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他為什麼那麼閉塞?成長在杉川制藥那樣的豪門里,從小到大應該見識過不少的大場面,豪門王子跟豪門公主,不是都練就了一身交際的功夫嗎?他是不是有什麼童年陰影啊?不然怎麼會變成今天這副怪怪的模樣?
想著,她腦海里不覺浮現出他那天穿著老式西裝,低頭坐在角落的模樣
「真是個奇怪的人……」她停下擦櫃子的手,喃喃自語。
「ㄜ……」突然,她身後傳來低低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猛地轉過了身。哇哩咧!是他!她又被他嚇了一次。
她瞪大著眼楮望著他,而他一臉不好意思。
「準先生……」她皺皺眉頭,「在你家工作,心髒得強一點才行喔!」
「抱歉。」他說。
丙然就像外婆及葛西爺爺所說,他是個很好、很客氣的雇主,因為她今天第一次來,他就不知道已經跟她說了幾次的抱歉。
這世界上應該找不到他這樣的BOSS了吧!別說他是個擁有驚人身價的大老板,就連她以前工作的公司里小小的一個課長,都會對底下員工頤指氣使,一副了不起的模樣。
不過話說回來,他實在很難讓人因為他的身分而敬畏他。他不只是沒架子,而是根本連大老板的氣勢都沒有。這樣的他,竟然是在杉川制藥那種有錢人家長大的小孩?她對他越來越感好奇了。
「準先生,有事嗎?」她直盯著他的臉看。
「沒……沒什麼……」被她那麼死命的看著,準治覺得自己像是金魚缸里供人觀賞,無處可躲的金魚。
他不是怕,但是他真的不習慣,也不喜歡被這樣盯著。
「沒什麼?」她繼續盯著他瞧,「你明明要跟我說什麼的,不是嗎?」
老天,他是在害羞嗎?為什麼他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稍早前在昏暗的長廊上,他不是跟她說了很多話?怎麼現在卻又像那天在聯誼會上那樣吞吞吐吐?
「準先生,你有‘女性恐懼癥’嗎?」她直視著他問。
他一怔,「咦?」
「我覺得你好像不敢直視女性,也無法跟女性溝通……」她問,「難道你沒有女性員工?」
「當然有。」他說。
「那你也是這麼跟她們說話的?」
「我……不必跟她們說話。」他說話的速度像是慢速播放般,「我們都是透過MSN、電話、傳真或是……」
「天啊!」她驚訝的打斷了他,「你就這麼管理公司及事業?」
他頓了頓,「是。」
她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這麼說,你真的對女性有恐懼感?」
「不,」這一次,他倒是否認得很快,「我不是怕……」
「那麼是什麼?」她將脖子往前一伸,「喬」了個可以看見他臉上全貌的角度。
迎上她好奇的、窺探的目光,他一震。
「我……」他慢慢的退了一步,離開了她的視線範圍,「我只是覺得麻煩。」
「麻煩?」她微怔,「你覺得女人很麻煩?」
「不只是女性,只要面對別人就很麻煩……」他說,「就算是男性也一樣。」
「ㄟ?」她眨眨眼楮,「你真自閉。」
「不是自閉。」他語氣溫吞,「跟人接觸是……是很傷腦筋的事情!」
她眉心一蹙,「怎麼說?」
「ㄜ……」一時之間,他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不禁有點困擾。
想了一會兒,他想到了一個能讓她立刻了解的說法——
「就像現在這樣……」他說,「你問我一個我不知道或是不想跟你解釋的問題,而我又必須或勉強的回答你,那麼我就會很傷腦筋……」
聞言,早奈一怔。哇哩咧!他的意思就是……她很煩?
