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妻 第8頁

「呃……」賈亦晴搔了搔有點亂的發,笑得幾分靦腆地道︰「爺兒,咱們是真的攔不住她啊!」

不是他沒使勁,而是拼了老命卻依舊被一拳打飛……很疼的,疼得他哭爹喊娘的,氣得他想對她動粗,可一想到她貴為夫人,他心里再不願,只好咬牙和血吞,乖乖地挨打了。

是看在她是個女人,她是主子的婆娘,他才忍的,若換作其它人……他不給點顏色瞧瞧才怪呢!

「她幾時離開的?」臧夜爻壓根兒不管他是否跟上了,徑自往一旁的亭子走去,挑個臨河的位子坐下。

濱東樓東面繞著一條人造湖泊支流,沿著支流做了不少修飾,假山小橋、亭台樓閣,而四周皆栽種著四季花卉,可以循季綻放;如今綻放得最為艷麗的,就屬這水面上的蓮花和岸旁的叢叢杜鵑。

匠心獨具的樓閣,卻少了個能同他一道賞景的佳人……那個野丫頭,一大清早不知道又野到哪兒去了。

八成忘了今天是她的歸寧日,虧他撥開一堆煩人雜事,想要陪她回一趟傅府,如今竟找不到人,真是諷刺!

「大概是一個時辰前。」

賈亦晴繞過地上躺得東倒西歪的人,途中教人給絆了下,不忘懷恨地送上一腳,再趕緊快步到亭子外頭。

「一個時辰前?」他微挑起眉。

「那時天都還沒亮。」天末亮,她上哪兒去了?

懊不會是明白自己闖下大禍,所以一路逃回傅府?

哼!她也知曉不應該在大庭廣眾之下露出微醺的媚態。

人家不過是客套地贊了她一聲,虧她笑得那般得意,不就是一聲稱贊罷了,有什麼了得的。

若是她愛听,他倒不吝于獻上幾句。

「天是還沒亮,但我依稀听她說,她要上織造廠去。」見主子低頭思忖有些失神,賈亦晴不禁悄悄又走近一些。

「可我也說了,那麼早上織造廠到底是要干啥呢?就連街上賣早食的攤販都還沒出現,她上織造廠作啥?」

「那可得要問夫人了。」賈亦晴心里直嘆氣。「爺兒,真不是我要說她的,而是身為當家主母,她實在是……」前一日夫人在大廳的丑態就別提了,但他一想起就想哭。

哭的是什麼?哭的是頰上的這一片瘀青。

話說那一日,夫人根本早已醉得七葷八素,他奉主子命令要架她回房,誰知道不管是誰踫著她,她隨即拿拳頭伺候,他被打飛了不打緊,反正他是鐵打的身子,豈會怕得了姑娘家的拳頭。

最教人頭大的是,夫人竟連那票佛朗機人也不放過,人家好心地想要扶她一把,她竟也拳頭相向。

主子一時間傻了眼,那張俊臉深沉得彷佛結上一層冰。

總之,只有一個糟字,外帶丟盡臧府的面子,現下就盼那些洋人別同主子一般計較;要不,若是斷了這一條線,主子可就少了一條路子做買賣。

「別忘了,她可是我托媒下聘,以八人大轎迎進門的媳婦。」他淡道。

他豈會不懂他的意思?

那女人確實是教他開了眼界,可他一點都不怒,甚至還想夸她打得好。

只因,他們原本就不該踰矩對她動手動腳。

雖說他們這些洋人不懂他們的禮教,好歹雙方也接洽多年,不懂個十成十,大略會懂一些;怎知他們卻不知好歹,還敢當著他的面想要輕薄她,讓她賞了幾個拳頭,算是便宜他們了。

不過,算她倒也有幾分矜持,不似外頭傳言的那般風騷放蕩,還懂得要保護自己。

這幾年雖同她沒太多接觸,听過的傳言倒是不少。

听說,她和城尾米商的少爺交情頗深。

听說,縣令的兒子對她情有獨鐘,卻教她無情的拒之千里,其主因乃是因為縣令之子有張麻子臉,而她極愛漂亮臉皮的男人,縣令之子的長相自然是入不了她的眼。

听說,她在去年營了家浚豐茶樓,還找了個有張漂亮臉皮的男人當掌櫃,眾人直說那男人是她豢養的小白臉,前日一見,連他也贊嘆那男人長相確實是不俗,卻沒見著他們有不倫的舉止。

