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連忙詳述著,就怕自己說得不夠清楚,下一刻便得直接赴閻王的邀約。
「你先下去吧。」
蜀弓堇輕拍著他的肩,要他到外頭守著。他的話令侍衛有點錯愕,可盡避驚愕不已,他仍是趕緊退下了。誰知道他這個主子什麼時候會變臉。
蜀弓堇斂眼眸著昏迷中的蜀式芫,心中千頭萬緒不知道要從哪里理清。
「傻子!」
他輕斥了聲。
真是個傻瓜,難道他不知道在這個時代里,一旦受重傷的話,是找不到良醫醫治的嗎?這兒可不是二十一世紀哩!
對了,他喪失記憶了。
可惡,來到這個夢中,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這是倥茗口中所說的夢,為什麼式芫會受傷?為什麼他的心會感到這麼痛?為了小喬、為了式芫身上的傷……
他從未想過要如此惡整式芫的,整他不過是種游戲,他不曾要置他于死地。
好歹他也是他的弟弟,盡避毫無血緣可言,但終究是弟弟的,是不?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受人欺負而毫不出手救援?
惡整他,不過是因為他一個人霸佔了鈺鈴媽媽……
可惡,他一直不願讓人家知道的事情,為什麼要讓他在此時承認?
「式芫,你千萬不能有事,如果你發生了什麼意外,你要我怎麼跟鈺鈴媽媽解釋,你要我怎麼對得起她?」他咬著牙低喃著,手緊握成拳。「該死,我連我們到底能不能回到二十一世紀都不知道,說不定在二十一世紀的我們都已經死了,只是魂魄回到了這里……」
盡避在商場上叱皖風雲,在這恥他卻無用得比一個孩子還要不如。
他還要繼續執行他的計劃嗎?劉召死在他的手中,光是這一著便已經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如今他要用什麼方法來補救一切,甚至保住式芫的命?或者是由他來承擔一切,再把式芫托付給倥苕……
他們之間牽扯不上益州的利害關系,倘若把他托給倥茗的活,應是無礙。至于倥茗的話,他就用不著擔憂了,那小子比他還精!
唉,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像做了一場夢之後就變得如此坦率。
仿佛有什麼東西慢慢地在改變,唯一不變的是他身上的病……
再嘆了一口氣,徐緩地起身,替蜀式芫把被子拉好,定楮盯著他未曾仔細睇過的弟弟,不禁又想起了朵顏。
那個女人恁地深情,就仿若小喬對他一般,倘若兩組人馬對換,小喬定是……
他倏地往外走,抓著侍衛便問︰
「益州牧三小姐在哪里?」
「她在另一座園子的偏房里,是夫人交代我們把她帶到那里去的,夫人說他們兩個人分開較好。」侍衛連忙解釋著,便領著他往另一座園子走。
「那劉召怎麼處理?」他有點微訝小喬如此處理的方法。
「劉將軍?不知道耶……」侍衛搖頭晃腦的。
蜀弓堇突地眯起眼眸,瞬即明白是小喬刻意封鎖了消息以杜絕不必要的麻煩,以便他處理這件事。
她……真是貼心。
「你回去守著,我自個兒去。」蜀弓堇淡淡地吩咐著,隨即往園子里去。
遣退守衛的下人,蜀弓堇打開沉重的門板,眸向光線細細篩落的房舍里躲著一道幾乎潰散的淺影,在他開門的一剎那,倏地撲到他的身上。
「放我出去!」劉朵顏歇斯底里地吼著,未干的淚痕仍錯綜地布滿她原本嬌俏的粉顏,雙手直擒住他的衣襟。
「你……」
他微愣地睇著她,微攏起眉,感覺她的拳頭如雨似地敲在他的身上,一點一滴地落下,深深地化在他的心版上。
倘若有一天他真是死了,小喬是不是會跟他一樣?
