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只是默默將這份愛放在心中,溫柔地望著對方。
早晨,天空還灰蒙蒙的,城市也才剛活絡起來,花晏涵人已經在公車上了。
下了公車,她快步走向花坊。
走進店里,四處堆滿大姐和姐夫天沒亮就去花市批來的花卉,她七點上班,通常這時候,大姐和姐夫已經先處理完一大半花材,她只要把剩余的一半處理完,讓早起的大姐及姐夫偷空補個眠,十點就可以開店做生意了。
「大姐早!姐夫早!」她先向大姐、姐夫打招呼。
「交給你了。」花晏萍打了個呵欠,和丈夫走向店後方,那里有一道用布簾子隔出來的臨時臥室。
拉開簾子,里頭有一張小床,姐姐和姐夫側身臥著,勉強能夠容納得下,他們會先在那里小睡三個小時。
「妤,開始羅!」花晏涵放下皮包,將頭發夾起來,準備開始工作。
她手腳俐落地處理起一捆捆用報紙包著的花卉,先拆掉外包裝,大略修剪茂盛的枝葉,再摘掉受損的花朵,然後放進裝有清水的桶子里就可以了。
她正用刮除花刺的鐵器,將扎人的玫瑰花刺除掉時,忽然听到玻璃門外有篤篤篤的敲擊聲。
是誰?客人嗎?
可是這麼早,門外的營業時間寫的是十點,客人應該知道啊……
她疑惑地放下手中的花材,戒慎恐懼地走向門口。
想想現在治安實在太差,她走到一半,不忘抓起架上園藝用的釘耙防身,打算要是有人膽敢一大清早來打劫,就賞他兩個鐵爪子!
她打開玻璃門,小心翼翼地探頭往外看,同時握緊手中的釘耙——
「早安!」顏旭不知從哪冒出來,俊顏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把她嚇了一大跳。
「啊——」她陡然尖叫,猛地舉高園藝釘耙對著他,他也被她的舉動嚇得往後跳開一步,兩人就這麼互瞪幾秒後,花晏涵首先回神,趕緊將釘耙藏到身後,一張小臉比天上剛升起的太陽還要紅。
顏旭低下頭,手撐著額頭,肩膀劇烈抖動,他實在很想忍住不笑,但怎麼樣都忍不住。
「你拿那個是什麼?」他好不容易才壓住笑意,抬起頭認真地問。
「釘耙啦,是一般家庭園藝用的。」花晏涵糗斃了,很不好意思地解釋︰「因為現在壞人很多,所以我才……」
「哈哈哈,我還以為是什麼厲害的武器哪!而且我記得釘耙好像是一個人——不、應該是一種動物才會拿的,你是小兔子,怎麼會拿著這種東西呢?」他開懷大笑,醇厚的笑聲讓整個胸膛都在震動。
「你笑我是豬八戒?!」花晏涵雙眼瞪得圓鼓鼓的。「我不知道是誰敲門嘛!如果知道是你,我就不會拿釘耙攻擊你了。」她的臉紅得快發燙了。
「難道你打算拿鋤頭嗎?哈哈哈……」顏旭仰著頭,繼續大笑。
「你……不要笑我啦!」花晏涵跺跺小腳,臉蛋兒窘迫地漲紅了。
「好好,我不笑了。」顏旭果真很努力地壓抑笑意。「花店也賣釘耙嗎?」
「我們是花卉和盆栽兼賣。前半部分賣切花,後半部分賣盆栽,所以也賣培養土和釘耙、小鏟子。」她有些不解地問︰「離你上班的時間應該還早吧?你這麼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昨晚你告訴我,你在七點以前就會來花坊上班,我想你大概沒有吃早餐,所以就幫你買一份過來。」他晃晃手中的小紙袋,然後遞給她。
「謝謝!」食物的溫度,透過紙袋烘得她的手心暖暖的,讓花晏涵好感動。他可是除了家人之外,第一個買早餐給她吃的人喲!
