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這種話!」索慈站起身撲到他身後,雙手緊緊環住他,「請你不要這麼說,我不能說我沒有感到……同情,可是我更想抱緊你。讓我同情的人也許有很多很多,可是只有你會讓我真心地想要抱緊你,然後告訴你我在這里,不要再露出那種孤獨的表情了,好不好?讓我進入你的心里,把你的心填得滿滿的。」
他的身軀微微一顫,「又在說傻話。」
「謝謝你把這件事告訴我。對于我是特別的吧?在你心里頭,多少有我吧?我可以自大地這麼說吧?你不是不能愛人,你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而已。我也是第一次呀,所以我們可以一起學著怎麼去愛彼此,怎麼去分享彼此的想法,不論你的喜怒哀樂,未來有一天不需要說話,我也能知道你為何喜,為何怒,為何悲傷為何難過。我想要永遠都和你在一起。」
「也許我只是利用你。利用你的天真,用我的黑暗把你束縛在我身邊。」
「能讓你利用的只有我的話,我願意讓你利用。」她閉上雙眼,靠著他寬闊的背說︰「利用了我,你就欠了我許多,我是可怕的要債人,要你用一輩子還我。」
「怎麼都說不過你。」
「當然,我最想要的東西就在我面前,誰能搶得過我。連你也不能阻擋我進入你心中。」是你的溫柔慣壞了我,若我貪心的想要更多,那是因為你不吝于給予。我的自私、我的驕傲來自于你,說不出口的愛遠比你想像得要更深更廣,緊緊地把我包圍,索慈在心中說道。
「既然說不過我,就別再多說。」索慈把交錯在他身前手放開,並且站到他身前說︰「我們彼此了解就夠了。」
※※※
越接近趙國與索國的國境,趙騫的沉默也越加的明顯。
本以為事情攤開來講,會對他們的相處情況有所助益,現在看來索慈知道自己想得未免太簡單。她自己也許沒有心結了,可是趙騫卻未必如此。表面上,白天他依然陪她游山玩水,兩個人嬉鬧地度過了白天神仙美眷般的生活。到了夜晚他卻以十足的君子表現,總是讓她一個人睡一間房,就算是不得已必須露宿野外,他也會隔著火堆或者是隔道破牆,沒有再越雷池半步。
起初她並未覺得他有任何反常之處,直到某天夜晚她偶然間醒來,才發現他一個人坐在火堆旁邊沉思。她才開始懷疑,從離開楚國之後,他一直是這樣嗎?一個人讓夜色的孤獨籠罩,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依然有著困惑。
棒天,當她追問他,「你這幾個晚上睡得可好?」
他有絲訝異地看著她,「你怎麼會這麼問?」
她只好承認自己半夜醒來瞧見了他深夜未眠的獨自思考。趙騫笑笑,模模她的頭說︰「別擔心,我偶爾也會有些事情要煩惱的。
與我們之間的事無關,放心睡你的覺吧!」
「不能告訴我的事嗎?」她好不喜歡他這種態度,仿佛拿她當成孩子似看待。
「沒那麼嚴重,只是……需要把它想清楚。」
「好吧,既然你那麼說。」索慈聳聳肩,「要是我可以幫你分憂解愁的話,千萬要讓我知道喔!」
他親親她的唇,「謝謝你這麼關心我的事。」
索慈臉一紅,「少肉麻當有趣了。」
嚴格的說,趙騫大部分的煩惱,還是與索慈有關的。
自從把自己的過去告訴她之後,每天夜里,他總是會在一場場的惡夢之中醒來。這與多年不去理會的內傷,一夕之間全然復發的道理是一樣的。過去不曾正視過娘親離開對他所造成的傷痛,一旦真正去面對了,他體內七歲時的壓抑恐懼與不安似乎全部涌現。若說疼痛是療傷痊愈的必經之路,他可以樂觀地說自己正慢慢地在復原中。可是那些惡夢並沒有放過他,千篇一律的畫面如鬼魅般揮之不去。
他害怕再度被拋棄,一如他擔心自己的背叛。
再這樣下去,他可還有自信保護索慈?他還能夠大聲地說索慈是屬于他的?他要用什麼樣的自己去向索家提出婚約的保證呢?
餅去從不知道自己的弱點所在,其實他是如此地脆弱,脆弱的不敢冒險把自己的心剖開來,攤在陽光之下。
「好快喔,馬上就到家了呢……」索慈騎在馬兒背上,未曾察覺他的心事,像只雀躍的小麻雀說︰「經過這麼多的風波,總算到家。」
趙騫心知堆積在內心許久的想法終于到了該告訴她的時刻。
「索慈。」
「嗯?」她回頭,失笑地說︰「怎麼啦?干嘛一副代志大條的臉色?有話要告訴我嗎?」
一對上她那雙毫無心機的雙眸,趙騫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了。
「不是有話要說嗎?」她催促著。
「我們……暫時先分手吧。」
青天霹靂也不會比這句話更具殺傷力,面對這樣無端端的要求,索慈頓覺自己像是掉入了冰河里,「你……怎麼開這種惡劣的玩笑。」
「我送你到索國之後,想自己回趙國。」
他是認真的!「我不要!什麼叫做暫時先分手?我不懂。你把話說明白來!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心事?是什麼事你又不說。現在卻要我們分手……我……趙騫你……把話說清楚來。」
「這樣做,對你我都好。未經媒妁之言就在一起,容易引人非議。」
「引誰的非議?你是怕你的名聲被破壞嗎?公子。」
「你不要生氣,這樣子我無法和你談下去。」
「誰要你說出那些令人生氣的話。我懂了,這是你在試探我嗎?想知道你不在我身邊,我是否會背叛你?說到頭來,你還是不相信我。」
他搖搖頭,「不,這絕對不是試探,就算我要試探任何人,那也會是我自己而不是你。我不相信的是自己,害怕我會背叛了你的愛。」
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做他會背叛了她的愛?「你說暫時,指多久?」她低下頭,不願意听,卻又不得不听。
他沉默好一陣子後,「直到我能確定自己已從過去中走出來。」
「也就是說……你不知道要等多久。」咬緊下唇,她強忍著淚,不,她絕對不用淚水來挽留他,既然他心意已決。
「我一定會盡快去找你的。」
這句話听起來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像是迫于承諾迫于責任說出的話,會不會他打算就這樣真的分手?啊,才不過提說要分手而已,瞧,她已經在懷疑了。信任……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一點也不簡單。
趙騫把她擁入懷里,「我需要時間,讓我能真正地保護你。除非我認為我已經可以從過去之中走出來,否則我永遠都無法擁抱你。再繼續下去,太危險了,我已經讓你置身于這麼多的危險之中,至少我要確定我不會再拖累你。」
問題是她是否夠成熟到接受他的這點體貼呢?當她一心只想與他共處時,他卻想要分開,「那,我要你吻我,讓我能相信你。」
趙騫默默地低下頭,雙手宛如捧著珍寶似的,輕輕地呵護撫觸著她的雙頰,輕柔的吻在呼吸間落下,索慈主動地把雙臂纏上他的頸間,加深了這一吻。她渴求著每一分他給予的熱情,想給他一個他永生難忘的熱吻。
「放開她!」
猛然兩人被分開,怒火沖天的索圖瞪著他們兩人。
「圖哥!你怎麼會──」索慈的訝異非言語能形容。
索圖闖入他們之間,將索慈拉到身後,「我怎麼會知道來找你嗎?當然是姬毀他聰明的通知了我。走,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