听說,年前織造廠的總管年歲已大,她送了一筆不小的銀兩遺回鄉下頤養天年,隨後又聘了個新總管,那總管年輕有為,腦袋精明得很,是傅府師傅阮棄悠所推薦的。

听說,那人也和她關系匪淺。

听說听說……一堆的听說。

若不是阮棄悠前些日子搶親,如今入贅傅府,他真要以為就連阮棄悠亦是她的人幕之賓。

這一陣子她的傳言,就屬她找來那二個男人替她管起茶樓、織造廠這兩則,最令人津津樂道。

前日他已見著茶樓掌櫃華都,或許他也該去會一會織造廠新總管米弰才是。

畢竟先前他一直以為將迎娶之人是玨凰,遂也沒在這上頭下什麼心思,然而今兒個托那笨蛋彧炎所賜,教他迎娶了原本該迎娶之人,他自然得要多花點心思在這個甫成為他妻子的女人身上。

畢竟她的一言一行都極有可能影響他的聲譽,何況她有太多的傳聞,而且大多是不堪入耳的;就算他不願意,也得撥點時間弄清楚這些傳聞,若傳聞是真的,他才知道應該要怎麼應對。

「爺兒,你在想什麼?」在一旁站得兩腿有點發酸的賈亦晴,見主子恍神了,好心地喚他一聲。

「我要走一趟傅記織造廠。」

去會一會那個人,順便瞧瞧她到底在要什麼把戲,再繞到傅府,讓她回去見見傅老爺子,那丫頭不想歸寧了不成?

有什麼事、什麼人,會比她今兒個歸寧的事還重要?

難不成……那人真與她摻上了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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浚豐茶樓

內院人工湖泊邊的亭子里熱鬧非凡,里頭約有十來人或站或坐高聲嘻笑,而對岸唱戲的花樓上也有不少人。

听聞鑼鼓喧天,絲竹繞梁,熱鬧得教人莫不想要到這兒探個究竟,瞧瞧到底是誰好大的派頭,居然叫戲角在大白天上戲,更在亭子里聚集了幾位在城里有頭有臉的商賈。

「爺兒……」賈亦晴側眼偷瞄著臉已經黑了一半的主子。

「那些人有幾分眼熟。」臧夜爻狀似隨意地淡問,一雙深沉的眼眸卻一眨也不眨地瞪著里頭唯一的女人。

這女人驚世駭俗是真的,標新立異是真的……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她竟是這般怡然自得的周旋在這一群男人之間,別提她是個已出閣的婦人,就算她是個黃花大閨女,她也不得如此︰就算她是個商賈,也不可如此明目張膽地與數個男人共處一地,甚至並肩而坐。

打自臥龍坡來的姑娘家,自然不比一般千金閨秀,行事作風上多少沾染了一些江湖兒女的豪爽不羈,但她會不會太過分了?

好歹也得要先搞清楚自己現下究竟是什麼身分。

「爺兒,那里頭有玉商、米商、布商,大抵都是見過的,而坐在她左邊的那位是茶樓掌櫃,坐在她右邊的那位應該是傅記織造廠的新總管。」

賈亦晴瞇起眼,瞧個仔細之後再細說分明,他沒發覺主子的臉不只黑了,簡直都快要冒煙了。

「哦,那位就是米弰?」

他只瞧見了背影,可是光瞧背影,便感覺得到那男子不流俗的氣息,而他的手正悄悄地攀上她的肩,她不知是沒半點知覺,還是擺明了要他佔她便宜,竟是一動也不動。

眉一擰,沒多細想,臧夜爻忿忿地往亭子走去,大手一探,抓起那不安分的手。

「你……」男子訝然地往後看。

在場的所有人皆錯愕地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唯獨他面前的女人仍無動于衷,他順著她的視線探去,見著她正瞧著湖泊對岸的花樓戲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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