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翠河猛地一震。
睨著她驚羞的模樣,他促狹地笑了。「親個嘴都不行?」
「什……什麼?」她陡地一怔。
「既然我們已經談成了買賣,也就是說從這一刻起,妳已經是我的人了,我愛怎樣便怎樣不是嗎?」他啾著她問。
她顫著聲線,「我怎麼知道你不會毀約?」
「我一向言出必行,說了替妳殺人就一定替妳殺人,倒是妳……究竟是不是黃花閨女還有待觀察。」說著,他端起她的下巴,「要是妳騙了我,那我不是虧大了?」
「你……」翠河瞪大著眼,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是不是黃花閨女這種事,確實不是嘴巴說說就算的,不過在他還未完成任務之前,她怎能輕易地將自己交出去呢?
再說,他們相識不過一會兒,難道就要她對他袒裎相見?可是若她不從,那她俞家的血海深仇又該如何?
罷了,她的貞操算得了什麼?當初要不是顧及她的名節,她父親也不會屢次拒絕江均;要不是當初拒絕了江均,她一家二十余口也不會命喪黃泉……
如今為了報仇雪恨,她有什麼不敢賭?有什麼不能犧牲的?
「你想怎樣都隨你,只要你保證能幫我報仇。」說著,她閉起雙眼,仰起臉,伸長了脖子,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凝睇著她堅決的秀麗臉龐,他又是一悸。
從她眼中,他看見她因畏怯而顫抖,也看見她為報仇而不惜獻出身子的決心。
驚地,他心里動了一股強烈想保護她的念頭——
他放開端著她下巴的手,「跟我來吧!」
他突然「放過」她,讓她覺得相當驚訝。「去哪里?」她以為他佔定了她的便宜,可是他沒有。
「殺手谷。」
第二章
走了一段顛簸的山徑後,翠河隨著他來到一處坐落于低風處的山寨。
入口處有人站崗,兩旁還矗立著大柱子,柱子上橫綁著一面黑色旗子,旗面上書著一團紅紅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待走近,翠河才發現那是三條紅色的龍,圍成了一個圓圈的圖騰。
「梵少……」兩旁的守門恭敬地彎腰一欠,異口同聲地喊著。
對于梵剛突然帶著一個穿著粗布青衫的姑娘家回來,兩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疑惑。
听見他們叫喚他梵少時的恭敬模樣,翠河相信了他的話,他果然就是傳聞中的羅剎——梵剛。
這麼看來,他並沒有騙她。
她跟隨著他一前一後地走進山寨,沿途中所有人一見到他就忙喊著「梵少」,而他們臉上也都有著跟剛才守門的人相同的疑惑。
寨子里除了男人外,還有一些婦人、小孩,儼然就是一個大莊院,如果不是知道這里就是傳說中的殺手谷,她會以為他們只是一些離群索居、避居世外的人們。
突然,前頭走來了一男一女。
那男人也是俊逸,跟梵剛雖是不向類型,卻一樣教女人為他心動不己。在另人身旁是紅火少女,約莫十七、八歲,長得靈巧嬌俏,十分地好看。
「大哥!」少女沖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梵剛的胳臂。
「阿靜,」梵剛睇了她一眼,「妳又纏著阿毅?」
「什麼纏啊?」紅衣少女名叫梵靜,也就是梵九的獨生女。「人家是要送三哥出寨耶!」說著,她盯著低頭站在梵剛身後的翠河。
「這位姊姊是誰啊?」她狐疑地盯著梵剛,一臉賊笑,「大哥,你好樣的……」
梵剛微皺起眉頭,「別胡說了。」說著,他望著正準備下山的梵毅,「你要出發了?」
「嗯。」梵毅點頭,瞅了他身後的翠河一眼,「她是……」
「我剛接下她的買賣。」他說。
「噢?」梵毅微怔,一臉懷疑,「什麼價碼?」看那姑娘一身男人的粗布衣衫,連頭發都削短及肩,一副落魄模樣,想是出不起什麼價錢的。
梵剛沒有馬上回笞,只是沉吟著。
其實翠河也怕他說出事實,拿自己的身子去抵,怎麼說都是一件羞人的事。
「你該不是跟老二一樣,也接了什麼一文錢的買賣吧?」梵毅玩笑似的問。
夜叉梵辛因為同情一位失去女兒的老父,于是以一文錢的價碼答應替那位失去愛女的老父殺人,已夠讓人咋舌。不知道梵剛是不是也效法他,接下這種「穩賠不賺」的買賣?
