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老福晉睨著他們,陣陣疑慮襲上心頭。
听榮媚這麼提起,她才驀地想到,巽幀似乎常有意無意地注視著榮微,像太和殿前的賞雪宴,還有在府里時似有似無地凝睇……而今兒個發現巽帕已氣絕多時的是府內的下人,而過了半晌,他和她才姍姍來遲。
所有的疑點全拉在一起,若是套入榮媚所說的可能性……一股不安的感覺竄入她的心底,令她猛地一震。
「你們兩個真的如榮媚所說的,做出那種見不得人的事?」她的手必須緊抓著桌面才能穩住身子。「額娘,一定是榮微誘惑巽幀的,一定是她。」榮媚急著想要將她定罪,卻被老福晉阻止。
「幀兒,你說。」她蹙緊眉頭瞅著她多倫王府如今唯一的子嗣。
「沒錯,我很久以前便已喜歡榮微,若不是玄燁點錯了婚,我要娶的人是榮微,不是榮媚!」事到如今,為了能夠保有她,他不得不說出實情。「昨兒個夜里,榮微一直跟我在一起,直到今兒個早上,她根本不可能有機會下毒。」
「你……」老福晉拍桌站起,直視著巽幀。「你可知道你做出這種事,大清律例是容不下的,你居然……」
「額娘,榮微無罪,況且您也不能定她的罪,因為她的肚子里已經有了我的孩子,是咱們多倫王府僅存的子嗣。」巽幀豁出去了,只要能夠保住榮微,他沒有什麼事說不出口。
「你……你是要氣死我!」老福晉怒得說不出話。「難道你行刺皇上……便是為了她?」
巽幀無語,而一旁的榮微也只能淚流滿面地默默無言。
「來人啊!把這個女人給我押入宮內,我要皇上親自判決!」老福晉怒不可遏地喊道,府里的侍衛迅速地進入室內,架起榮微。
「額娘!」巽幀一見,不禁又道︰「我老實告訴您吧,巽帕是我殺的,就是因為他要跟我搶奪榮微,只要他不在了,我就可以擁有榮微。」
「住口!」老福晉狠狠地刮了一個耳光。「你別以為我老得不識是非,听不出你所說的真偽!我告訴你,這些罪全都由她一個人擔了,我不準你再為她求情!」
是禍害,真的是禍害,她豈能再將這個禍害留在府中?
「額娘。」巽幀怒眼瞪視著壓制著榮微的侍衛。
「押下去!」老福晉無情地命令。
巽幀欲出手時,被她緊緊地扣住,原想使勁掙月兌,卻又怕自個兒的力道沒有分寸會傷著額娘。
「額娘,榮微的肚子里有多倫王府的子嗣。」他努力地勸說著。
「只要你的命還在,要多少子嗣便有多少子嗣,況且像她這麼楊花水性的女人,你又怎能知道她肚子里頭不明不白的種到底是不是你的?」老福晉無情地說著,絕對不允許他再對她有任何的遐思。
「額娘,微兒不是這種人,您……」他斥責不了自個兒的額娘。
「我不管她到底是不是那種人,但是多倫王府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擊!」老福晉淚流滿面地道。「帕兒已經死了,現下你是先祖所留下的唯一血脈,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墮落下去!」
盡避是作孽,她也要背負著這個罪惡,直到她合上眼。
「額娘!」他眯緊了痛楚悲惻交雜的眼眸,大手仍是不敢甩下她。
「帕兒死了,如果連你也走了,這多倫王府就只剩我一個人,你忍心讓額娘獨自守著多倫王府?」她的身子一軟,眼看著就要滑落在地,卻被巽幀接個正著。
「額娘,您怎麼了?」巽幀望著老福晉,眼眸看向門外漸行漸遠的榮微,仿佛兩人將從此分離。
「你不會丟下額娘的,是不?」老福晉無助地喘息著。
「我……」他低嗄地說不出話。
為什麼要讓他陷入這樣的兩難情境?他以為沒了巽帕,從此以後,他便可以擁有榮微,但他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結果。
第十章
夜色如墨,隱晦暗冥,一抹敏捷的身影,避過了重重侍衛,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之下,快速地通過深宮禁地,竄入大牢之內,身手迅速地擊倒守在大牢外的侍衛。
「微兒?」巽幀輕聲喚著,冷鷙妖異的墨玉眼眸在漆黑的大牢里尋找她的蹤影;他蹙緊眉頭,眯起妖詭的黑眸望進里頭瑟縮的一抹白色身影。
「微兒!」他足不點地直往前奔去,雙手抓住阻隔他們的牢籠。
腥臭的牢籠里,嬌小的身形瑟縮地戰栗著,卻只能無力地躺在鋪滿稻草的地上,掙扎了老半天卻仍無法坐起身子。
巽幀眥目欲裂,雙手抓住鐵欄,驀地暴喝一聲,扭曲了鐵欄,讓他可以進入牢籠里頭。
「微兒,你怎麼了?」他倏地抱起她的身子,猛地發現她的身上是嚇人的冰冷,宛如是牢外的霜雪;好殘忍的心,他們居然這樣子對待她,竟然吝于給她一件被子,在這霜凍的天氣之下,他們是存心要讓她死在牢里不成?
