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雪兒又是怎麼看出來的?」他的小女兒幾時學會讀心術了?
「他看向練武場的表情有著神往,而且爹,我跟您說喔,無痕好厲害唷,姊姊學了三個月的拳法,就是很亂、很亂的那種拳,我看得頭都昏昏的,可是無痕看一遍就會了耶,好聰明對不對?」
听小雪兒的口氣,像是欽佩極了風無痕。
「一遍就會?」俞老爺有著淡淡的訝異。
「對呀!」深怕父親不信,夜雪的頭點得又快又用力。
這麼說來,這個風無痕倒是個百年難見的武學奇才。
他挑選了不少頗具資質天賦的人才,加以訓練,這些人才將來都會是他有力的助手,而大女兒也有這方面的興趣,他的教育方式向來是隨兒女的興趣去發展,所以也就讓她一起學了,不過,包括朝寧在內的所有人,他倒是不曾听過如風無痕這般天賦異稟、悟性絕佳的習武奇葩,也難怪他驚奇了。
既然他都培育了這麼多人才,多個風無痕未嘗不可,何況,這麼個曠世奇才,不栽培未免可惜了。
「好不好嘛,爹。」夜雪見父親沉默不語,勾著他的頸子又嬌又軟地問著,擺明了他不答應,就纏到他煩死為止。
「我想不出讓他習武有何好處。」俞老爺故意回答得模稜兩可,因為他更好奇雪兒為何處處代風無痕出頭,這又不干她的事,她不覺得對風無痕好過頭了嗎?
「因為……呃……」因為什麼?總不能說無痕開心她就開心吧?
她想破了小腦袋瓜,好不容易才讓她想到一個絕佳理由。
「爹,雪兒很嬌弱,對不對?」
俞老爺不明白女兒怎會突然冒出這句話,莫名其妙的點了一下頭。
「姊姊習武,但雪兒不愛,對不對?」
裝滿霧水的頭又點了一下。
「那麼雪兒既嬌弱,又不愛習武,也就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所以是不是要找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保護雪兒的安全?」呵呵,這就是重點。
所有的疑惑,全獲得了解答,愈老爺露出了然的微笑。
「府內有不少侍衛,由雪兒挑去。」他有意裝迷糊。
「雪兒只中意無痕,其他人我不要。」
「所以爹就非讓他習武不可了?」
夜雪忙不迭的直點頭。
俞老爺故作無奈的嘆了口氣。「那好吧,誰教雪兒是爹的小心肝呢?」
「謝謝爹!」夜雪笑逐顏開,親了父親臉頰一記,迅速地跳下他的大腿往外飛奔。
她要趕快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無痕,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達成目的就走人啦?現實的丫頭!
看著女兒跑遠的身形,俞老爺不由得在心里咕噥。
情勢一日日演變,到最後,風無痕在俞府,已是有下人身份,卻無下人之實,所有人都知道風無痕地位特殊,不比一般下人。因為他是小姐的人,所以連府內的總管事都管他不得。
有什麼辦法呢?最得寵的二小姐護他護得緊嘛!
而夜雪既這般重視他,自是說什麼也不會讓他侍候她,從父親那兒將他要來,只是要他相伴,別無他意,就連「護衛」之事,也都只是個幌子,不過無痕看來似乎認真得緊,他說若無一身好武藝,談什麼都是枉然,于是他積極習武,承諾將竭盡所能地保護好她。
夜雪轉著靈巧的大眼楮,看著遠處正執劍比試的無痕與姊姊。她覺得無痕好有本事,才半年就勝過了所有的人,虧爹還夸口說這些都是他精挑細選的人才,哼,才怪!沒有一個人比得上無痕,無痕才是最好的。
鏘!
