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你懂了吧!」左浩然的雙眼漾著光芒。她會感動于他的痴情而獻上一吻嗎?
「懂什麼?」她不解地問。
「你還是沒弄懂!」左浩然申吟了一聲,泄氣地跳到水中,飛快地游了一小段後,才從水里探出頭。
「我弄懂什麼?你不能明說嗎?」她習慣干脆的表達方式,他卻老是拐著彎說話。
「明說就沒有美感了。」左浩然把濕趨流的長發甩到肩後,趴在池邊著迷地盯著她。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上去好了。」賀靜不自在地說道。
「喂——你剛才把我看光光了。」左浩然突然出聲說道,唇邊掛著一個邪邪的笑容。
「我不是故意的。」賀靜毫無內疚地望著他不見任何羞意的臉。
「看了就要負責,這樣你懂了吧!」呵呵呵,自己真是聰明。他高興地在水中翻轉了兩圈。
「不懂,是你自己要月兌衣服的,我沒有強迫你。」賀靜正經八百地替自己辯駁著。
「吼——」左浩然干脆把自己沉到水底。
終于能夠理解祝英台對梁山伯大唱「十八相送」的錯愕心情了!
山伯大見不知英台的暗示,而他的賀靜不明白他的愛慕啊……啊!
第四章
她那張臉還更是愈著愈有他的綠!
左浩然坐在樹下抱著詩經看了整整一個小時,卻始終停留在「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的那一頁。
正確說來,除了那兩道在眼尾微上揚的個性雙眉,賀靜的五官並不特別明亮出眾。
不過,她引人注目的地方正是那清雅五官中所露出的聰慧之氣——
冷靜的深色瞳孔,配合上玉雕似的直挺鼻梁及輕薄的淡色雙唇,看來就想讓人一探她的神秘芳心。
左浩然看著忙碌的賀靜,第三十五次在心中嘆息她從早到晚抱著盆栽不嫌煩?不怕累嗎?
他都快希望自己變成一盆村了,這樣賀靜會模模他吧!
又或者他該考慮變裝成竹子,要不就干脆多穿點綠色的衣服——賀靜喜歡植物。
你不嫌煩?不怕累嗎?左浩然問著自己。
他已經在樹下坐了好幾天了,毛毛蟲可以做成哪幾種料理,他都快研究完了。
可是他還是繼續坐在樹下,繼續被太陽烤,繼續看她拈花惹草,就是拈惹不到他這棵雄壯威武的大樹。
他以前認為只有神經病才會在酷暑里坐在樹下乘涼,沒想到現在神經病還是一對哩!雖然——和她配成一對也不錯,左浩然將詩經抱在胸口,笑眯了兩彎眼眸。
「你快回房間吧,中暑了可不好。」賀靜奇怪地看
了他一眼。八成是被太陽曬昏頭了。
「我沒事,我正讀到精采處呢!」左浩然言不由衷地說道。
那他為什麼一直看她?賀靜在內心這樣忖道,拿起花鏟繼續她的工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他吟誦道。
她正蹲在池塘邊,該懂了吧!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她剛才站在北方朝他望了一眼,他這樣的暗示也很明顯了吧?!
「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左浩然思慕的雙眼盯緊著賀靜。為了顧慮從小念美國學校的賀靜國文程度可能不佳,他還特別挑些很容易懂的,很有心吧!
只是,賀靜兀自挖土種花除草,連瞄都沒多瞄他一眼。
「你在念什麼?回房間去看不是比較涼快嗎?」她停下工作,疑惑地看著他。
「我現在很冷。」心寒的左浩然,泄氣地抱住自己的雙臂。
第一次主動追求女生,他才不要用什麼沒有創意的直接表達法,這樣寫在日記里都賺丟臉!
正端著一盤水果走近的趙媽,對著愁眉苦臉的左浩然低語道。
「喜歡就去約她啊!」
「你不要亂說話,哪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左浩然張牙舞爪地跳起身,手里還不忘拿片凍西瓜塞自己的嘴巴。
「小孩子口是心非。」
趙媽看著這個她一手拉拔大的孩子,不忘用腳踢了一下他。嘿嘿,這小子也會扭捏啊。
「賀靜,休息了,快來吃水果吧!」趙媽笑嘻嘻地對賀靜說道——當賀靜是男生時,覺得這個小孩子曬成小麥色也還算清秀;然則當她是女孩子時,就見不得她這麼日曬雨淋了!
