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四惡少 第6頁

她可沒綰過發,還不知道該怎麼弄呢。

「啐!」這點她倒是清楚得很。君還四緩緩的道︰「我一個人要洗臉更衣不成問題。」

「可昨兒個晚上,你卻為了用膳而險些掀桌……」想起昨兒個晚上,可真是險象環生啊,就連最熟稔他性子的淺櫻都教他給嚇了一跳。

「那是……」

還不都是不慣用的左手害的?倘若不是因為它這般笨拙,教他連夾菜都夾不起來,他又豈會那般發火?

「我喂你吧!」她已經拿好箸,一副準備就緒的模樣。

君還四翻了翻白眼,瞪著她睡眼惺忪的模樣,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給我調羹,我一樣可以自個兒用膳,你盡避口去睡覺,甭管我;畢竟你是個師傅,而不是我宅子里的下人,甭降低自個兒的身分。」

瞧她兩眼都快要閉上了,何必這般勉強?

而且,昨天他不過是一時氣上心頭,隨口說了些重話,沒什麼意思的,她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可畢竟是我害老板受傷的……」她過意不去。

「不用了。」笑話,他一個大男人若要靠一個姑娘家喂他用膳,這若傳了出去,還像話嗎?

「老板……」

見她把眼一斂,聲音一啞,他的心不由得又顫抖起來。他不禁眯起黑眸,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她該不會是……

「你想喂就喂吧!」啐,連這樣都要掉淚啊?

女人果真是水做的,動不動就要掉淚,真是的!以往就不曾見她這麼脆弱,怎麼,留到現下嚇他用的?

「老板,張口吧。」綠繡立刻一掃剛才的難過,淺挑著甜甜笑意,夾了一口菜湊到君還四嘴邊。

君還四狐疑地蹙起濃眉,懷疑她根本是在裝哭,瞧她黑白分明的眼,沒有半點淚光,可方才的情景她真是像極了要掉淚的樣子。

「老板?」

見她催促了一下,他不禁被動地張了嘴,實實在在的教她給喂了一口菜,總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太不像個男人了,居然還要姑娘伺候他!

***

「不知道廚房熬藥了沒,我待會兒再過去瞧瞧。」綠繡夾著飯菜,配著清湯,一口一口地送進君還四的嘴里。

「你的動作能不能緩緩?」見她動作利落,君還四不禁有些喘不過氣地向她喊停。

她以為她現下是在喂豬不成?知道她干活兒相當俐落,可喂他用膳時,能不能把動作放慢些?

他又不是布匹……

「啊——」見他嘴里一大口的飯菜,綠繡有些赧然地垂下眼。

「倘若不想喂就不要喂!」君還四含糊地道。

他激憤地把滿嘴的飯菜囫圇吞下月復,凶狠的直瞪著她,見她仿若有些歉意,他不禁又道︰「得了,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就甭放在心上。」

啐!相處三年了,不懂他的性子,也該知道他這個人向來有口無心,即使說的話再難听,也沒有責備的意思,只不過是嘴硬隨口說說罷了。

「我知道。」綠繡偷偷地揚起一抹笑,又不著痕跡地掩去。「老板,關于這一回絲造大會,你可想到要繡什麼東西了?」

「還沒想到……」君還四想替自個兒倒杯熱茶,可熱茶沒對準杯子里倒,反而是倒在桌上。

「該死!」

混帳,就連倒杯茶都這般難嗎?

君還四揚起手里的白玉瓷壺,氣得直想往地上砸,卻教身側的綠繡給一把抓住了。

「老板,我替你倒吧。」她連忙搶下壺。

君還四側眼睇著她,微惱地抿了抿唇,瞪著她幫他倒上的茶水。「活像個廢人似的,真是教人急死了。」

平常事事都得要仰賴這一只手,可偏偏這回掌骨折了,以後別說要與人談生意做買賣、別說要批閱帳本,更遑論要參加今年的絲造大會了,他就連最基本的用膳、倒茶、整衣都成問題……樣樣事都要有人在旁伺候著,這同個廢人又有什麼兩樣?