梵剛忖了一下,神情嚴肅地道︰「她給的是『無價之寶』。」說著的同時,他以眼尾余光瞅了她一眼。
翠河心上一跳,耳根子倏地發燙。無價之寶?她對他來說是「無價之寶」?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說,不過他這個說法已經讓她心中小鹿亂攝,再也無法平復……
「無價之寶?」梵毅虯起濃眉,一臉迷惑。
「好了,你要出寨就快去吧!我要去見義父了。」梵剛似乎不想再解釋什麼,轉身就朝著議事堂走去。
翠河不安地朝梵毅及梵靜一欠,急急地跟著梵剛離去。
梵毅與梵靜互覷一記,「有古怪!」兩人異口同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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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議事堂,只見一名穿著藏青色袍子的威嚴老者,坐在堂上與屬下交談。
這蓄著灰色胡子、長眉侵鬢的威嚴老者,便是傳說中行跡神秘的綠林盟主——梵九。
一見梵剛回來,他笑著遣開與他商量買賣的人,「你先下去吧!」
「是。」那人恭謹地一欠,轉身離開議事堂。
「義父。」梵剛恭恭敬敬地向他一跪。
梵九歡喜地叫他起身,並問道︰「有事?」
「嗯。」梵剛站起身來,點了點頭。
梵九昭著站在入一處的翠河,「那位姑娘是……」好奇怪的女子,不僅穿著男人的衣服,就運頭發都削短了。
「我剛接下的買賣。」他說。
梵九微愕,「剛接下的買賣?」
雖然寨子不缺錢,不過既然接了買賣,就是想賺銀兩,看她一身粗衣,實在不像是能請得動梵剛的樣子。
「什麼價碼?殺的是誰?」
「安陽太守江均。」
「噢?」梵九挑挑長眉,「楊素的姨表親?听說這人仗著楊素的勢,耽溺聲色,欺壓百姓,是個十足的惡吏。」
「孩兒也听說過。」
梵九又睇了翠河一記,「這姑娘跟他有什麼過節?」
「我還沒詳問,不過……」
「不過什麼?」梵九凝視著他。
他沉吟片刻,低聲地說︰「她願拿自己的身子來抵,恐怕是什麼深仇大恨吧!」
「用身子抵?」梵九一臉驚訝,「你……答應了?」
梵剛知道梵九為什麼會一臉驚訝,因為他義父知道他對女人沒什麼興趣。
「是。」他有點尷尬。
梵九不語,只是若有所思。須臾,他拈須而笑,「也好、也好。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他說。
梵九點點頭,徑自起身朝門口的翠河走去。
見那威嚴老者突然向自己走來,翠河一臉忐忑。也不知道梵剛跟他都說了些什麼,就看他笑盈盈地往自己走來,她真是怕死了。
「姑娘,妳姓啥名啥?」梵九望著眼前這脂粉未施,一身粗衣舊衫,卻又掩不住動人姿容的女子。
「俞……翠河……」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翠河?」梵九忖了一下,笑說︰「好名字。哪里人?」
「安陽人。」她說。
「噢。」梵九的笑容更深了。
雖然眼前的她看來落魄,但他感覺得出這姑娘是出自書香門第,有著極好的教養,或許還是個知書識墨的女子。
像她這般美麗動人的女子,也難怪一向不近的梵剛會為她而動心,甚至接下了這樁沒有任何銀兩的買賣。
不過……如果梵剛能討了這樣的女人做他媳婦兒,他會更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