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之路 第44頁

這種話說出去,怎能合理?

「告訴我,你要我怎麼做,給她們一紙休書嗎?她們犯下什麼錯?錯在嫁給我之前,不知道丈夫已經愛上別的女人?或者你要我永遠不踫她們,讓她們無出,使我有借口休棄她們?」他痛苦地問。

不,這種話我說不出口,也做不來。可自己做不來的事,我卻要逼他去做。我似乎……做錯了?

看著他消瘦的臉龐,自問︰我到底做了什麼?

心軟了,他是那樣睥睨天下的人物啊!他驕傲張狂、英武偉岸,我何德何能,讓這樣的男子為我心傷。

「如果這是你要的,親口告訴我,我為你做到。」他深深嘆氣,把頭埋進掌間。

搖頭,我無法親口說出這種話,我還有道德良知,無法這樣對付兩個屈居下風的女人。

看著他的痛苦,我責備起自己。不是說愛他嗎?不是要把他的快樂擺在第一位嗎?不是他好了,我便好了?為什麼要制造他的痛楚?我早知道,我們是兩道不可能的並行線,價值觀相差那麼大的兩個人,卻不知死活地一試再試,試痛了彼此。

心底出現了不同的聲音。

他的想法沒錯,以這個時代的標準來看,他已經為我讓步太多,我憑什麼苛責于他?他把責任和愛情分得那樣清楚,他說了,愛情歸我,難道我奪走他的愛,還能逼他不去負責任?

昂責對他而言是多麼重要的事,他若不是負責的男人,怎麼會以天下為己任?

頹然靠在牆邊,我緩緩吐氣。

那麼多人說了我錯,我打死不認,但他的沉痛卻讓我認下錯誤。同意了,真心同意他們的說詞,我的確太自私,我只想著自己,卻沒顧慮到他的心思。

他的苦讓我失去任性本錢,我既然愛他,怎能把他鎖在自己設定的圈圈?

唉……妥協了,這次,妥協得徹底。

「阿朔。」丟掉嘲諷、拋去譏刺,我輕輕覆上他的手背。「對不住,我只是、只是太震驚,現在……」吞下最後一絲不平,我艱難道︰「現在沒事了。」

他看著我的轉變,眼里帶著不可置信,滿目憤怒化為懷疑。

「你說真的?」他的口氣里有濃濃的不確定。

「再真不過。」我勉強自己說謊。假作真時真亦假,真真假假如何分辨?

「所以,你是想通了?」他猛地抱住我,口氣里有藏不住的激動。

「我早該想通的,三爺對我說過,那個……是穆可楠該得的。」

事實上,我沒有想通,只是妥協,只因我再也不要折磨這個我愛、愛我的男人。下次吧,下次有空,我再慢慢說服他,別把我和他的「責任們」擺在一起,給我一方小小的土地,我要在那里,親手培養照護我們的愛情。

我拿不到朝朝暮暮,至少可以得到天長地久吧?

三爺畢竟是對的,他有先見之明,他知道我聰明,知道我一定會想明白,果然是多兩分體諒、減三分妒嫉,退一步海闊天空。

「所以,你不走了?」興奮在他眉眼里、在他語調里,在他控不住的笑容間。

不走是死路一條,還是得走的,但我會回來,因為舍不下他,因為我還不肯借著死亡回家。

偏著頭,我伸手撫上他的臉。他瘦了、黑了,負責任的男人最吃虧。我勾上他的脖子,把自己貼在他身上,在他身前深深嘆氣,似要把滿肚子郁氣盡吐。

「你必須承諾我。」對上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我告訴自己,再對他更好一點吧!他是好男人,只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承諾什麼?」

