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跑進湖里做什麼?」卓以風眼里凝著笑意,擺明著取笑她,隱藏在笑意里的卻是不為人知的氣悶與在乎。
原本就在高牆上的他親眼看她負氣的把玉簪子丟進湖里,也心知肚明她會馬上後悔,只是沒想到她那雙小腳丫子探啊探地,真的就把身子給探進湖里去了……
他低咒一聲翻牆而下,使輕功輕而易舉地越過湖面救起了她,卻驚得自己一身冷汗,自己的魂魄仿佛也在鬼門關兜了一記才歸位……
她這不怕天、不怕地,惟我獨尊的烈性子比兒時又增上幾分,要是他不在場,不就真要香消玉殞了?
「我……想玩水,不成?」就是嘴硬。
「再有下次,我定打得你開花,絕不輕饒。」緊緊鉗制住她柔軟濕透的身子,他語出警告。
「你敢?」竟然威脅她一介女流?可惡。
「不只敢,而且絕對做得到,只要讓我知道你做出任何輕忽自己生命的舉動與作為,我都會這麼做。」他不可能十二個時辰都緊緊跟在她身邊,不是嗎?
「你好像在擔心我。」路思瑤薄薄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痕。
「很意外?」卓以風伸手抹亂她的發。
她搖頭,一雙眸子盡望著湖。
「我再到蘇州買一支給你。」她還是不舍,他知道。
「我喜歡那支簪子。」非常喜歡。她如果沒把它給丟進湖里該有多好?
「我買一模一樣的給你。」雖然很難,那是他請工匠特別做的,世上可說是獨一無二,為了那支玉簪子,他在蘇州城一待就是一個月。
「嗯。」漫不經心的應了聲,一雙眸依然直勾勾地望向湖中。
唉,為了那支掉進湖里的玉簪子,她怕要自責愧疚得幾日不得好眠吧?真要等他從蘇州再買一支一模一樣的回來,可又要折騰她整整一兩個月的時日,想著,他便覺得不舍。
卓以風開始動手將外衣月兌下,路思瑤一見酡紅著臉,忙不迭背過身去——
「你做什麼?」心兒怦怦跳得厲害,耳膜跟著嗡嗡作響,路思瑤開始覺得全身有點發暈了。
「為了你,我什麼都會做。」
「什麼意——」話未落,她听到身後噗通一聲,湖水濺上了身,冰冰涼涼地打在她愕然回眸的臉上。
他竟然跳下湖里去了……
眼看著他的頭沒入湖面,她蹲子想伸手扯住他已然來不及,心里驀地一慌,急急喚道︰「卓以風!你快上來啊!」
無聲無息,回應她的只有湖面上輕蕩的余波
「卓以風!你听到沒有?快上來!我不要那支簪子了!你給我上來!」要是沒有他,那支簪子對她而言根本沒有意義,他不知道嗎?該死的!
路思瑤睜大眼盯著湖面瞧,眨也不敢眨,卻見那湖面越來越平靜,連一絲波動也沒有,讓她的一顆心幾乎要停擺了……
「卓以風!」慌急得淚都要掉下,「你再不上來,我可要下去了。」
他真要溺死了,她也要一塊走。
一只腳才輕點到湖水,湖面突然興起一陣劇烈水波,翠綠色的湖水中冒出一張俊美非凡的臉。
不是卓以風是誰?那張俊臉還帶著笑,不一會,高大的身子已躍上岸來,手中多了一支玉簪子。
「喏。」他討好的將它遞給她。
這一驚一氣,她的淚撲簌簌地又落了下來,一發不可收拾。
「呆呆……」她怎麼又哭了?比當年六歲的小女娃似乎愛哭了許多。
「你才呆!呆死了!」她伸手抹淚,卻越抹越多,臉上的胭脂早糊了,狼狽得讓人看了多一分憐愛。
「我可是為了你才會在這冷死人的夜里跳進湖里找簪子,你還不高興?嗯?」天底下,他大概只會為了她做這種傻事。
他卓以風,要什麼女人沒有?偏偏對她沒轍,任她打、任她罵、任她怨,就算遠上了嵩山,心里還是惦著她。
是上輩子欠了她吧?合該這輩子無怨無悔地來還。
「誰要你像白痴一樣多事來著?」她就是氣啊,氣他害她急慌了心,短短的片刻像是丟了魂。
聞言,他非但不生氣,還溫柔的伸手將她擁進懷里,「我不會有事的。」
頂多,讓湖水凍得他病上幾天罷了。
「可是你一下去就這麼久……」叫她怎麼不但心?