「我……好冷……」她抖顫著身子,慘白的唇瓣在不住地抖著。
巽幀聞言,旋即將她納入懷里,用熾燙的體溫溫暖著她冰凍的縴細身子,大手更是不住地搓揉著她毫無血色的雙手。
懊死,他們到底是怎麼對待她的?
他心疼地吻著她的小手,卻仍不見臉上有半絲的血色,大手更是用力地搓揉著,心被她荏弱的神情緊緊揪住。
「幀,你快走,不要理我……」她半睜著無神的水眸瞅著他,想要掙離他的擁抱,身子卻又貪戀著他的溫暖,況且即使她想掙月兌也掙不開。
「我怎能不理你?」他粗嗄地說道,憤懣卻又悲惻的注視著她,忍不住低頭貼著她冰冷的臉頰,輕柔摩挲著。
她是他認定的女人,他怎麼可能就這樣視而不見地離開,況且他來這里為的便是要帶她離開。
「你快走吧,否則待會兒有人來的話……」
「誰敢阻擋我,我就殺了誰!」若不是現下急著要將她帶走,他早就闖入內殿殺了玄燁,放火燒了整座紫禁城。
「不……」她蹙緊眉頭,無力地掙扎著。
「微兒?」他的大手不容置喙地擁緊她,不讓她隨意地掙月兌。「你不能再待在這里,再待下去你和肚中的孩子……」
他妖詭的眼瞳閃動著薄薄的水氣,將臉貼在她的頸項上;他無法想象沒有她的日子,他到底要怎樣活下去。
在宮中受盡凌虐的日子,若不是有她支撐著他的心,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在那些數不盡的孤寂日子,是他幸運地認識了她,是他幸運地得到她的愛,他才能夠忍辱偷生地活下去,怎能要他在此時棄她于不顧?倘若沒有了她,他亦不願獨活。
他猛地攬起她的身子,欲打橫將她抱起,卻又見她掙扎著。
「微兒,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吼著,不懂她為何到了這個時候還要抗拒他,這是兩條命,他豈能容她執拗。
「這是我應得的報應,我不走。」她虛弱地說著。
「什麼報應不報應的,我不想听這些話。」他強自將她抱起,卻見她直往地上滑落。
「是我害了巽帕的,我該以命抵命。」她瞪大眼眸努力地調整焦距。
「笑話,他又不是你毒死的,你又何必把罪往身上攬?」他暴喝著,怒目泛著妖詭的光芒。
「是我……若不是我毫無矜持地跟著你走,巽帕就不會被人下毒,他就不會死了。」她聲淚俱下地說著,心魂俱碎;為什麼他們之間的愛戀必須要建築在巽帕的死亡之上?
他是那麼體貼入微的人,那麼縱容她、疼惜她,然而她卻無恥地投入巽幀的懷里,間接地害死了巽帕,這要她如何能不自責,如何不感到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