的手絹上就有曼陀羅花香,換作任何人,都不得不將兩者聯想在一起……」
「現在你信我?」她狐疑地看著他的笑臉,暗暗猜測在他笑容背後隱藏的是什麼。
「我但願自己能信你,但是……」他頓了頓,笑得有些無奈,「我需要一個合理的答案。」
「原來你還是不信我。」她的秀眉又蹙起,「哼,無所謂,我做沒做過,自己心里最坦蕩,不需要你信或是不信。」
「無垢!」他忽然低聲叫了她的名字,沒有連同姓氏,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叫她「師妹」,讓她還以為是自己听漏了。
「嗯?」她的星眸流轉,不解地看他。剛才真是他在叫她嗎?那個在她罰跪時端著饅頭想陷害她的公孫,為何會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喚她的名字?
「無垢,我並不想相信你和毒王仇世彥真的有什麼關系,對于江湖中人來說,那個人的名字太過歹毒恐怖,而你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對不對?」
他的眼波柔柔,蠱惑了她,只是這句話又像一把利劍刺中她的心,讓她的眉頭倏然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