「你從一數到十了嗎?」他逗她。
「誰有心思從一數到十?」她抬起眸來瞪他,幽幽怨怨的眼飽含著淚,格外令人心動心憐。
「好,算我錯。」他一笑,手上的玉簪子輕巧利落的插進她的發間,「很美,也很適合你,我的眼光果然沒錯。」
路思瑤臉一紅,淡淡的低下頭,「你這是在稱贊我美?還是稱贊這支簪子的好?抑或是驕傲你自己的眼光獨到?」
「你說呢?!」這美人,就是愛跟他斤斤計較,唉。
「依我看,是這支簪子美。」
「依我看,你的美比這簪子甚上三分。」卓以風挑起她的下顎,深邃的眸子變得益發黝黑。
她讓他看得不自在,粉紅色的雲彩染了她一臉,斂下眼來就想躲開——
「別躲。」他將她拉回,俯下臉——
吻,準確無誤地落在她嬌喘微啟的唇瓣上,深深地,像是要她償還他近八年來的思念掛懷……
這吻來得急又切,像狂風驟雨般令她有些承受不住,雙手不禁抵住了他的胸口想推開他,這一觸模卻觸到一片冰涼黏稠的濕意……不是湖水沾上身的那種濕意,而是……
「不要,你放開我!」她驚得只想低頭看清楚他胸前的那片冰涼究竟是什麼,偏偏他的吻像條蛇般纏住了她,硬是不放……
「乖,別亂動。」他用雙手定住她的小臉,熾熱的眸子緊緊盯住她柔美的容顏,渴望往他的下月復部集中,逐漸繃緊。
「卓以風,你先放開我。」
「不放。」他撒賴,俯身又要吻她。
這回,她鐵了心的使力將他推開,手好巧不巧的使力在他的胸口上,痛得他悶哼一聲松了手——
「你……」她看見了,他胸前的一片鮮血……
「沒事的,一點小傷而已。」還是被她看見了,唉,虧他吻得這麼賣力又痴狂,偏偏這丫頭理智得過火。
瞧,這回她的臉真的發白了,他還是嚇壞了她。
「怎麼會這樣?你被什麼東西傷了?」湖里面有怪物嗎?還是……天啊!「我去請大夫!」
「這傷已經看過大夫了,大夫說不礙事,多休息就好。」他將她拉回懷里當暖爐一樣抱著。
已經看過大夫了?這傷……
「你早就受傷了?從你回到紹興的那一天開始就受傷了,是嗎?」她終是恍然他為什麼到今天才出現在她面前。
今天是十月初八,八年前,他與她的定情之日,所以他裝作若無其事負傷而來,她卻氣得伸手捶他。
後來,他又為了她跳進湖里找玉簪……
老天爺,瞧瞧她做了什麼!
鼻頭一酸,眼眶一紅,禁不住懊悔與心痛的路思瑤又落下淚來,滴滴落入卓以風伸手來接的掌心里。
「我回家來可不是為了讓你哭的。」就是怕她擔心,他才要所有人不準說他受傷的事,包括她的丫頭小細。
「對不起,風哥哥。」她不知道啊,若是知道也不會那樣誤會他。
「不干你的事。」他心疼的擁緊她。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會——」
「我說過了,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可是——」
「好了,天色暗了,你快回去用膳吧,久了,老女乃女乃可要派人來找你了,何況,小細已經在那頭等你很久了。」
小細那丫頭?
聞言,路思瑤望了一眼入桃花杯的小徑,他說的沒錯,那里正站著一個小丫頭,鬼頭鬼腦地也不知在那探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