縴手神偷 第11頁

「是嗎?」听他這麼一說,哪里還有什麼仇啊恨的?

炎燏煌舉棋不定,但這樣的猶豫只有一下下而已,在下一刻,她便拿起松滑爽口的杏花糕往嘴里塞。雖然吃得挺快,但是她充分地享受著每一塊杏花糕的甜膩;再轉而進攻冰醉蜜梅,一口接一口,像是個餓死鬼一般。

「你用不著吃得這麼急。」

瞧她吃得恍若乞兒般,他不禁趕緊為她倒了一杯上等龍井茶,讓她潤潤喉,免得噎著了。

「可是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她拍了拍胸脯,又喝了一口茶,努力地再接再厲。

「三天?」難道她出去的這三天都沒有吃東西?「你為什麼沒有吃東西?」

「因為我身上的碎銀都分給了街上的乞兒,你見我偷別人的東西,又臭著一張臉給我看,我哪里還敢再偷?」炎燏煌努力地咽下一口杏花糕,又繼續說著︰「身上沒有銀兩,只好餓肚子,夜宿街頭和樹上了。你不要再跟我說話了,這樣子我吃起東西多不舒服啊。」

他是沒听過吃飯皇帝大嗎?膽敢在她吃東西的時候煩她。

「你身上的銀兩留著自個兒用便成,為何還要分給他人?」他不懂,也無法理解她的行為。

「你……」真是快要被他給氣死了。「我多餓幾頓又死不了,但是那些乞兒再吃不到東西就會餓死了,難道你認為我不該救嗎?你們這些人,總是闊氣地住在大宅院里,管的是自個兒的營生,哪里還管得著百姓疾苦?就算我偷了你們一兩十兩的,對你們而言根本是九牛一毛,不痛不癢,那我偷了再分給一些乞兒,又有哪里錯了?」

闕門矞皇有點意外她是作此想,他以為她純粹以偷為樂,倒沒想到她的心思如此細膩,居然是為了幫助乞兒……勉勉強強的,這也可以算是義舉吧。

但是為了幫助他人而讓自己餓肚子,是不是良善過了頭?「你以後別再這樣了,倘若要幫的話,你告訴我一聲便成,用不著再用這法子。」

先不管是為何因,不管出發點為何,她的舉動仍是不被允許的,而他也不願意她因而卷入危險之中。

瞧他好像是鄙夷她的舉動,她不禁有點氣惱,才想要開口斥他一頓,卻發覺頭一暈,連坐在石椅上的自己都不住地晃了起來。

「喂,我是怎麼了,怎麼頭好暈?你是不是給我下藥了?」

「唉,你怎麼一口氣吃了那麼多蜜梅?那可是用汾酒煉制的。」

話未說完,便見到炎燏煌醉醺醺地醉倒,倘若不是他眼明手快地將她接住,只怕她松軟的身子就要滑落地面。

他松了一口氣地睞著她醉醺紅艷的粉臉,微啟的粉唇像是在對他邀約,嬌艷欲滴地沾染上冰醉蜜梅的顏色,像是在勾引著他薄弱的意志力,小手甚至放肆地攀上他的肩。

「該死!」闕門矞皇暗咒了一聲。

他要她回來並不是為了一逞獸欲,但是……

「大哥,你在做什麼?」

闕門矞的戲謔音調在闕門矞皇幾欲吻上炎燏煌之前如落雷般擊下。

「不關你的事。」闕門矞皇狼狽地止住,將炎燏煌摟進懷里,打算帶著她回房,不讓弟弟見到她,不想讓任何人見到他珍藏的寶。

「喂,你要帶我去哪里?你不可以再對我胡來,要不然我會回去同我爹說……」炎燏煌嬌嗔著自他的懷里掙扎起,突地見到眼前的闕門矞。「喂,你又是誰?」

「你用不著管他是誰。」

闕門矞皇提氣一躍,隨即消失在燈火燦亮的涼亭,只余闕門矞在場。

「我還以為是誰在這兒,原來是……」他喃喃自語著︰「看來,我好像是壞了大哥的好事了,真是……」

第六章

自梅園往南走,穿過錯綜復雜的回廊,轉而接上一座拱橋,底下是清澈見底的人工池塘,里頭有著數條錦鯉游竄著。

下了拱橋,看見一道扇形的拱門,往里頭走便是一望無際的林子。

然而冰冷灰暗的天際像是飄著霰,樹枝上頭是一片片的光禿禿,沒有花朵,更沒有樹葉。

這兒是哪里?

