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之路 第33頁

他說︰「我對誰都篤定,唯有面對你,毫無把握。」

他說︰「可我怎能怪你?那個二十一世紀這麼吸引人,如果可以,我也想同你回去。」

他在我身後躺下,輕輕挪移,把我挪進他懷里。他不停說話,一句一句,直到耳際傳來穩定的呼吸。

他沉睡,我睜開眼楮。心在流淚,酸楚漫過,我責備起自己︰吳嘉儀,你真是個壞女人,居然讓一個偉岸男子手足無措。

仰頭,看著身前男人,我真的無法再要求他更多。

好吧好吧,三妻四妾就三妻四妾,三宮六苑七十二嬪妃,我統統認了,只要別讓我去跟她們打交道,只要他心中央站著一個吳嘉儀,即使和他在一起的條件,苛刻得讓人無法心甘情願……我認!

回神,我問他︰「你覺得呢?」

「你不會,你會逃得更遠……」他無奈嘆氣。「如果你能夠普通點、一般些,我一定不必這麼傷腦筋。」

凝視著他打結的眉頭,我真想告訴他,我也是普通女人,愛上便愛上,再苦也不喊冤;我想告訴他,是的,我已經妥協,再也不會逃遠。

但話在舌間,終是說不出去,我真恨自己的固執驕傲。

「走吧。」他拉起我的手,出營賬。

上馬、奔馳,風從身上掠過,帶著微微暖意,不再是刺骨寒冷,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我的肺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下定決心了,我要待在他身邊,永遠永遠,放棄原則、不要名分,安心待在他看得見的地方,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幾個笑容,在他煩悶的時候陪他說說話。

是啊,要得少便不貪心,不貪心便不會過度期待,沒了過度期待,愛情哪里傷得了人?是啊,不要名分,便不會讓那些後宮事髒了我的心情。

是啊,只是陪伴,沒有多余心思與害怕。終有一日,穆可楠和李鳳書會理解小小的吳嘉儀,威脅不了她們的地位,自然不會同我為敵。她們是古代女子,用婦德婦誡喂大的女人,她們一定能夠接受理解,丈夫的心不在無所謂,只要他仍然負責顧家。

「在想什麼?」阿朔策馬奔馳,我才發現我們已經置身森林。

他下馬,將我抱到地面、拴馬,手牽手,我們一起往森林深處走去。

「想唱歌。」

「唱什麼歌,豆漿油條嗎?好,我已經很久沒听到你了不起的歌聲。」

「太子殿下,贊美別人歌聲了不起時,請不要掛上輕蔑笑臉。」我用四根手指頭把他的笑臉拉平。

「我沒有。」他正色。

「我沒瞎。」我瞪他。

「好吧,我承認有一點點。對不起。」

「多大一點?」

「這麼大。」他比出兩根手指,大拇指和食指幾乎要貼在一塊兒。「不過,你可以唱唱,說不定我會從此改觀。」

「也是,我進步不少了呢!」我大言不慚。

「快唱,我洗耳恭听。!」

甭單是一個人的狂歡

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愛情原來的開始是陪伴

但我也漸漸地遺忘

當時是怎樣有人陪伴

我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

也一個人看書寫信自己對話談心

只是心又飄到了哪里就連自己看也看不清

我想我不僅僅是失去你

葉子-阿桑

當我沉醉在「美妙歌聲」里時,阿朔一把抓住我,凝重的表情讓我誤以為唱到禁歌。

「怎麼了?」我不解。

「以後不會了。我發誓,再不讓你一個人孤單狂歡,不讓你一個人吃飯旅行、到處走走停停,不會讓你一個人看書寫信、自己對話談心,你永遠不會失去我,我會陪在你身邊。」他發誓。

說傻話,他是堂堂太子殿下呢!將來要成為以天下社稷為己任的天子,哪來那麼多時間做「陪伴」工作?

