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0 大道朝天
“若遇西楚古先生,保其不死,带青城山。”乾东城某处不起眼的酒肆之中,年轻的道士看完了手中的纸条,将它放在了面前的酒杯中转了转,纸条便溶解在了其中,他仰起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的酒水,“掌门真人还真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保其不死,我打得过那些牛鬼蛇神吗?带青城山?我打得过古先生吗……”
而在酒肆三条街外的一处客栈中,有一个年轻人正在磨剑,他手中的剑澄澈清明,已是世间绝品,但他错过了一柄更好的剑。
“不染尘……”他轻声念了声,随即停住了手,微微仰起头。
他是无双城这一辈最被寄予厚望的弟子,可初次试锋,就折了……
“余老,我想再去见一见那西楚剑歌。”
“为何?”
“问道于天之后,我记得还有最后一式。”
“大道朝天。”
“对,我想见一见那真正的大道,也想见一见我自己的剑道。”
“这是你自己的选的路,无双城的人不会与你同去,我们不想卷入这件事,也不想和镇西侯府为敌,所以你去,也只能是你一个人去,你明白吗?”
“弟子明白,弟子一定会留意的。”
宋燕回将水月剑收回了鞘中,轻声喃喃道:“大道朝天……”
镇西侯府外。
温壶酒提着酒壶与一名挑夫擦肩而过,随即他握着酒壶的那只手上便多了一张纸条,他假装仰头喝酒,却将那纸条打了开来。
“西楚剑术,大道问天。世人皆仰,退其让之。然有诡道,吾之所取。”温壶酒微微皱了皱眉,看到最下面还有一行细小的字,“若危百里氏,退!”
“诡道啊诡道,父亲大人,我也想见见真正的大道啊。”温壶酒袖中的青衣蛇蹿了出来,将那张纸条一口吞进了肚中,他转过身,便看到温珞玉站在了那里。
温珞玉神色淡定:“是父亲传来的消息?”
温壶酒也就没有逃避这个问题,点了点头:“是,师父说大道之下,还有诡道。大道让给世人,诡道留给温家。”
“你可知道父亲所说的诡道,是指什么?”温珞玉问道。
温壶酒愣了一下,叹道:“听说一些传闻,未曾见过,如若真有,鬼神惧之。”
“若拿不到呢?”温珞玉又问道。
温壶酒笑了笑:“我也很好奇,若拿不到,妹妹你会帮百里家,还是帮温家?”
温珞玉也忽然笑了,咯咯咯地笑了许久,她伸手打了一下温壶酒的头:“我到时候就问我儿子,他让我帮谁,我就帮谁!”
温壶酒的目光温柔,伸手轻轻挠了挠温珞玉的脑袋,就像是小时候,他每次都爱挠这个小妹妹的脑袋一样,他缓声道:“不必担心,父亲说了,若危百里氏,退!”
温珞玉望着远方,目光忧愁:“父亲说的是退,而不是助,这说明父亲也意识到这次的事情不一样了……”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百里氏我不管,我的妹妹不能有任何损伤,我的外甥也不行。”温壶酒沉声道,“除非我温壶酒先死了。”
镇西侯府之中。
刚从鸿鹄镇归来的百里成风正与谢老三在自己的房间里议事。
“世子爷确定要这么做?”谢老三问道。
“父亲这几年温和了太多,我怕他下不了最后的手。”百里成风叹道。
“莫说朋友了,就算是亲人,你父亲当年也拿得起刀。”谢老三冷笑。
“可父亲不该再拿刀了,他不拿的刀,我这个儿子替他拿!”百里成风厉声道。
乾东城那处隐匿在深处的院落之外,一位老者停住了身。
穿军甲时,他依然是那个威震北离的一品军侯,一双眼睛仍然如鹰般锐利。
但换上长袍,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了。
老人的周围藏着许多看不见的护卫,他征伐沙场多年,有太多太多想要杀他的人,但他不确定,院落里的那个人想不想杀他。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这琴声清澈明净,若山间清泉一般,缓缓而出,潺潺流动,似有高山流水的雅致,却也带着旧友相逢的疏离。但听起来,到底是舒畅的,温和的。老人伸手接过一片枯黄的落叶,那落叶忽然在他手中变成了一瓣桃花。
“原来……”老人轻叹了一声。
一曲作罢,老人看着手中的桃花变成了粉末,消散在了手中,他伸手擦去了眼角的微微湿润,慢慢转过身,朝着街尾的方向走去。
曲中未有杀伐气,却是未相见,便弹出的,离别情。
院落中的老人轻抚琴弦,忽然眉毛一颤,手一挥,一柄长剑已在手中,他纵身一跃,在院中挥剑狂舞。
乾东城,金徐赌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一身白袍的俊雅公子甩着手中宝盒,坐在赌桌中间,“买大开小,买小开大,所有的钱啊,都到我的包里来。”
“小公子,怎么一走就是几个月?可想死我们了!”边上有赌客搭腔。
“想我了?还是想我的银子了?”百里东君笑道。
“自然都不是!自然是想小公子的酒了!”那赌客笑道,“这次……”
“都有都有!急什么!”百里东君喝道,“都买定了吗?大,还是小!”
“买大!”
“买小!”
“开!”
百里东君一把掀起宝盒,大笑道:“哈哈哈哈!豹子!”
“唉!”众人齐声叹气。
“来来来,小何,把我带来的酒分给大家!一人一杯,与君同饮!”百里东君拿过一杯酒,举过头顶,“来!”
“敬小公子!”众人都分到了一杯酒,举头高喝。
“饮!”百里东君一饮而尽,将杯子丢给了侍从,随即纵身一跃,从桌上跳了下来,他往角落里走了过去,那名叫小何的赌坊侍从将一张纸递了过去。百里东君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
“无事,安。”
百里东君叹了口气,将那张纸条收在了怀中:“就是无事,才不安啊,怎么可能无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