一陣金屬落地聲響起,風無痕一劍指向俞朝寧咽喉。
「得罪了,大小姐。」風無痕靈巧地收回劍式,雙手一揖。
「哇,好棒!好棒!無痕又贏了!」夜雪想當然耳是他的最佳支持者,她立刻開心地跳了起來,雙掌好用力的拍著。
姊姊真丟臉,輸了無痕好多次,她都數不清了。
俞朝寧雙頰赤紅,從小,她便爭強好勝,而今,卻一再地敗給了一名身份卑微的小奴才,教她怎咽得下這口氣?而小妹的喝采,無疑是火上加油,在輸不起的心理作祟下,她怨怒的一掌摑去。
風無痕硬生生的挨下這一記巴掌。
「大膽奴才,竟敢沖撞本小姐,活得不耐煩了嗎?」
夜雪變了臉色,趕忙跑去,推開了朝寧。
「姊姊怎麼可以打無痕!」她氣鼓鼓地瞪著俞朝寧。
她很少生氣的,可是每次只要無痕受到委屈,她就覺得好生氣、好生氣,她說過不讓任何人欺負無痕的,就算是她的親姊姊也一樣。
「這不關你的事,你走開,雪兒。」她今天一定要教訓這個放肆的奴才!
「不要!明明是姊姊不對,打不贏無痕就耍賴,姊姊好壞,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鼓著氣呼呼的雙頰,她拉住風無痕的手。「無痕,我們走。」
「小姐……」風無痕任她拉著走,早已學會不訝異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都是這樣,代他不平,代他呼冤執言,他感動于她的全心維護,卻不知該如何表達,只能悄悄典藏心底,化諸最溫馨的一頁記憶。
看她噘著嘴,小臉紅撲撲的,一句話也不說,他只好設法引她開口。「小姐,無痕沒事。」
才怪,好好的一張臉都被抓出血痕來了,還說沒事,是不是要到毀容才算有事?
不知道為什麼,胸口好像壓著什麼東西,她覺得好疼。
見她依舊沉默,風無痕繞到她跟前。「小姐,同無痕說句話好不好?」
她還是默不作聲,仍在思考那莫名的情緒是由何而來。
「小姐再不說話,無痕會以為小姐在生無痕的氣,無痕會難過。」
夜雪眨了眨眼,仰首看他。
他會難過?是不是就像她一樣,心口疼得難受?
她終于開口,因為她不要無痕和她一樣疼。「臉痛不痛?」
小姐肯和他說話就好了。
風無痕釋然的搖了下頭。「不礙事,小姐也別在意了。」
「姊姊真壞。無痕為什麼不生氣呢?」她還是很難釋懷。
風無痕逸出苦笑。
他為什麼不生氣?為什麼要任人糟蹋?因為這是他的命,而他認命。
小姐總是看不清事實,總是認為他與她沒什麼不同,小姐的善待,是他的幸運,但這並不代表每個人都有她的善良,他早就認清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卑微寒傖的人生除了笑罵由人外,他又能如何?
「無痕並不在乎,請小姐別為此心煩。」也許有悲,也許有怨,那些都只能留著自己嘗,他不會說,也無意讓誰明了,包括這一生唯一待他好的小姐。
騙人!她看得出無痕不開心,如果真的不在乎又怎會不開心呢?
「無痕,我們出去散散心好不好?」說不定這能讓他心情開朗些。
「好。」他的使命是追隨小姐。
走了兩步,他回過身,遲疑地朝她伸出手。
夜雪綻開燦爛的笑顏,開開心心地將柔女敕的小手放到他掌中,他不由自主的握住。
小姐的手,依然是那麼的溫暖,小小的,好柔軟。好幾次,他想握住它,卻提不起勇氣,從沒有一雙手,能帶給他這麼深的震蕩——她是不是知道,他好喜歡握著她的手的感覺?
由後門出去,有一大片樹林和一條小溪,離俞府不遠。
他們是偷偷溜出來的,得在還沒有人發現之前回去,所以也不能耽擱太久。
「無痕,有魚、有魚——」她指著溪面,興奮的直叫。
「小姐若要,無痕便抓來給小姐。」
「無痕會抓魚?」明眸亮了起來。
「就等小姐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