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倪抬頭望了她一眼,眸中跳動著細微的火花,隱隱地燃燒。
他謹慎地、輕柔地從她的腳尖一圈一圈地纏繞到足踝。
「不行,不夠緊,還需要再緊一點。」她咬住棉被,輕聲說。
敖倪端詳她一陣,緊蹩了眉,然後拆下來,重新再裹一次。
丹朱又低嚷起來,「不對,不是這樣,腳尖這里裹得太胖了……」
「真羅嚷。」敖倪的耐性全用光了,他照自己的方法替她裹好,額上都沁出了薄汗。「就這樣好了,反正在這里也沒幾個人會看你,用不著穿鞋了。
「怎麼能不穿鞋?」丹朱揚聲抗議。「要是幾天不穿鞋,好木容易里了十年的腳很容易就會變大了。
不然怎麼辦,弄了這大半天,把我的火都惹上來了。」他憤然吼道。
「火?」丹朱大感委屈,怒目瞪視著他。「你火什麼?我才火呢……」
「你知道我火什麼!」敖倪打斷她,濃眉打了結,聲音低啞。「我現在已經被你惹得欲火焚身了,如果告訴你我火什麼,準會嚇死你。」
丹來轟地紅了臉,她這輩子從來沒有听過這麼坦白的話,毫無心理準備,驚羞得心頭亂跳,耳根都發紅了。
「你胡說什麼呀,好輕薄無禮,十年前的你不會這樣佔我的便宜。」她挑起了眉毛,氣得大叫。
敖倪傲慢地瞅著她。「你是我的妻子,不佔你的便宜豈不是吃虧。」
「呢——」她瞠目結舌,胡亂地喊著。「現在不行……我……我和敖仲的婚事還沒解決……」
他俯,捧著她的臉微微一笑,「那種無關緊要的事有什麼好解決的,你心里若還在意我,就不要去想他,我是不會放你出無憂谷的,等過了幾年,敖仲也許會另行婚配,想這麼多豈不是多余嗎?」
丹朱抿緊了唇,幽幽地望著他。
「我不知道你到底和敖仲相處到何種程度,不過我會給你時間,讓你忘記和敖仲相處過的日子,遲早,你都是我的人。」他低下頭,吻了吻她的臉頰,然後攔腰抱起她。
「干什麼?」丹朱嚇一跳,急忙攀住他的頸子。
「帶你去吃飯,順便見見無憂谷中另外兩個人。」他一面說,一面抱著她走出房門。
桀瑯和擎天正趴在廚房,餓著肚子等他們吃飯,大老遠看見敖倪抱著丹朱走過來,兩個人忍不住想取笑一番。
「嘩,吃飯的架式好大!」桀瑯故意大聲地喊。
擎天亦不落人後地笑道︰‘傲大哥真是體貼過人哪。
「新嫁衣還舍不得換下哩!’兩個人噓著。
丹朱被他們羞得滿臉通紅,圈著敖倪的手臂立即松開來,不敢抱他拖得太緊。
「初次見面,別要嘴皮子行嗎?」敖倪將丹朱放在椅子上,抬頭對桀瑯和擎天說︰「以後叫她丹朱就行了。」
「嗅——一兩個人異口同聲。「敖大嫂。」
丹朱窘得不知所措。「別……別這麼叫,叫我丹朱就行了。」
敖倪笑了笑,把他們介紹給丹朱。「臉上有豹紋的叫桀瑯,像小白臉的叫擎天。擎天,露一下你的絕活吧!’
