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盟 第9頁

夜雪忍不住嘆氣。

這人真是不知死活。他真想讓無痕割了他的舌嗎?

實在不想看到當街血濺五步的畫面,她拉了風無痕的手想遠離是非之地。

他至少該廢了那雙膽敢輕薄小姐的手,但是讓她握住的手,卻軟軟的使不上力,只能任她拉著走。

小姐的手,依然是記憶中的柔軟,依然給了他記憶中的眷戀。

「這樣就想走?」那名男子不甘心讓幾乎到手的絕世美人落了空,一個示意,十來名打手沖上前去就是一陣好打。

風無痕將夜雪攬護懷中,輕巧的移形換位,閃過了攻勢,單手應對便已游刃有余,身形一晃,他一手扣住閃躲不及的始作俑者咽喉。

「這叫自尋死路。」吐出的話語,冷得足以凍結空氣。

對方削了氣焰,嚇得冷汗涔涔。他一點也不敢懷疑,這個冷傲的男子,會當場取了他的命。

「無痕!」夜雪搖了搖頭。

真是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呀!寒絕男子在這一聲柔柔淡淡的輕喊中,竟什麼也不說,听從的松了手。

本以為已死里逃生,正待吁上一口氣,冷面羅剎又一把扣上他肩臂處,加重力道,提氣運行內力一捏——

「啊——」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響起。

手骨盡碎。

廢他一臂,算是便宜他了。

風無痕冷哼一聲,與搖頭嘆息的夜雪一道離去。

不該忘卻無痕的行事作風的,合該是這個人自絕後路。

無痕性傲,縱使自身傷痕累累,他都未必會動怒,但事情若關乎到她,就是被傷一根寒毛,他都會要人拿命來抵,今天這樣,已經很手下留情了,要換作以前,早讓他的家人給他準備棺材去了。

正、邪,很難去論斷,無痕的是非觀是以她為詮釋,為了她,不惜與天下對立,這樣的他,很狂、很傲,她無法去說他什麼,因為-切都是為了她。

所以,她實在很懷疑他會如此「輕易」的放過這個人。

「無痕,答應我,你不會。」無痕只听她的話,她要他放手,他會,但那是「現在」,往後,在她看不見的角落,就很難說了。

她要他承諾他什麼也不會做。

小姐太了解他了。

風無痕看了她一眼,勉為其難的點頭。

「我要無痕親口說出來。」她待無痕以真,無痕亦然,他親口允諾她,便絕不會陽奉陰違的欺騙她。

風無痕嘆了口氣。「是的,屬下不會。」

「不會什麼?」

真是步步逼人啊!

「不會動那個人渣。」被逼得沒法兒,他微惱地說道。

一個雜碎,哪里值得小姐這麼護他!

無痕不大開心,她看出來了。

其實她只是不希望他沾太多的血腥,不要無痕變成冷酷可怕的人。

無痕盡職的陪她到錦繡坊裁了布,買了足量的繡線,步上回程。

回程途中,兩人過份靜默,風無痕一句話也沒跟她說。

「說說話嘛,無痕。」回府之後,夜雪終于方便纏他了,她才不放他走,在花園繞著他打轉。

風無痕硬是別開臉不搭腔。

「說啦,我想听听無痕的聲音。」

別看無痕對她千依百順、唯命是從的,其實他也會跟她鬧脾氣,不過他什麼都不會說,只會悶在心里。

「小姐要無痕說什麼?」他不自在地應了聲。

「無痕在生氣。」

「屬下不敢。」

才怪!他這口吻明明就是在嘔氣。「那你說,你為什麼不理我?」

「屬下沒有。」

「還沒有!」她繞到他面前。「無痕說謊,真差勁。」

不得已,他直視她,誠實招了。「小姐待人太寬厚,有些人,並不值得原諒,否則,難保不會為自己招來災劫。」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她以德報怨的心胸呀,他擔心終有一日會縱虎為患。

說來說去,他還是在關懷她,為她憂慮。

夜雪好窩心。「沒關系呀,有無痕保護我。」

「小姐!」他深擰著眉。小姐就是這樣,從沒有警戒之心,還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同她一樣單純善良,單靠一個他,如何保她平安順遂至走完今生?