我輕笑。「是唱歌,不是暗喻,我沒怪過你。」

他沒理會我的笑意,凝聲問︰「很苦的,對不對?那個拋開我、遠嫁南國的路程。」

這話他問過一回,我避開了,他再問,我仍然打死不說。

那個苦,我連對自己都不吐,總是壓著笑著,騙自己沒那回事,怎麼可以他一問,我就和盤托出?

我搖頭。不苦、不苦……說兩百次不苦,再大的苦也變得不苦了。

「說謊!」他橫眉。

我還是搖頭。

「騙人。」他的眉頭漸漸聚攏。

我搖頭、搖頭,把頭搖成天橋下賣的波浪鼓。

「逞強。」

終于,他一句逞強逼出我的淚水。

真壞,害我明明在笑,卻扼不住滿月復酸澀。

「對我示弱,不會被抓去斬首示眾。」他又說。

垂首,淚水一顆顆掉到胸口,掩飾性笑臉退位,我死咬住下唇,不明白自己是害怕示弱,還是怕被斬首示眾。

「傻瓜。」一雙大手把我壓入他胸口。「有苦,說出來……不打緊的……」

是他說不打緊的,是他說逞強不好的,是他不愛我說謊……好啊,要實話實說嗎?誰怕誰!

「很苦、很痛,這里。」我用手指點點自己的胸口。「那天,你讓三爺來,我知道你要娶別人,知道我們越離越遠,知道‘不可能’已經橫在我們中間,我大哭一頓。」

我仰起頭,鼓著腮幫子,哭得好可憐。

「我知道,你把手背咬得稀爛,把不聰明的腦袋撞得更笨,還說‘愛情是,除了他,其他人都是將就。我不喜歡將就,我要獨一無二’。」他輕聲復述著我說過的話,也不管我的心髒能不能負荷這份沉重。

「你是我的獨一無二,我卻不是你的獨一無二,不公平。」我指著他,撻伐。

終于說出口了,不用隱喻、不說大道理、不裝沒事,明明白白地說出自己是善妒女子。瞧吧,吳嘉儀真的很小心眼、很自私、很不寬容,可是說出實話,真的好舒服。

他沖著我笑,吻吻我的額頭。

「我知道,愛上我,讓你太委屈。」他軟聲哄我。

「是啊,好委屈,你要是丑一點、壞一點、蠢一點就好了。為什麼我不愛三爺、九爺還是任何一個不想當皇帝的男人?」

我是豬頭,而阿朔是三更半夜出生,亥時(害死)人。

「但是你不知道,對我而這,你也是獨一無二。」

這是情話嗎?他把約會守則記了下來,學會甜言蜜語對愛情的重要性?

他沒等我回話,徑自往下說︰「你不在的日子,我懷疑,如果當了皇帝卻連你都留不住,當這個皇帝還有什麼樂趣?

你說得對,人在算計中走向腐爛。我成天成夜算計,以前不懂得累,是因為不知道真心坦誠多麼令人輕松快意,後來懂了,但是可以讓我敞開心胸的章幼沂卻不見蹤影,我不只一次覺得疲倦……」

唉,我不得不承認,甜言蜜語真的很有用。

攀上他的頸子,我把嘴巴貼在他耳畔,一個字、一個字說得認真,決定不讓自己後悔,也不再讓他疲憊──

「我不走了,我留,阿朔在哪里,吳嘉儀就在哪里。」我說過很多次愛他,卻是首度告訴他我要留下。這話出口,便是下定決心,要將自己的未來以後與他掛勾。

聞言,他圈住我的腰,力氣大得幾要將我揉碎。

輕嘆,我說服了自己千百次都逼不出的承諾,卻讓他幾句話輕易攻下。這麼有攻擊力的男人,區區一座城池,哪里為難得了他?

許久,他松開我,眼底眉梢淨是笑意。如果我的妥協可以換得他那樣開心,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些什麼。

「真的不走了?」

「是不是所有的問題,都可以交給你處理?皇上皇後、太子妃?」

「對。」

「我的人頭、我的命,你都會幫我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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