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練習題 第8頁

而孟喜兒必須承認自己還在等待他。畢竟,若是他真的在意她,即便違反他平時的行事風格而對她做出挽回的舉動,那又何妨呢?

即便她有不夠細心體察他心態的部分,可他太大男人、太自以為是地替兩人決定一切,不也是他該反省檢討的部分嗎?

突然間,孟喜兒覺得自己先前談的戀愛都太美好了,因為她從來不曾因為分手而痛過。

此時,孟喜兒坐在布藝店里後方,前頭店員正開心地和一對夫妻討論著,該怎麼用桌巾和抱枕搭配出害里島風格。

她撫著右手手環,想起妹妹告訴過她。這只卡地亞LOVE手環,又被稱為愛的手銬,價值不菲是一回事,用意則是要讓戴著手環與握有螺絲起子的兩人,形成密不可分且獨一無二的關系。

韓德生就算是喜歡一個人,也要用手環把人拷住,夠野蠻了。自己就不能愛上一個文明一點的男人嗎?

從小,她便清楚愛情握得太緊,會讓人多窒息。因此她希望的愛情,就是那種細水長流的平靜,偏偏他下是那種男人。他甚至沒法子允許兩人在同一個空間里,而不將她攬到懷里。

這是愛,還是一種佔有?或者,愛原本就帶有某種程度的佔有,而佔有也算是一種愛的表現呢?

孟喜兒揪著衣襟,目光移向桌邊擱了幾天的一大箱窗簾。

他書房的窗簾因為一直挑不到適合的布料,所以一直擱著。

上星期,他們分手後,她在那問他送給她櫻花絲布的小店里,找到了這一塊繡著金色曼陀羅花卉的異國編織布,及一塊適合他房間的深藍色緝染床罩。

師傅昨天送來做好的窗簾後,那堆布料便分分秒秒地催促著她早點做出處置。

可以不去裝設,畢竟他當初訂購窗簾的目的,是為了追求她。

可又不忍心不去裝。因為,他最常待在書房,他會需要這樣的溫暖色調。

況且,她自私地希望他在看到這塊窗簾時,會有一點想起她。

孟喜兒輕喟了口氣,起身將窗簾、工作小梯全搬到推車上,行軍趕路一樣地將東西運到她的小貨車後車廂。

現在是星期五傍晚五點,像韓德生那種工作狂是不會在家的。

「我出去一下,有事CALL我。」她跑回店里,跟店員說道。

要遺忘,得先放手。就讓她把這批屬于他的東西全都物歸原主吧。

跳上車,口袋里放著他家鑰匙,在踩下油門的當時,眉頭雖還是揪著,但心情較之過去那一星期已經晴朗了一些。

至少,她還擁有一次跟他的房子好好告別的機會。至少,她還可以再看一眼那個包圍著他的空間。因為她比誰都明白,她其實並未真正地舍下那段情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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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韓德生家樓下,孟喜兒婉拒了大廳警衛的幫忙,一個人奔走了幾趟,才把東西都搬進他的屋子里。

她的模樣或者柔弱,可她向來比誰都堅強。誰讓她打從高中之後,便擔起了一家之主的擔子呢。

那一年,她爸爸第N次有了婚外情,媽媽被爸爸的外遇打擊得精神耗弱,成了家里最需要人照顧的一個。因此,她從小就懂得愛情會有多讓人患得患失,她甚至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被愛情所影響。沒想到——

