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手神偷 第13頁

「你要找我大哥嗎?」闕門矞的嗓音喚回了她神游的思緒。

「我、我才不是要找他,我只是出來晃晃。」她很肯定這個答案,但是……「不過既然你喊他一聲大哥,這就代表著你是他的弟弟,那你一定知道他這十幾天跑去哪里了,是不?」

「他到醉仙樓去了。」他笑著,有點意外大哥怎會跟個小女孩湊在一塊。

「醉仙樓?」那是什麼鬼地方?

「那里是男人愛去的地方,只要你去的話,你便知道了。」闕門矞輕搖著扇子遮去笑眯眯的眼。

「是嗎?」

什麼叫作男人愛去的地方?

第七章

「矞皇,今兒個天氣真好,我想要到外頭賞花。」繆璇甜柔地說著,一雙丹鳳眼直睇著他。

「可是你的身子……」

闕門矞皇斂下眼眸,突見她許久不見的笑靨,他不禁要答應她的要求了;但是大夫交代過,她近來的身子每況愈下,實在受不起折騰,別說到園外賞花,光是到園前的杏林都有點問題。

「答應我嘛,我想要出去走走。」她哀傷的眸子染上薄淚。

「璇兒,听話,咱們的婚期快到了,你得替我多多保重身體,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繆璇氣惱地吼著︰「怕婚禮進行不了,怕我死在婚禮上,還是怕我丟了沄涌山莊的臉?」

「璇兒,你知道不是這樣的。」闕門矞皇苦笑著。

「我知道,我只是很怕,很怕一直待在房里,到最後我哪里去也去不了,我的一生只有在這個房里。」她哀惻地流著淚,不再歇斯底里地發脾氣,如此一來反倒顯露出她的疲憊。

「不會,不會的……」他緊緊地摟著她,年少的心里蟄伏著太多的恐懼。

***

「闕門矞皇!」

是誰在喚他?

闕門矞皇無力地睜開無神的眼,木然地瞪視著杵在他眼前、雙手叉腰、宛如茶壺的女子。

是璇兒嗎?

他眼前的焦距有點渙散,模模糊糊地像是罩上了一層薄紗,看得不真實,也看不出眼前的女子到底是誰。

「闕門矞皇,你是想死嗎?居然窩在這種地方聞這種‘西域毒香’!」

炎燏煌扯開層層詭異的帳帷,打開緊閉的窗欞,一腳踹掉正燒出鵝黃色煙霧的香爐,再走到他的身旁,怒不可遏地將他拖起,孰知她擔不起他的重量,反倒被他拉進溫熱的懷里。

「燏煌?」他輕喚著,低低地笑著,訕笑地喚著她像是在喚著自己。

她為什麼會到這里來?為什麼會知道他在這里?難不成是急著想要向他索討玉玲瓏?倘若她真是璇兒轉世,他是絕無二話,隨即奉獻給她,但是他沒有辦法確定她到底是誰。

她只是個偷兒,她只是想要偷取他身上的玉玲瓏。

「你……」听聞他喚著自己的名,炎燏煌臉不由得羞紅,但隨即又露出一張夜叉般的臉。

「我告訴你,這種西域毒香很毒,聞久了腦子會壞掉的,你知道嗎?」

她大別山的家里有著各式奇珍古玩,自然也少不了稀奇古怪的薰香,這種西域毒香她用不著看那焚出的煙絲,光是憑著那令人飄飄欲仙、神智恍惚的氣味,就可以說出這種毒物的名稱。

倒是他干嘛這樣子糟蹋自己?

「你關心我嗎?」闕門矞皇低沉地喃著,雙手將她環緊,讓她柔軟的身子整個貼附在自個兒身上。

她也會關心他、在乎他的心情嗎?

她一點也不像璇兒,臉蛋不像、聲音不像、身形不像……說到底似乎沒有一處相像,但是憑借著她肩上的刺青,他便認定了她。可她與璇兒之間的差距太大,大到令他難以置信她便是轉世後的璇兒。

到底要他如何做?是接受她,還是放棄她?