「承諾我當你的愛情、當你的天長地久,不當你的責任負荷。」

「你從來都不是我的責任負荷。」

「我知道自己很幼稚,可是我對甜言蜜語,有高度欲求。」我趴在他的胸口,圈住他的腰。

吸氣,不吵架真好。

他笑了,把我從胸前拉開,額頭踫額頭,眼底的痛苦化為寵溺。

他是那麼寵我啊……我怎麼會看不清楚,怎還能為難他?是我的錯,真心誠意認錯。

「想听什麼?我喜歡你,再不會喜歡任何一個女人比喜歡你更多。」

「老套。」我搖搖頭。

「那……我要把最好的東西都捧到你面前,我要你快快樂樂、無憂無慮一輩子。」

「這是承諾,不是甜言蜜語。」我挑剔。

「你是我最重要的女人。」

「這是事實,不是甜言蜜語。」我挑剔又挑剔。

「你很難伺候。」

「我這麼難伺候,你還要我?數到十,給你時間反悔。十、九……」

他一把捂住我的嘴。「不必數,我永遠都不會反悔。」

「永遠是很長的,話不要說太快。」

「不要跟我解釋永遠有多久,尤其對來自未來的你,我知道就算是‘永遠’,也不夠。」

「好吧,我巳經給過你機會了。過了今天,不管我再討人厭,你都不可以把我丟掉,我會巴得你緊緊的,說不定會害你窒息。」

「我喜歡被你巴得緊緊的。」

「如果我八十歲了呢?被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太巴緊,你能忍受?」

「八十歲的老太婆還能把我巴緊,我會很快樂。」

「為什麼?」

「那代表我把你養得很好、很健康。」

我嘆氣,這就是甜言蜜語了,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學會。男人呵,是可以被訓練的。

一室靜謐,無端端加深了親昵與感性。

「阿朔,我很嫉妒。」我親親他的嘴角、下巴。

他笑著追上我的唇,給我一個熱烈。「嫉妒什麼?」

「嫉妒你的第一次不是我。」我回吻他,然後貼在他的胸口,傾听他的心跳。他的心像戰鼓,咚咚咚,一聲比一聲急切,所有女人都會為了自己有這等影響力感到驕傲吧?我淺淺笑開。

「有差嗎?以後你會有幾千幾百次。」他笑著摟緊我,暖暖的嘴唇親吻著我的額頭。

「沒差嗎?如果我的第一次去找那個宇文謹呢?」

我退開兩步,動手拔下發簪,讓烏黑秀發垂下。我不知道這樣的自己有幾分風情,卻在他眼里看見。

「你還真懂得如何刺激男人。」他捏著我的下巴,潑墨似的濃眉飛揚。

「我獨特、聰明嘛。」

拉開衣帶,我在向他示愛,他看見了,捏住我下巴的手改為撫模,粗租的指繭磨著我的臉、脖子、鎖骨……撫出我一陣陣顫栗。

他啞著嗓子,帶著無盡的笑意。「可不可以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

「幫我寫一本甜言蜜語錄,讓我不必腸枯思竭,也找不到讓你開心的話。」

「好。」這件事,我願意為他做。

他拉開我的衣服,看見頸上的兩道傷口,皺了眉頭。

「沒事,我不痛。」我用手指順著他消化不良的眉頭。

「你不該傷害自己。」

我不問他怎麼知道那是我自己弄的,他有太多的眼線心月復,隨時為他報告,我比較想知道,接下來我該如何讓他為我血脈賁張。

我抓起他的手,用臉去摩擦他的掌心。「你不教我,我不會做,你的經驗比我豐富得多。」

「你確定?」

「再確定不過了。」

「很好,從此以後,我不會給你後悔的機會。」

他的唇隨著指頭下滑,一個撫觸、一串輕吻,他對我的影響力和我對他的一樣大……

夜深沉,身心沉淪,這個夜晚,我與他成了再也分不開的個體。

看著他沉睡的臉龐,我知道他累壞了。昨夜……他很辛苦。這種事,男人總是比女人付出更多。

我沒吵醒他,打算等天亮再同他商量,我要他把常瑄借給我,讓常瑄日夜兼程將我送回南國,解了毒,我立刻回京與他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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