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圈圈拉大之後疊成兩個圓,沾上炒過的糯米粉,以免黏在一塊兒,之後不斷重復這個步驟,直到每根都細如發絲,就能切成一段段,又松又軟的龍須糖就完成了。
「小姐,我又失敗了。」
「沒事,哪有第一次學就成功的,慢慢來,別急。」她像帶孩子似的教導著,見湘兒的動作從拙到巧,從失敗到成功,整個教學的過程讓知書很愉快,也許她天生就該吃這行飯。
湘兒在旁邊嘗試的時候,知書起油鍋做炸雞。
泡過腌料的雞肉再加上一層脆皮,那味道會讓肯德基爺爺都愛上自己。
她捧著滿滿的一盆炸雞薯條,沒有食材做蕃茄醬,她只好灑上昂貴的胡椒粉和細鹽。
穿越成為姚知書後,她做的第一事就是改變吃食。
她進城買許多調料和食材,她不想自己沉溺在穿越的哀傷里太久,而吃往往是解決悲傷的好方法。
一個轉身,她發現陸潯嘉站在廚房門口,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嘴角帶著可疑的液體。
他是來做晚飯的,陸家的廚房他們輪流用,就跟房東房客似的。
陸潯嘉這號表情她看過很多次了,他的骨氣正在和食慾戰斗,一個在理智圈、一個在情感圈,沒有硝煙的戰斗卻打得無比激烈。
淺笑,她把大部分的龍須糖和雞塊薯條放在桌上,說道︰「這些東西得趁熱吃,否則味道就不好了,今天做得太多,怕是吃不完,能不能麻煩小叔幫我送給鄰居?」
說完,也不等對方回應,她取走小部分雞塊薯條,往自己屋里走。
「等等。」陸潯嘉喊住她。
知書轉身,發現今年他身子抽得飛快,陳舊的衣服掛在身上,手腳露出一大截。
在府試之前,姚知書請人給他做一套長衫,他本不想收的,尤其是姚知書冷笑說︰「先敬羅衫後敬人,若你渴望讓考官留下印象,穿著滿是補丁的衣服去應考,也是個彰顯骨氣的好法子。」
瞧瞧,分明是好心好意,但幾句話下去,陸潯嘉只會記得自己被羞辱,只會把姚知書給恨進骨子里,哪還看得見她的恩惠?
姚知書真是個可憐的傻瓜!
後來陸潯嘉考過童試成為秀才,听起來似乎很厲害,可說到底也就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傻里傻氣的國中生。
「有事?」知書問。
「你變了。」
「是啊。」
「為什麼?」
「因為累了,不想吵了。」結善緣嘛,她不想讓陸家人記恨姚知書一輩子。
「不對,你是因為我哥哥要回來,想演戲給哥哥看。」
演戲?她想笑,卻硬是收斂起表情,免得又刺激到小扮哥的自尊心,讓他的恨意更上一層樓。
她聳肩道︰「你要這麼想的話,就當我是吧。」
「不管你怎麼演,這次哥哥回來都會休了你。」
「嗯嗯,那你得想個好理由哦。」知書不打算同小屁孩置氣,捧著雞塊往回走。
邊走邊想,她也希望啊,希望陸家母子的意願能凌駕在陸潯封之上,順利讓兩人和離,因為她不想當炮灰配角,她喜歡爭取當主角。
盯著她的背影,陸潯嘉的眉毛夾得死緊。她竟然沒有反駁、沒有尖酸刻薄?也沒用高高在上的口氣說︰「你不吃就倒給狗吃,哼,養條狗還懂得感恩,養你就是浪費。」
她永遠都在生氣,對誰都感到憤怒,好像天底下的人都對不起她,若不是如此……她剛進陸家大門那天,他也想好好待她的。
奇怪,她怎會突然變得平和溫良,不再逮著人就猛扎?難道娘那一下子把她的良知道德品性全給砸出來?