天啊,可千萬別讓他看見這一幕,他會不舍的。
「我要去見大鵬,我要見他,你讓我見他,否則我就殺了你!」她瘋狂地吼著,縴弱的身形幾欲倒在他的懷里,但她仍是不放棄地吼著,淚水一滴滴地撒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說的大鵬就是式芫?
唉,早知道如此的話,他就不該到這里來。
「我會讓你見他的,你犯不著這般擒著我。」他暗嘆了一聲,直把她的身影和小喬的重疊在一起,仿若陷人某種跳月兌不了的魔障里。「真的嗎?現下嗎?」她的眸子里滿是血絲,仿若倘出的淚水也帶著血。
「還不是時候,但是我跟你保證,我絕對會讓你見他,會要他帶著你遠離這個是非之地,當然……劉召已經死在我的劍下,你已經不能再回益州了。倘若你要跟式芫在一起的話,你就得放棄在益州的身份。」
他簡單扼要地解釋著,沒巴望她听得懂,只希望她能先冷靜下來。「我會把消息傳回益州,說是劉召殺了你,而我把劉召就地伏法,所以益州你是回不去的了。」
「你的意思是說……」她錯愕不已。「你不是打算置他于死地嗎?你不是想殺了他也殺了我嗎?」為什麼又願意放他們走了?甚至還幫助他們?
「我從沒想過要殺他!」他又不是瘋了。「反正你先安心地在這里待下,時候到了,我會馬上讓你們離開。」
「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嗎?」仿若是安心了一些,她轉而柔弱地求他。「他好的很,不過得花幾天的時間才能夠走動,所以就算你們要離開,還是要等個幾天。」話落,他隨即拉下她的手,瞬地走出門外,示意外頭的侍衛把門拴上,不準她跑到外頭來。」周公瑾,放我出去,我要看大鵬,放我出去——」
她向來沉靜的嗓音化為淒厲的哀號聲,仿若是夜鵑的悲泣,放肆地圍繞在他的腦際,不絕于耳。
如果他死了,小喬是否會如她這般?
他不敢想,光是稍稍想像就讓他膽戰心驚,倘若真變成了事實……
心像是針扎劍剮似的,痛得他無法抬腿再往前走一步。
啐,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壓根兒不在乎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只因他知道自己是離死不遠了,但是他無法想像失去他的小喬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個教他打從心底想要愛憐的女子,他怎麼忍心傷她?
不舍,他第一次嘗到不舍的滋味……
嬌柔著急的嗓音宛若一把利劍猛地刺入蜀弓堇的心底,把他拉回到現實。他一抬眼,便見到小喬仿如一只斑斕的蝶,以載滿悲愁的翅膀飛到他的身邊,撲進他的懷里。
「小喬?」
他有點錯愕。她很少這麼熱情的。
「你到哪里去了?我一醒來就看不到你。」小喬先是給他一個擁抱,隨即又掄起拳頭錘向他的胸口。「你這個混蛋,昨兒個莫名其妙地昏厥過去,放我一個人調兵遣將的,如今一覺醒來又找不到人,你是故意想折磨我嗎?」
「你擔心我?」他突地勾起笑,把她摟在懷里,對于她如蚊叮咬般的捶打不以為然。
「你……混帳!倘若我不擔心你的話,我……好個澆薄的男人居然如此忽視她的感情。
「你還是別太擔心我。」等他死了之後,她才不會太痛苦。
他終究是逃不過死亡的進逼,饒是踩上世界頂端的人,也無法逃離死亡的糾纏。
「你——」
她原是要怒斥他,卻听聞後頭傳來腳步聲,一回頭便見到蜀倥茗硬闖入內院。
「你怎會來此?」蜀弓堇突地斂眼睇著他。
「是我要他來的。」一塵喬不悅地引著蜀倥茗往大廳走去,無視蜀弓堇突地轉冷的面貌。
第十章
「你到這里來做什麼?」蜀弓堇對蜀倥茗問道。
可惡,他的頭開始隱隱抽痛,就連胸腔也慢慢地凝聚著一股散不去的痛苦,然而倥茗已進人大廳了,他不可能置之不理,況且有一些事情需要他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