「老板,何不趁這當頭好生休憩呢?」她不懼反笑道。

「年關將近,我哪來的時間休憩?」他光是想到有那麼多事,他便覺得頭疼了起來,忍不住嫌惡自個兒的無能。

「鋪子的事,有淺櫻這好幫手管著,壓根兒不需要你費心;至于廠子,則有我全權做主,老板只需要安心地待在宅子里,好生休憩便成。」見他未伸手拿茶喝,她忙將茶杯遞到他的手中。

「還有絲造大會呢。」君還四淺呷了一口茶。

「老板還沒有構思嗎?」

「昨兒個才拿到題試,現下腦袋是一片空白,哪里會有什麼構思來著?」新官上任,出的是什麼鬼題試,分明是整人。

皮革要怎麼繡嘛?

真不知道該說這題試出得好,還是存心找碴……

「老板,雖然皮革繡不了,不過咱們倒是可以拿錦綾當內里,再將內里翻襟出來,然後再把花樣繡在翻襟上頭;再不然,若在里頭墊了錦綾,還想要在皮革上頭繡些簡單花樣的話,該是不會太難才對。」綠繡斂眼思考著,在腦海里描繪了花樣的大概。

君還四側眼看向她。「你心里似乎有了譜?」

「有個樣子,但還不算周全,下回我請織造的師傅替我找塊上等的狐裘和小羊皮裘,我再拿來試試。這也是我昨兒個要入睡前想的,還不知道成不成,總之得先試試再說。」

「哦?」看來她倒是挺貼心仔細的,知道他最看重的是哪一件事。

「老板,待會兒喝下藥汁之後,再同我說你今兒個是怎麼安排時間的,讓我幫你分勞吧。」綠繡淺笑道。

「只能這麼辦,要不還能如何?」既然她都這麼說了,他要是再不接受,豈不是有些婆婆媽媽,太難看了?

闊別三年,他也想要再瞧瞧她當年的古怪繡法。

這三年來,未曾再見過她像那日一般的特殊繡法,今兒個他可真是要大開眼界了……

***

「混帳!」

砰的一聲,鎮紙摔落在地,就差那麼一點點,整塊龍硯就快要摔到案前的毛氈上頭。

只見君還四一雙黑眸微綻凶光,怒瞪著前方洞開的大門,在一片昏暗的天色之間尋找著綠繡的蹤影。可惜的是,一盞盞的燈都亮了起來,也照亮了書房前方的園子,卻依舊沒見著她的身影。

混帳,說什麼要幫他分勞,分她個鬼!

現下都什麼時候了,還見不著一個鬼影子!

她說要到廠子去一趟,可從早上待到現在,都已經是掌燈時分了還不回來,她到底有沒有想到他還沒有用膳呢?

淺櫻接下他鋪子里的事務,忙到現下不見人影,他倒還稍微可以理解,可這綠繡呢?

早說過她原本便不是極為勤快之人,何況在入冬之後,更是有得偷懶便拼命地偷閑。說不準現下又窩到水榭睡覺去了,也說不準若沒人喚她起床,她便打算一直睡到明兒個呢。他一不在旁邊盯著她,她隨即又松懈了,真是教他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才好?

「老板?」

驀地,遠遠地便听到綠繡有幾分圓潤的嗓音,不知怎地,他有股想要躲起來的沖動,存心要教她找不著他;然而她走得太快,教他一猶豫,便錯失了先機,還是讓她給逮個正著。

「老板。」綠繡走到君還四跟前,見案桌前掉了塊鎮紙,連案桌上頭的帳本也散亂一桌。

又生氣了?怪了,雖然知道他是躁性子,比較容易動怒,可他的怒氣向來是來得快去得也快,而且要教他發火,總是有緣由的;可他現下卻無端端地拿鎮紙出氣,淺櫻還沒回來,不是淺櫻惹他生氣的,那麼……難道是她?

「你究竟是上哪兒去了?」原本是想要留幾分君子風度,不同她一般計較,可偏偏他藏不了心思,一旦心里藏了話不說,肯定會憋死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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