「要不要進來坐一下?」她推開花坊的玻璃門,請他進去。
顏旭走進花坊里,桌上、地上,四處堆滿花材,看得出她正在忙。
「你在忙,我就不打擾你了,但是我想跟你要一朵花,交換剛才的早餐,可以嗎?」
「當然!」她趕緊指著花坊里的花,說︰「你想要什麼樣的花都可以,玫瑰、香水百合、郁金香——看你喜歡什麼,盡避拿沒關系。」
「謝謝!」顏旭的視線在花坊里晃了一圈,不經意瞄到地上有種淡紫色、小小朵花形細碎的花,立刻問︰「這是什麼花?」
「那是卡斯比亞。」
「卡斯比亞?」他喃喃低吟了兩聲,隨即彎下腰摘起一小束。「那麼,這個送我好了。」
「啊,那樣會不會太少了?更何況卡斯比亞只是搭配用的花,並不是主花,不好看啦!我替你挑其他好看的——」
「不用了!我只要這個就好。」他揚揚花,笑了笑道︰「早餐趁熱吃,我先走了。」
「嗯,拜拜!謝謝你的早餐。」
花晏涵送他到門口,待顏旭離開花坊後才關上門。
顏旭用走的前往公司,心情極好地旋玩手中的紫色小花束。
「卡斯比亞?」多像他的小花兒啊!
樸素、縴細、不起眼的小小花朵,在艷麗的群花中也很容易被忽略,然而一但注意到它,就很難忘懷。其他美麗的花朵倒成了它的陪襯。
他眷戀地一笑,小心將花放進西裝口袋里。
這樣無論他人在哪里,他的小花兒都可以陪伴他一整天!
打從這天之後,每天上班前,顏旭都會特地買份早餐帶過去,然後換取一小束卡斯比亞放在口袋里,陪他度過漫長的每一天。
每當他悲傷痛苦,或是受到挫折阻礙時,就會模模口袋里的卡斯比亞,想像她就在自己身邊,回到顏家的日子,似乎不再那麼難過。
沉悶的會議室里,台上的發言人正重復著千篇一律的精神喊話。
「上半年度,本公司的整體獲利比下滑百分之二,雖然營業額比上半年度高零點五七,但收支失衡的情況下,仍不足以彌補整體獲利下滑的缺憾……」
顏旭心不在焉地听著,一雙大手則不由自主滑向西裝口袋。
當他的手探進口袋里,模到經過半天時間,已呈現半乾燥狀態的卡斯比亞時,嘴角忍不住啊現一股滿足的笑容。
他的小花兒……
「顏副理,看你面露笑容,想必是很有心得,還是你對我剛才的發言有任何批評指教呢?請你說出來,跟大家分享分享!」
台上正在發言的人忽然將矛頭指向他,一時間,現場所有與會的人視線全落在他身上。
台上那位發言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大姐夫——顏旭父親與元配所生的長女顏雅伶的夫婿,鄒康權。
顏旭坐正身子,掃視會議室一圈,看到的幾乎全是幸災樂禍的面孔。沒辦法,誰叫他的出現擋住了某些人的路,也讓某些人感受到他進入公司所帶來的威脅。
像他現在副理的職務,就是他的父親顏嘉棟踢掉妹妹的兒子——也就是顏旭的表哥之後,指派他接任的。
雖然早听說前任副理能力不好,又喜歡在公司耍少爺派頭,被撤換的消息傳出後,有許多員工想買鞭炮慶祝,但畢竟是有血緣關系的一家人,顏旭的姑姑、姑丈還有大媽的兩個女兒——也就是他的姐姐、姐夫們,當然會胳臂向內地排擠顏旭。
而且說穿了,這也是為了自己啊!已經有血淋淋的例子擺在眼前,現在他們人人自危,深怕下一個被踢下位的人是自己,因此平日爭權奪勢也爭得凶的他們,這下全都炮口一致對著顏旭,儼然把他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