「好。」賀靜回頭一笑,斗笠下的笑顏已較初來時柔和了不少。
「賀靜最愛吃西瓜了。」趙媽故意大聲說道。
左浩然聞言,猛然放慢了咀嚼西瓜的速度。
而他原本打算要塞入最里的另兩片西瓜,也以迅雷不及的速度被放回盤子里。
但是他掩飾的速度顯然沒有趙媽的火眼金楮來g的銳利,她干脆大笑出聲,不明白發生了何事的賀靜則禮貌地不發一言。
「笑什麼……我突然不想吃了,不可以嗎?「左浩然不自在地嘀咕著,用手肘撞了撞趙媽。
「可以!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你拿西瓜來砸我也可以。」趙媽臉上的笑依然燦爛得很。」賀靜啊,這是他的心意,你就多吃一點。我來左家二十年,第一次見到他心甘情願把食物讓人。
趙媽笑容可拘地轉身離去,這個夏天是很有趣。
「謝謝你送我的斗笠,很實用。」賀靜對她說著,拿下遮陽的斗笠,揭了搞涼風。
「你站太久了,瞧你流了這麼多汗,」左浩然心有不滿地說道,很快地將口袋里的手帕硬塞到她手里。
「拿去。」她總算忘了帶手帕,不枉他每天做好準備。他在心里暗笑著。
賀靜看著手里潔白的手帕,再看看自己沾了泥土的手,她微笑地搖搖頭。
「我用袖子擦就好了。」
「你的袖子也有土,臉會愈擦愈髒,手帕趙媽用洗衣機洗的。」左浩然的關心之意是顯而易懂的。
「喔。」賀靜接下手帕,擦了擦自己的額頭。
手帕上有他的味道呢淡淡檀香沁入心窩之中。
「吃水果。」左浩然端起盤子送到賀靜面前。
「你不用把我當客人。」賀靜叉了塊西瓜入口,冰冰涼的甜于是在嘴中散開。
「沒關系,反正我現在沒事,閑得很,」和女孩子在一起要談什麼?
左浩然一坐在樹下,不耐煩地提著辮子煩惱著。水色天空下,襯出他一張饒富中國味道的臉龐。
「你長得真好看,像畫一樣。」賀靜說道。
「這些話不是應該由我來說嗎?」左浩然抬頭,一臉錯失先機的懊惱模樣。
「我不是好看的女孩。」她淡淡地說。
「誰敢說的不好看。」在浩然激動地站起身,一副找人拼命的樣子。
「好不好看無所謂,男人或女人以無妨,我只知道自己該做個有用的人。」
賀靜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將西瓜盤端在膝上。
「每個人都應該努力做個有能力的人,但是這並不妨礙每個人的性別定位。總是要認問自己的性向,心里才能安適啊。像我我書法寫的還算出色,篆刻也還可以,長了一張還算清秀的臉,但是我絕對不將自己歸類于女性文弱一族……」左浩然滔滔不絕地說道。
「你在安慰我嗎?」賀靜試探地打斷他的話。
「我想我在自吹自擂。因為沒有人夸獎我。」左浩然意有所指地瞥了她一眼。
「沒關系,也沒有人夸獎我。」賀靜同情地說道,眉眼間有著問是天涯淪落人的感嘆。
左浩然頓時傻了眼。賀靜的腦袋結構好像也跟常人不大一樣。
在這種狀況下,她不是應該要拉著他的手好好地稱贊他一番,以滿足他的虛榮心嗎?
賀靜看著他臉上的復雜表情,她隨即又恢復了沉默。她說錯話了嗎?
「對了,你的休閑活動……嗯……這太老套了……你最喜歡吃什麼……這問題太蠢了!你吃西瓜,讓我想想該說什麼!」左浩然凝視著她文靜的側臉,絞盡腦汁地想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