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叫出來,沒關系的。」卓以風誘惑地在她耳邊低喃著,輕咬上她敏感的耳垂,讓她近乎啜泣的嚶嚀一聲又一聲地在他的耳畔響起。
「啊……不……不可以這樣……」一聲一聲,听得她自己羞慚難當,典雅的臉、散亂落下的發、半敞的衣領、微露的酥胸、異于平日的冷情端莊,一一盡是誘人的魅人風情。
「對不起,呆呆,雖然等你清醒之後可能會恨死我,但我現在卻不得不這麼做。」他深情的望住她,反復吻著她,希望可以減少她的痛苦與不適。
倏地,揚手一陣掌風卷下床簾,無邊春色蕩漾盡掩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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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駕駕地奔馳在大運河來往的商道上足足五日有余,這五日,路思瑤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餓了吃點干糧,渴了喝點水,小細在一旁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半個字也不敢問,就怕問錯了一個字,小姐又要像初回客棧時那樣,拼命流著淚、掄拳捶著床鋪。
終是到紹興了,轉兩個彎後就是路家莊,多些人替她照顧好小姐,她也就不必太擔心了,至少啊,小姐會听老女乃女乃的話,就算再不想吃東西,在老女乃女乃的眼下也會多少勉強吃一些。
「小姐,就到了呢,你瞧——」小細伸手掀開馬車上的布簾,想讓小姐高興一下,未料,整個路家莊白布飛揚,蕭瑟得有如一座死城,「這……這……是怎麼回事啊?小姐?」
飛揚在空中的白布、掛在大門前的白花,就連門前的那棵大樹也都掛滿了白色緞帶……
路思瑤的心重重被擊了一下,瞬間掉入萬丈深淵。
不會的,不會這樣的……
「小姐,你——」小細見小姐的身子抖擻得厲害,忙不迭上前相扶。
馬車在大門前止住,路思瑤在小細相扶之下限龍下車,虛弱的身子一著地便覺一陣天旋地轉。
「小姐!小姐!你終于回來了!」方總管聞訊一路奔出,老邁的身子跑到路思瑤面前時已不支地跪倒在地。
「方總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顫幽幽地望住他,路思瑤暗自祈禱這一切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小姐!老女乃女乃她……歸天了!」說著,方總管哭出聲來,哀哀切切的令人听了鼻酸難當。
聞言,路思瑤的身子往旁一倒,小細扶不住,所有的丫環都擁上前來幫忙
「小姐!小姐!你還好吧?小姐!」小細急慌慌地搖她。
「真的是老女乃女乃?」路思瑤的心被掏空了,一下子,天地間似乎再也沒有她可以依靠的人,她覺得好無助好無依呵。
「小姐,請節哀啊。」方總管依然跪著,「老女乃女乃臨終之前特別交代要小姐好好過日子,不要為她傷心,否則她在天之靈也放不下你啊,小姐,你得千萬珍重,你過得好,老女乃女乃才能放心的走。」
淚如雨下,她不住地搖著頭,「老女乃女乃怎麼會突然死了呢?大夫不是說她只是氣血不順嗎?為什麼……」
嘆了口氣,方總管無奈的頻頻搖頭,「老女乃女乃年紀大了,一受寒,連這個冬天都熬不過,整個屋里又沒有貼心的人可以說說話,日日夜夜就盼著小姐回來讓她看最後一眼……只可惜……可惜……」
方總管這一席話,震得路思瑤啞口無言,滿懷的愧疚與自責排山倒海而來,讓她此刻已然千瘡百孔的心根本承受不住……
老女乃女乃!恕孫女兒不孝呵!孫女兒為了一個背信忘義的男人而丟下你,一個人跑到了蘇州,才會來不及回來看你最後一眼……
她真的該死!這世上,最疼她愛她的人也只有老女乃女乃一人了,她怎麼可以在老女乃女乃正病著的時候還想著跑一趟蘇州呢?要是這一趟她不去蘇州,肯定來得及回來看老女乃女乃,也許老女乃女乃就不會死了
「是孫女兒不孝!是孫女兒不孝!」路思瑤哭倒在地上,泣不成聲。
「小姐,不是你的錯,你又不會未卜先知,你就別再自責了,小姐。」最自責的其實是她小細,要不是她慫恿小姐去一趟蘇州,現在的小姐根本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可,這能怪她嗎?老女乃女乃的身子一向硬朗,大夫也說沒事,多休養些日子就好了,誰知道會突然就這麼……
「快扶小姐回房里去吧,在外頭折騰這半把月的也夠累的了。」
「是,方總管。」小細領命,讓兩個丫頭幫忙攙扶著路思瑤回桃花閣去。
半個多月沒人住,這一路往桃花閣的路上也蕭蕭索索地,淒涼得緊,遠處的那棵千年桃花樹仿佛也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低嗚,在午後的風中無助地輕擺著。
這棵桃花樹也在為她哀傷嗎!它知道有人背棄了兒時的誓約!那個當著它的面立誓的婚約?還是,為了老女乃女乃的死而不平、低泣?
