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淚相思 第12頁

陽春的話仿佛為他在黑暗中燃起了一線光明。

「可是要我去偷東西,好奇怪。」她猶豫的︰「這件事真的很重要嗎?」

「非常重要。」他沉重的點點頭,「對我、對相思。」

「那我就去拿。」景陽春點點頭,還是答應了。

為了王爺和相思姊姊好,做一點小壞事老天應該不會怪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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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在呢。王爺,你要不要進來等一下,我給你徹壺茶來。」黃鶯兒客氣但生疏的說。

自從上次小姐指控王爺害死了她的家人之後,她也「恨烏及屋」的把王爺怪罪上了。

「不用了,我也沒別的事。」上官殿也感覺得出來她的敵意,就不進去自找沒趣了。

他只是听陽春說了那幅畫,一時按捺不住想見常相思的沖動,也沒想到她或許不願意見他,貿貿然的就跑來了。

上官殿隨意的在府漫步,不知不覺居然走到了相思園。

園門是虛掩著,除了相思之外,他想不出第二個會到這廢園子的人來。

他輕輕的推開門,走進了這座幾乎被荒煙蔓草淹沒的園子,走上那條或許他從前常走的小徑。

景物是熟悉的,但除了夢里的片段之外,他想不起有關過往的點點滴滴。

站在這里,常相思心里有感慨、有迷惘和難以計數的心疼。

這里給了她這輩子最多的快樂,也給了她最大的痛苦。

如果快樂可以用一種東西留住,她是不是不用焚了她的眼淚、斷了她的感情,把所有的回憶全禁錮在這座園子里。

就在那株芭蕉後面,他抓著她的肩膀吻了她。

他才幾歲?十三歲多一點,而她才剛滿十二歲!他們都不知道接吻是怎麼一回事,緊張得牙齒踫到了牙齒,臉紅心跳了好幾天,看到對方都不自覺的紅著臉笑著,然後不好意思的把眼光避開。

她十三歲那年的鳳仙花開得好盛、好美,他摘下了一小朵,因成了一枚小小的戒指,套進她的手指里說他套住了她的終身。

她紅著臉逃開,在轉過身時甜蜜的笑開了。

他十五歲那年,把他們耳折廝磨的甜蜜角落圈了起來,建立一座有花有草、有樹有溪的園子,叫作相思園。

那座已經傾倒、頹敗的月形竹亭,是他親自畫圖要人建的,因為他喜歡看她坐在里面吹笛。

他說她是廣寒宮里的玉兔仙子,而他是那棵永遠砍不倒的桂花樹,他們會永永遠遠的守在同一個地。

那一個晚上,那個月兒彎彎、涼風陣陣有著笛聲和柔情的晚上,就在那座竹亭盛開的扶桑花後面,她成了他的妻子。

那座秋千哪!她的視線轉向那座如今爬滿了紫藤花的秋千,一切的不幸從那里開始。

如果她不是那麼的愛打秋千,他也不會命人豎了這座秋千。

如果那天坐上秋千的不是歡歡,也許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她愣愣的站著回憶,眼淚無聲無息的滑落。

他極輕的腳步聲並沒打斷她的口憶。

上官殿看著她神色淒的站在秋千旁,心中感到了一陣疼痛。

是他害她落淚、痛苦。

「對不起。」

常相思猛然回過頭來帶著淚痕的臉上是一陣愕然,「你……你來這邊做什麼!」

在她用那麼殘忍的字指控他是殺人凶手之後,她以為他現在該躲在房里自責的。

「跟你一樣,來回憶的。」只是除了因她落淚而心痛之外,他一無所獲。

「你跟我不一樣。在知道自己做過了什麼之後,你怎麼敢再踏入這里一步?」她冷冷的說。

她愛不了,也恨不下去,只能選擇將自己抽離在所有的情感之後,用假裝的冷漠和鄙視來防衛自己已經傷痕累累的心。

他苦澀的笑了,「或許是因為我知道你的指控有一半不是事實。」

常相思搖搖頭,笑了一聲,「我有什麼理由瞞你?對讓我家破人亡的你,我有什麼好隱瞞的。」

「我不知道。」上宮殿的眼神有些困惑,聲音是帶著試探性的,「但我以為我愛你,而你愛我。」

他們說,如果沒有意外,她本該是他的妃,如果不是愛她入骨,他怎麼會年紀小小便打算立妃?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雖然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在心中為某個人保留了一個最獨特而無法取代的位置。