擎天搓了搓手站起來,笑說︰「來了嬌客,自然揭露兩手嘍,各位等著。」
他走到灶爐前,兩三下起了爐火,「嘶」地一聲,一盤生肉下了鍋,一陣白煙蒙蒙地蒸騰了上來,鍋鏟迅速在鍋內翻轉了幾回,發出僻啪的爆響聲,擎天飛快地下佐料,動作已達出神火化之境。
「真厲害——」丹朱驚愕不已,不禁發出贊嘆。
「好說好說,我沒別的本事,就做菜這樣最行。」擎天嘻嘻一笑,用力一甩,鍋子里亮晶晶的肉片全部飛了起來,在空中轉過一圈,又跌回鍋內,翻炒數下便上了桌。
菜剛上桌,桀瑯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一邊對丹朱說︰「我和敖倪就靠擎天喂飽肚子了。
丹朱抿嘴一笑,挾起一塊肉片吃,果然滋味美妙極了。
不一會兒,又有烙餅和一大鍋湯上了桌,四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原本拘謹羞澀的丹朱,在餐桌上總是被三個大男人的對話逗得笑不可抑,這三個男人與她從小接觸的文人雅士大不相同,他們不綰發,任由發絲散瀉肩背,彼此率性地吃喝談笑,全然不裝模作樣,更不會老是出口成章,賣弄吟詩作對的本領,讓丹朱感覺異常輕松自在。
一直羞于開口的她,靜靜地觀察眼前的三個男人。
敖倪俊美迫人,眉眼之間總染著憂郁之色,桀瑯劍眉入鬢,俊朗秀逸,眼中總漾著笑,擎天看上去比自己年齡還小似的,皮膚白皙,異常俊俏,頗有些女兒氣。
看著敖倪和桀瑯臉上的刺紋,她終于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敖倪為什麼要在臉上紋一條龍,桀瑯為什麼又要在臉上紋一頭豹,擎天為什麼都不紋呢?」
敖倪笑望著她說︰‘我和桀瑯的臉上都被黥上‘囚’這個字,如果帶著‘囚’字走在大街上,豈不是昭告天下我們曾經犯下殺人罪名嗎?只好刺上復雜的圖形蓋過去,擎天沒有人過牢,當然干淨。」
丹朱臉色微變,驚問︰「你們……殺過人?」
桀瑯用肚子頂了頂敖倪。「怎麼,你沒對她說呀?」
「沒有,不想提,」敖倪淡淡地說,臉上的笑容逐漸斂去。
桀瑯聳了聳肩,自顧自地對丹來說︰‘我完全是被冤枉的,敖倪呢…‧‧倒是被陷害的,我自認倒霉就算了,不過敖倪可沒有我那麼輕松,那種被至親的人陷害的痛苦,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別說了!」敖倪打斷他,冷然道。「我不想再提起這件事。」
丹朱疑惑地看著他們三個人,視線最後落在敖倪僵凝的臉上。
丹朱心中的疑慮更深了,被至親的人陷害?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如果是真的。那種痛苦豈是尋常人所能承受?
她怔怔地凝望著敖倪,急切地想知道,究竟在他身上發生的是什麼樣的事?
擎天嘆了口氣。「當個山里逍遙的鬼,也強過人世間的冷酷。」
桀瑯夸張地抬高了眉,拍著擎天的肩頭大笑。「說得好,鬼吃人,人吃得了鬼嗎?」
敖倪低低地發出一聲笑,勾得額角上的龍紋震了震,似是活了起來。
他望了丹朱一眼,轉臉問擎天︰「你明天下山嗎?」
「如果有急需要的東西,我就替你跑一趟。」擎天無所謂地說。
「那就麻煩你下山替丹朱買些衣服、鞋子。」敖倪頓了頓,又說︰「鞋子別買弓鞋,買軟鞋就行了」
「你想把我的腳放大呀?」丹朱噘噘嘴。
「什麼!」桀瑯反應挺大,惋惜地叫著。「太可惜了,這般楚動人的小腳就快要看不到了,我還沒見過什麼叫金蓮步步嬌哩。!
本來就不該給你看。敖倪橫了他一眼。
丹朱情不自禁笑了起來,奇怪得很,她竟然不在意把纏裹多年的傲人小腳給放了,束縛的感覺一旦失去,全身都覺得很松散自在,仿佛重獲新生。
午後,敖倪抱著丹朱走出石屋,帶她四處看看無憂谷的景致。
走出石屋,丹朱這才發現,石屋周圍栽植著一株株桃花、杏花,怒放著。
敖倪柔聲說︰「四間石屋是我和桀瑯蓋的,而那些花卻是擎天種的,那小子很怪,愛花成癖。」
丹朱輕笑起來。「擎天確實是怪人,喜歡的全是女孩兒的玩意。」
極目望雲,無憂谷中滿眼翠綠,遠山白雲纏繞,輕靈的山泉和激越的瀑布秘密地穿梭其間,空氣中飄散著花與青草的香氣。?保叩
丹朱自幼嬌養深閨,從不曾邁出家門一步,?更不會知道這世間有如此美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