炎燏煌不禁蹙緊眉,對這般幽深的地方沒有半點印象,卻不懂自己怎麼會記得這個地方。

她往林子里的閣樓走去,開了門,里頭是一間擺設素淨的花廳,向左掀開珠簾,是通往二樓的梯子。她傻愣地往上頭走,二樓布置得像是座涼亭,不像是休憩的地方,但視野極為良好,仿佛很久以前她曾經在此眺望過。

甩了甩頭,她便下樓,來到花廳,掀開右側的珠簾,里頭是間姑娘家的閨房,陳設簡單,里頭有著一張床榻……驀地頭一陣抽痛,緊緊地攫住她的太陽穴,像是針似地往里頭扎……

***

「嗚——好痛!」

炎燏煌抱著頭在床榻上翻滾,然一翻身,頭疼得更猖狂,直往里頭鑽,像是要在她的頭上鑽個洞似的,熱辣辣、刺麻麻地令她痛不欲生,只能艱澀地張開眼,想要求救。

但,當她一張眼,對上的竟是一張熟寐中的俊臉,嚇得她的眼瞪得更大,連頭痛都忘了,直往床榻里頭竄。

咦?他怎麼會在這里?

炎燏煌怒瞪著闕門矞皇,看著里頭的擺設,自然知道這兒是梅園,是他的房;然而她卻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進到這里頭來的,隱隱約約只記得她好像在吃很多的杏花糕,和一種不知名的梅子,吃啊吃的,然後就昏了……

他該不會是在梅子還是杏花糕里下藥吧?就為了要把她擄進他的房里?

一想到此,她隨即往下一探,松了一口氣地拍了拍胸脯,慶幸自個兒的衣裳都還穿著,與上次的情形大相徑庭,她自然不用擔心那麼多。

不過他這個人也真奇怪,一會兒怒不可遏,像是要將她趕走似的惡劣;一會兒又對她那麼好,還準備了那麼多糕餅蜜餞讓她充饑。他到底想怎樣?簡直是怪異得令她不得其解。

他對她有什麼企圖嗎?

可他對她一點都不了解,甚至連她的身世背景都不知道,圖她什麼?況且她也沒什麼好圖的,光是這座宅子,就不知道可以建幾棟她家的茅廬了;倘若要比稀世珍寶,她見得是多,不過擺在家里的加加減減和他一比的話,似乎還不及他所擁有的一成。

這樣子的話,他還想圖她什麼?

倘若要說企圖的話,也該是她對他,而不是他對她。

炎燏煌眯起澄澈的眸子,輕輕地挪動身子向他欺近,探出縴細的小手往他結實的胸膛探去,發覺他的體格好似十分健壯,不若外表所見的縴弱。

她在心中有了個底,柔荑又輕柔如風地更往下探去,拉開他瓖著玉片的束帶,輕而易舉地勾在手上仔細地觀看;真不是她吹牛,她的鑒賞能力可是一絕,不管是哪一種玉石,她都可以輕易地認出來。

這束帶上的玉片是挺名貴的,但是絕不是娘所說的價值連城的玉玲瓏,只因這色澤與質地都還不及連城的價值,而束帶上的綬環所嵌的玉,似乎只是尋常的古玉。

炎燏煌的眼一瞟,睨著他的袍子,輕輕地將它拉開,露出如斧開鑿的如壑胸膛,臉不禁微微燒燙著。

啐,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反正她的身子也被他看光了,她把他看光也算是「禮尚往來」,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她如此這般地告訴自己,然而臉仍是不受控制地漲紅。

嘆了一口氣,微微地眯起眸子,讓濃密卷翹的睫毛為她遮去一點視線,目光再偷偷地往他的頸上投射。模著那一塊懸在頸邊的如意狀玉石,顏色是潔白無瑕,然在邊緣卻有一層紅艷的條紋,這是西域的血玉,跟娘說的冰潔雪王玉玲瓏,還有著相當大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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