所以他才會有過盡千帆皆不是的困擾。

所以他才會無法對任何女子心動,因為在好多年、好多年以前,他就對一個他已經記不住的女子,掏心掏肺的獻出他最炙熱最真誠的感情了。

常相思諷刺的笑了起來,「我愛你?呵呵,我怎麼會愛你?王爺,你忘了太多事情了,連給你那一刀的人都忘了。」

她朝他的左月復一指,挑了挑眉毛。

上官殿下意識的把手放到左月復上,有一道丑陋的刀疤,就隱藏在衣服下,他一直不明白傷從何來,清楚的知道墜馬的意外不會讓他有這麼嚴重的傷痕。

「原來是你。」他有些恍惚了,「你想殺我。」可是沒有成功。

「你以為我會讓我爹和弟弟白死嗎?」她用力的忍住眼淚,扯起一抹冷笑,「我恨得想殺了你,如此還敢把我留在府里嗎?」

「你恨我。」他直視著她,神情痛苦的︰「原來我很怕听到這句話。」

她斬釘截鐵的說︰「我恨你。」卻又夾雜著濃濃的愛。

噢!她真恨他固執的尋夢,她真恨他努力的挖掘過去!她真恨他不忘個徹底,她真恨他逼她恨他!

「可是我相信你愛我。」因為那幅畫、那闕秋風詞,多麼薄弱的問接證據,卻是他僅有的。

他不願相信她恨他呵。

「曾經。」她面無表情的強調著,「曾經愛過。」

第六章

收起了畫軸,上官殿苦笑了一笑,「說實在的,我感到很困惑,也不知道該找誰。」

「你這樣讓我覺得我很殘忍。」湛掩袖思索了一下,「也許我應該指點你迷津?」

「我只是感到困惑而已。」他握著畫軸道︰「相思她……她曾經愛過我是嗎?」

相思園里的一會打擊了他,讓他清楚的知道了一件事。雖然他還厘不清對相思的感情,但絕不願她很他。

他對她的感情已經萌芽,還沒有名字。

「我不會用曾經這兩個字。」湛掩袖肯定的說︰「但這幅畫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兩年。」

十一年前常相思愛不愛,答案是肯定的。畫這幅畫的時候,她愛不愛,答案也是肯定的。

上官殿奇道︰「你怎麼能這麼肯定?」

「因為這個。」他拿過畫軸,將它攤開在桌上,指著畫里人腰間的一塊玉佩。

「七彩玉。」他明白了,這塊玉是他二十六歲時父皇所賜的,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才有隨身配玉的習慣。

這麼說來,雖然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但她一直在看他、注意他嗎?

她恨他,眼神是那麼樣的痛苦、那麼樣的絕望,她真心的這麼說嗎?

若恨他,為什麼那一刀沒要了他的命?若恨他,為什麼選擇投繯自盡?

十一年前,他們是如何相愛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好恨自己一點都記不得了。

上宮殿頹然的坐了下來,雙手插進發里糾纏著,苦惱的說︰「掩袖,我從來沒有這麼痛苦過。」

「為什麼痛苦?為了記不起來的從前,還是為了常家的悲劇?」

「或許都有。掩袖,難道你從來沒想過,如果……如果你很愛很愛一個人,而你對她做了很糟糕的事,例如害她的家人死于非命,難道你不會質疑自己並沒有愛她的資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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