「唉。」
幽幽地看了那棵千年桃花樹一眼,路思瑤嘆口氣進了屋,虛弱的身體偎上了床,竟足足躺—上半月有余……
***
卓以風才一下馬,湯建家已從偌大的卓府里頭沖了出來,他掃了湯建家一眼,薄薄的唇緊抿著上句話也沒說的率先走進屋里。
主屋里,擠滿了平日根本不會出現在此的叔叔伯伯們,熙熙攘攘的把整個大廳搞得像是假日的市集。
「風兒,你回來了?」眾人異口同聲。
眼巴巴地就望著他歸來,這樣他們日夜等待的疲態才能完整無缺的呈現在他眼前,好讓他們這個爭氣的佷兒明白他們有多麼關心他的父親,也就是他們的兄弟——卓岩。
「我就坐在這里,你們這麼多雙眼楮不都看到了嗎?」真是多此一問,卓以風不耐的揚眉。
「是是是,我們都看見了。」大伯卓蘭忙不迭笑著直打哈哈。
「眾叔伯在此有事嗎?若沒重要的事,恕小佷受連日趕回、風塵僕僕之累,要先回房休息了。」
「嗄?休息?」眾人眼凸嘴開,他的父親正命在旦歹呵,他這個當人家兒子的竟然有心情休息?
「怎麼?有問題?」卓以風冷笑,一雙犀利的眸掃過眾人。
「那你爹爹的事——」
「等我休息夠了再說。」卓以風揚手一揮袖袍,起身離開,「湯叔,替我送客,別怠慢了。」
「是,少爺。」湯建家恭謹地答命,一一將家里的貴客給送出大門,這才旋回,親自上卓以風的書房。
「把大門鎖起來,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見。」
「我知道了,少爺。」
「現在,你可以給我好好交代老爺的事了。」一封十萬火急的飛鴿傳書把他給召回,只說爹爹被奸人陷害押進紹興的衙門,老命恐將不保,讓他蘇州的查賬工作又得擱下,還一路尋上了蘇州巡撫。
「先打點一下總比屆時求救無門的好。」蘭雨兒一听事情的嚴重性,帶著他夜半便敲上蘇州巡撫的房門。
「老爺他……唉。」湯建家苦惱著該不該把實情全部托出,事關老爺清譽,老爺寧可死也不肯說出來的秘密,他能代老爺子說嗎?
「到現在你還想瞞著我什麼?湯叔?」卓以風煩躁地皺眉,「要是爹爹有個三長兩短,你要抵命嗎?」
「少爺,不是我想瞞你,而是……老爺子不讓我說啊。」
「他都要死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衙門的人可以無憑無據地就來到家里直接把人抓進大牢里,你以為這會是什麼小事嗎?」
「小的當然知道這不會是小事。」
「那就快說!」
「老爺他……唉,約一年前,他認識了一個自稱來自北方的商人,那個人能言善道,更是帶來滿箱的黃金白銀,說要與老爺謀一樁穩賺不賠的生意,把卓家美酒的旗號打到大江南北,白花花的黃金白銀哪能有假呢?再說隔壁家的桃花釀名聲有日趨蓋過咱們卓家之勢,老爺也急了,正愁沒個法子可以應對著呢,就出現了這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