他已經等了十幾個春秋了,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夠等多久,一旦錯過了她,面對的未來可能便是這般放浪至死;但是面對她,他又無法用面對璇兒的心那樣待她。總而言之,倘若她不是璇兒轉世的話,他根本不可能會喜歡她。

抱著這樣的心情是幸還是不幸?

他不想要再一個人面對無窮無盡的孤單,和那種獨自飄零的空洞,他想要一個確切的未來,想要一個可以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是她嗎?會是她嗎?倘若不是呢?要他如何面對幻滅的未來?

「我……」

嬌顏持續發熱著,只為了他黑曜石般的幽晦眸子里閃動著教人心疼的光芒,蘊藏著教人不舍的悲絕。

「矞皇,這是怎麼一回事?」醉仙一掀開帳帷,便見到這古怪的一幕。

「醉仙?」他仍是笑著,像是沒有靈魂般的空洞。「來,到這兒來,再陪我喝一杯。」

他將懷中的炎燏煌抱起,讓她端坐在自個兒的懷里;而炎燏煌不解的眸子睇往走入房內風姿綽約的女子,審視地挑起眉,注視著她縴腰輕擺、蓮步輕移的淑雅豐姿,再睇著笑咧嘴的闕門矞皇,沒來由的一把火燒上了心頭。

她到底是誰?

方才她大搖大擺地進入醉仙閣,是沒仔細地瞧這是什麼樣的地方,但以眼前的情況瞧來,這里八成是娘所說的、男人最愛去的勾欄院。

听娘說,那里的女子個個美若天仙、秀色如畫,那些鶯鶯燕燕,曲意承歡,為的便是留住每一個上勾欄院的風流客,而他……該不會是為了她,才流連忘返的吧?

「來,讓我敬你一杯。」

他睇著醉仙,拿起矮幾上頭的龍騰青瓷杯,豪爽地大口呷著;而醉仙見狀,堆起滿臉的笑意,才拿起酒杯回敬,卻被炎燏煌一掌撥掉。

砰的一聲,驚回了闕門矞皇縹緲的神智。

「燏煌,你這是怎麼著?向醉仙道歉!」闕門喬皇不悅地喃著,氣惱她沒有半點女子該有的度量和雅興。

「偏不!」她對著他吼了一大聲,強自撐起他沉重的身軀,直往門外走。

笑話,他自個兒說過要娶她為妻的,而現在他竟然要她向一個勾引她夫君的女人道歉?門兒都沒有,她做不到!

「燏煌,你到底在做什麼?」闕門矞皇無奈地嘆口氣,隨即雙腳著地睨著她,想搞清楚她的用意到底是什麼。「你倘若要玉玲瓏的話,我可以老實地告訴你,玉玲瓏不在我身上,你不用在我身上大費周章。」

玉玲瓏?這塊稀世的雪玉價值連城,自然是所有偷兒的最大目標,而像這般膽敢在他面前直接索取的,炎燏煌是頭一個,可謂奇葩。

她不是因為宿命的牽引而來到他的身旁,而是因為玉玲瓏。可笑的是她居然一點也不知道玉玲瓏代表了什麼意義,只是一味地想要得到它,無視于他的心情、他的等待。

是誰說可以天長地久、地老天荒的?是誰說即使轉世輪回之後,她一樣會記得他的?謊言,根本是天大的謊言!她根本就不記得他了,甚至連當初兩人定情的玉玲瓏都給忘了。

換了身形、換了個性,只是一個無恥的宵小,而他等了那麼久,這便是他等待的代價?真是可笑。

「誰跟你提到玉玲瓏了?」炎燏煌突地槌著他的胸,又道︰「是你佔了我的清白,還說要娶我的,而現在你卻待在這種地方,你到底是把我當成什麼了?我告訴你,我是絕對不可能允許我的夫君背著我,做出背叛我的事情,你最好從今而後不要再到這種地方,要不然我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她口齒伶俐地說著,恍如幾道凌厲的驟雨打在他的身上,狂烈而囂獗,不禁令他一愣。

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闕門矞皇斂眼瞅視著她,望著她漲紅的粉臉隱隱地透著一股酸意,她是在吃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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