「這樣啊……」她深呼吸了一口,「我明白了。」
「真的?」她的「冰雪聰明」讓不擅言語的他松了一口氣。
她果然是個聰明的女生,只一下下就體諒了他的苦衷。
他不怕也不討厭女性,也沒有不屑跟誰交際或交談,只是,輕松的跟別人從事交際行為對他來說,真的很難。
「你放心吧!從現在開始,我會很安靜的。」說罷,她有點不高興地繼續著手邊的工作。
什麼嘛!覺得麻煩?搞清楚!她不是因為他有錢,或是他的「高貴身分」而跟他說話的耶!在聯誼會上跟他說話時,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誰。
難道有錢人就是這樣嗎?怕別人跟他攀關系,怕女人見錢眼開的巴著他,怕……怕什麼麻煩啊?有錢人的膽子比較小嗎?
「ㄜ……」準治覺得她有點像在……生氣,可是她生什麼氣呢?她不是已經了解他「沉默寡言」的原因了嗎?
「町田小姐……」他想問她,但不知怎麼開口。
「什麼事?」她轉身,直視著他。
「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他客氣地說。
她挑挑眉,「你說。」
「請你不要把我參加聯誼的事說出去,好嗎?」他以商量的語氣說道。
她頓了一下,「我懂。」
他「微服出巡」是個秘密,要是她說出去,他就再也不能化名「清水國明」,視察「結緣御守」辦聯誼活動的情形了。
所以她能理解他為什麼要特別交代她,甚至是以商量的、拜托的語氣。
哼!他以為她是個大嘴巴嗎?她才不會到處去跟人說「我認識杉川準治喔」這種話呢!
「放心,關于你的事,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的。」說罷,她轉身走開。
看著她仿佛在冒火的背影,準治愣了好一會兒。
她在生氣吧?唔……肯定是的。只是,她到底在生什麼氣?他說了什麼冒犯她的話嗎?啊!苞人接觸果然是件傷腦筋的事。
但……既然傷腦筋,為什麼他卻不斷地想起她?而且最奇怪的是……明明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的他,居然意外的跟她說了好多話。
第五章
一回到家,早奈就听見外婆跟母親芳子在客廳里聊天的聲音。
「我回來啦!」她在又暗又狹窄的玄關處月兌著鞋,不禁想起杉川家比她們家客廳還大上兩倍的玄關。
「早奈,怎麼樣?」她剛走進客廳,好美姨便一臉期待地笑看著她。
她一怔,「啊?」什麼怎麼樣?外婆沒頭沒腦的在問什麼?
「你……見到準先生了嗎?」好美姨問。
「不只見到了。」她癟癟嘴,「還差點被他嚇到尿褲子呢!」
「ㄟ?」好美姨狐疑。
她不是喜歡準先生那一型的男人嗎?怎麼會被他嚇到差點尿褲子?
「早奈,怎麼回事?」芳子有些不放心地問。
「沒什麼……」她坐下來,隨手端起母親擺在桌上,盛滿了茶的杯子,就口喝下。
「啊……」她一口氣將茶喝完,舒服地一癱。
「早奈,到底是怎麼回事?」對外孫女及未婚雇主的第一次見面有所期待的好美姨捱了過來,一臉憂疑。
早奈瞥了外婆一記,「外婆,他家太大了,大得跟鬼屋一樣,而他……更像鬼。」
「ㄜ?」像鬼?這實在太失禮了!雖然準先生是有點奇怪,但說他是鬼實在很過分。
再說,據香織所說,她不就喜歡那種類型的男人嗎?
「早奈,怎麼那麼說外婆的雇主呢?」芳子皺了皺眉頭。
她從母親那兒听說過不少關于雇主準先生的事,而且,她所听到的都是好事,都是優點。
「他那個人太奇怪了。」提及他,早奈精神一振,「他的樣子怪、他的個性更怪,而且他就是……」
話到嘴邊,她及時打住。
不,她不能把那件事說出來,不只因為她答應要保守秘密,也為她日後能耳根清靜。要是外婆跟媽媽知道她們口中的準先生,就是在聯誼時,讓她成了損龜王的「十三號清水先生」,香織就會跟著知道。香織一知道,全世界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