唉。

進到韓德生屋里後,她不自覺地走到廚房。

拉開冰箱,發現她上星期買來的食物水果都已在原處枯萎。關上冰箱,她緊閉雙眼,不許自己去想他最近的飲食正不正常。

扛著長梯,拖到他的書房,先卸下了他的舊窗簾,換上讓空間整個明亮起來的新裝,整間房間霎時有了生氣。

處理好書房,她抱起床罩走到他的房間,那組繡著河流水紋的湛藍床組整齊地像沒人睡過一樣。

她從沒看過處理起公事比他還像在打仗的男人。如果不是遇見了她,他就連回到家里的休閑嗜好,也會全是工作吧。

一個像工作機器的男人,怎麼能要求他對戚情有多細膩呢?這個念頭不期然地竄進孟喜兒心里。

她撫著被她體溫煨暖的手環,心里抽痛了下。

在從布袋里取出床罩前,她轉身走進浴室準備洗手。

一走進浴室,她全身驟起一陣雞皮疙瘩。

浴室里飄著與她身上如出一轍的櫻花香水味道,而黑色洗手台上方,正擺了一瓶歐舒丹櫻花香水。

「討厭。」她的眼淚被逼了出來。

一通電話都沒打來挽回的男人,跑去買她慣用的香水算什麼意思嘛。

她還記得他逼問她香水是用哪個品牌的那日,他們就躺在這張大床上,兩個大人因為提起她童年時的傻氣行徑而大笑不已,那是她頭一回看到他笑得像個孩子。

「討厭討厭討厭……」她的眼淚像斷線一樣地掉著。

取走那瓶香水放進口袋,當成他不來挽回她的懲罰。

她哭得鼻頭發紅,翻開他的床罩——

那塊他曾經送給她的絲布就擱在床鋪中央!

她雙腿一軟,坐上床沿。

她不明白,他怎麼有本事再去找到一模一樣的布料。

不,這塊絲布在四周繡上了櫻花,細致程度更甚于她的那份。這樣的繡工,沒有一段時間無法完成。是不是他在送給她那塊布疋時,也同時讓人繡了這樣一塊,準備當成另一份禮物呢?

孟喜兒將臉埋入她為他挑選的枕頭套里,他的味道布滿她的鼻尖。她將臉埋得更緊,逼得自己喘不過氣,反正她的心更痛。

「喜兒!」

韓德生的聲音突然在外頭響起。

孟喜兒驚跳起身,左右張望著不知如何是好。她現在太脆弱,不能看到他。否則她會崩潰,會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喜兒,管理員說你來了!你出來!」他的腳步聲和大喊更加地逼近。

孟喜兒抓著香水,躲進最近的更衣室。即便更衣室的門無法上鎖,她也不敢再走出去了。

「喜兒。」他的聲音在一門之外響起。

她坐在地板上,用力抱住雙膝,不許自己沖出去回抱住他。

「喜兒!」他的叫聲近到像在她耳邊呼喊。

她把臉埋入雙膝之間,全身顫抖著。

「 」地一聲,更衣室門被打開了,她渾身發抖地把臉埋得更深了。下一刻,她落入一個擁抱。

韓德生用力抱著她,顧不得會抱痛她,甚至希望能將她揉進身體里。

他狂亂地吻住她的唇,吻到了她的淚水,卻還是沒法子控制他想吞噬她的力道。

她摟住他的頸子,用盡力氣回吻著他。

突然之間,孟喜兒明白了自己根本放下這個男人。即便他愛她的方式讓她喘不過氣來,可她就是想被他所愛。她愛到就連听到他的聲音,都會感動地顫抖啊。

兩人在地上纏綿著,他的唇舌是熱的、熱情也吻得她頻頻嬌喘,可她摟著他頸子時,總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勁……

他的體溫燙得驚人!

「你在發燒。」她一手撫住她的額頭,霍然起身。

「也許吧,我昨晚沒睡,所以才提前回家的……」

「你以為自己是神仙還是機械人?可以不吃不睡嗎?」孟喜兒脹紅了臉,硬拖著他起身。

而韓德生願意起身的唯一理由,是因為她離開了他。

孟喜兒拉著他推到床邊坐下,幫他解開襯衫鈕扣,好讓他覺得舒適一些。

在臥房充足的光線下,他臉孔暗紅、雙唇灰白,平時鷹般銳利眼神今日卻染著濁氣,只有那股緊盯著她的眼神霸氣依然。

「吃飯了嗎?這里有沒有退燒藥?還是溫度計?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生?」她邊說邊急邊起身想幫他倒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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