「好了啦,別惱了,我知道你是在氣今兒個街上的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又沒什麼事,得饒人處且饒人嘛!」

他不管有沒有事,有傷小姐意圖,就罪無可赦。

「人間敗類,浪費了小姐的仁慈。」

「你也教訓他啦,氣還不消?」

依風無痕看,取了他狗命,氣都未必會消!

「好了嘛,別板著一張臉,我會當是我得罪了你呢!」夜雪討好地扯扯他的手。

「小姐言重了。」他不著痕跡地抽回手。

「那笑一個給我看。」

風無痕無奈,只得扯出一抹笑。

那不是真心的笑,只是在安她的心,沒有歡愉氣息的笑容,怎麼也不真實。記憶中,夜雪始終不曾見他由衷笑過,因為他沒有快樂。

面對這樣的他,心,會疼。

「小姐?」她莫名的凝注,令風無痕不解。

「無痕,你快樂嗎?」她突然問道,表情好認真。

風無痕一震。「小姐何出此言?」

「別管,你回答就是了。」她就是覺得無痕憂郁,她是最了解他的人,可也看不透究竟是什麼事困擾了他,為何他會心事重重?他善隱藏,但瞞不過她,偶爾,她會瞧見他莫名的憂傷。

風無痕避開她的眼。「快樂。」

「你說謊!」他明明有苦惱。

「能守在小姐身邊,就是無痕的快樂。」快樂是什麼樣的滋味,他從不知曉,至少目前的生活能令他滿足,離開了小姐,他會更加茫然,更加痛苦。

「是這樣嗎?」無痕不只一次這麼對她說,但是留在她看得到的地方,他真的就能快樂?她一直是堅信不移的,可為什麼她看到的卻不是這樣?

「是。小姐多心了。」

明知他沒對她坦白,但這番話語仍是安慰了她,讓她更加心安理得的留住他。

十二年來,一直如此。

「那,無痕若有何希求,一定要告訴我,好嗎?」唯有盡其所能的待他好,才能稍稍安撫她的愧疚。

她的心思,風無痕懂,成全的點個頭,安下她的心。

夜雪再度露出愁雲盡掃的微笑,想起手中的紙袋,她剝了顆栗子遞到他嘴邊。「來,吃一個。」

「多謝小姐。」風無痕沒接受這樣的親匿,以手接過之後才入口。

夜雪有淡淡的失望。

隨著年歲的增長,無痕待她愈來愈疏離了,以前,他有的時候不會拒絕她的,可是現在,他變得好拘謹,事事嚴守主僕分際,分毫不多逾越,她試過很多次了,沒一次例外。

「喲——妹子好雅興,和你的能干護衛在園子里談天說地呀?」

含著淡嘲的女音傳來,夜雪聞聲望去。

「是姊姊。」

這些年來,她與姊姊的關系日漸疏冷,至今,已堪稱如履薄冰的地步了,她始終不明白自己是哪兒得罪了朝寧,弄得一見面不是含沙射影就是冷嘲熱諷,姊妹形同陌路,這不是她多心,姊姊真的在怨恨她,但是,為什麼呢?

「我說雪兒,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天和個身份低下的奴才廝混,這像話嗎?」

無痕一直都跟著她,小時候就是這樣了,為什麼會不像話?

「可爹並沒有說什麼呀。」她急急說道,下意識握緊無痕的手。

「那是爹拗不過你的任性。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動不動就纏著無痕,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生性放蕩,私通下人,勾搭不清呢!」俞朝寧字字尖銳,說得毫不留情。

「我……沒有。」她和無痕是清清白白的,為什麼每個人都這樣說?

「沒有?那你們黏那麼緊是什麼意思?我可提醒你,別仗著年幼無知,就盡做些低俗敗德之事,我們俞家可丟不起這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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