不對不對,姚知書哪有品性道德,肯定是娘那一手讓她看清楚,他們母子不是可以隨意欺負的,而且前方戰事已休,哥哥馬上要回來了,她害怕哥哥算帳。
沒錯,人就是這樣,得學會以牙還牙,才能得到尊重與敬畏,不能永遠當老好人。
看著桌上的糖塊炸雞,他舌忝舌忝口水,反正是要送人的……他捻起一塊放進嘴里,太好吃了!
第八章 穿成炮灰女配角(2)
夜色籠罩大地,陸潯封放慢馬蹄,看著熟悉的村子,嘴角微微勾起。
他是個孝順兒子,他一直想成為母親的榮耀,如今功成名就,他願意將所有的成就與母親分享。
深吸氣,村里和記憶中一模一樣,五年過去沒什麼太大的改變,李叔家的狗還是喜歡窩在王家的大門口,張大嬸還是老在院子里曬魚干,風一吹,連空氣都帶著腥臭味兒,不知道大娘會不會又咧咧罵上,想著想著,眉毛微彎。
弟弟在家書中報喜,說他考上秀才、娘身體痊癒,而對姚知書的描述仍然帶著責備與惡意,弟弟說︰「娘堅持哥哥回家後要立刻與姚知書和離。」
說,他與姚知書尚未圓房,欠債可以還錢,而陸家並不欠她情分,所以不休棄,只和離,已是對姚知書最大的寬容。
話說得理直氣壯,但母親弟弟可以忽略,他卻不能視而不見。
他很清楚,若沒有姚知書的嫁妝,母親無法延醫買藥、身體不會順利康復,而弟弟恐怕早就無法念書,這就是恩、是情,是無法用銀子一筆抹滅的部分。
他懂得知恩圖報,因此弟弟、母親再討厭姚知書,他也不做忘恩負義之人。
何況那一年、那一眼……眼底浮上一抹溫柔,笑在他平板的臉龐漸漸擴大。
姚知書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他喜歡她的眼楮、喜歡她的傲氣,也喜歡她因為不滿所以挑釁。
那年她才十歲啊,十歲的女娃兒,不懼比自己高上兩顆頭的大男人,小小的、白白的手指頭用力戳上他的胸口,用最篤定的口吻說︰「我不喜歡你,我不要你當我丈夫!」
他很想笑,不管她的口氣再篤定,她都已經是他的媳婦了啊……童養媳。
他不清楚姚家為何會挑上自己,為什麼女兒年紀那麼輕,非要將她嫁出門去,但陸潯封覺得自己很幸運。
她的美麗會讓所有男人怦然心動,而她的固執讓他時時想起。
不知道經過五年,她的固執有沒有被歲月硬生生磨去?不知道十五歲的她會出落成什麼模樣?
心跳加快,他在家門前下馬,將馬拴在籬笆上,他沒有敲門,手一撐一跳,翻進屋里。
知書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拿著筆,每想到什麼就提筆記下,偶爾皺眉、偶爾用筆頭敲敲腦袋瓜,昏黃的燭光照在她的臉上,帶出甜美溫柔。
她比記憶中更美麗,一雙燦亮的眼楮看起來很聰明,而專注的模樣……說不清地,深深吸引他的心。
這是他的妻子,而這句話莫名地讓他有了無比的驕傲。
大步一跨,他走進屋子,知書听見聲音抬眉,對上他的眼楮。
她先是一驚,緊接著聯想到張獵戶,額頭的傷口突突地抽痛起來,她下意識抓起筆指著他,步步往後退。
陸潯封一笑,她以為手上的是是刀嗎?
「你是誰?我警告你,你不要再靠近哦!」
她不敢太大聲,因為湘兒一沾枕就是七級地震也晃不醒她,倘若喊來的是陸家母子,他們非但不會幫忙,還會落井下石,直接把罪名扣在她的頭頂上,也許再抓個硬碗往她的右額上也砸出個血洞。
如果她是穿越在奇幻小說中,或許左右兩個血洞會迅速冒出兩只角,好好的一個鐵扇公主立刻變成牛魔王。
陸潯封哪會听她的話,再往前兩步,他把她逼到牆邊。
知書用力吞下口水,一雙眼楮睜得比誰都大,只是眼珠子骨碌碌轉著,試著在小小的房找到其他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