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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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就罢了,有些盗文读者明明就该低调,但她的言论真的要把你气哭。今天真是被刺激了,决定做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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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文:宛宜传
梆子敲过三声,乾清宫还没有动静。
宛宜坐立不安。
宫女喜月端了杯茶放在小桌上,瞧着自己主子心神不宁,便柔声道:“娘娘,九阿哥心思细腻,又一向得皇上看中。张大人奉御旨宣诸位阿哥觐见,最先通知了九阿哥,可见他心里是明白的。”
宛宜叹了口气:“皇上的心思谁说的明白,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九阿哥,被我宠过头了,说话做事没个分寸。皇上十二子斗得厉害,他若是赢不了,恐怕咱们也艰难……”宛宜喃喃地说,手里绢丝帕子攥了又松,过了会儿又吩咐喜月,“你派人去乾清宫外侯着,有事赶紧来禀。”
喜月应声出去了,端容扶着宛宜躺在迎枕上,瞧着烛火下宛宜仍旧年轻貌美的面容,细腻白皙的肤色,怔了一会儿。皇上这重病之下恐难熬过今晚,乾清宫外却不准妃嫔和大臣守着,独留张子衡一个人,各宫都忐忑不安地等着。
宛宜略伸了手,端容便帮她按摩手骨。
宛宜心里也愁,她入宫十多年,好歹算是宫里的老人了,虽不得皇上十分宠幸,倒爷凭借母家的地位和两个皇子生生熬到妃位,要说她对皇上有太多感情,倒不至于,这些人因为皇帝,她受了别人多少暗算和陷害,好歹她福大命大挺过来了。但那个男人毕竟要死了……
不知道他想传位与谁。
八皇子最得朝臣赞誉,九阿哥最得皇上喜欢,三阿哥是皇后嫡子,也可一争……
她正想着,就听到门外一阵杂乱。
她连忙坐起来,让端容出去看,结果就看到喜月匆忙走进来,背后跟着她宫里的掌事太监。两人福了身,“娘娘,诏书有了。”
宛宜坐直身子:“可是咱们九阿哥?”
喜月摇头,见宛宜脸色一变,连忙又道,“娘娘别急,不是咱们九阿哥,是咱们四阿哥!”喜月脸上露出笑容,“仍是咱们的阿哥,没事的娘娘!”
宛宜很吃惊:“你确定是四阿哥?”
“张大人当着诸位皇子宣布的,奴婢没有听错。”喜月说,“娘娘,奴婢伺候您换了衣裳去乾清宫吧,一会儿皇上就要召您了。”
宛宜闭了闭眼睛,嗯了一声。
四阿哥不是她亲生的孩子,所以她却对这孩子亲近不起来。当年端妃怀四阿哥的时候,术士给她算命,说怀中这胎是带着凶相的,必定会给家族带来灾祸,一定要隔得远远的养着,不能让他亲近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才好。果然端妃生下孩子就血崩而死,孩子就送到了宛宜这里养。这事连皇上都听说了,更加不喜四阿哥。
毕竟是个孩子,宛宜也只当养着,只是她与这孩子不亲近,每日见他就是晨昏定省,他大了之后她便连晨昏定省都给他免了,只是考察功课的时候他会与九阿哥一起来,九阿哥聪明,功课学习过目不忘,骑射本领都能赶得过教习师父,这样下来宛宜注意四阿哥就更少了。从没想过他会有继承皇位的时候!
宛宜被端容扶起来,她一边换衣裳一边问端容:“你就不觉得蹊跷?”
端容轻声道:“的确蹊跷,但是奴婢却觉得娘娘不用操心,无论是四阿哥还是九阿哥,都是您的孩子。您总是好的。”
宛宜心道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理,只是她跟那孩子一向不亲密,素日虽说没有缺吃少穿,总是亲近得少,那孩子虽然待人恭敬有礼,对她也从没有半句怨言,但性格着实阴沉,可能是孩提的时候太过孤僻的缘故。
“娘娘,快别想了。”端容为她穿好最后一件夹袄,笑着道,“前头还有人等着要找咱们的错处呢,等过了今天,一切就不一样了。您也不必在忍让她们了。”
宛宜嗯了一声,看到喜月拿起妆台上的一只素净的珍珠发簪,端容接过后别在她的发间。
宛宜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
承平二十五年秋,承平帝驾崩,同年十二月盛乾帝继位,立为盛乾元年。
坤宁宫里,宛宜正由下人伺候着换衣裳。
宫人进来禀报:“太后,皇上来请安了。”
宛宜瞧着自己发髻还没梳好,就说:“让皇帝先等着……哀家一会儿就去。”
她还有点不习惯这个自称。
宫人只是笑:“太后,皇上已经进来了。”
宛宜抬起头,果然看到镜子中映出皇帝弘凌的样子,他穿着朝服,平静地背着手。俊朗的五官颇有先皇的样子。那朝服穿在他身上倒是合适,只是她看着觉得太陌生。
宛宜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那夜他的语气却冰冷又清晰:“那就杖杀吧。”
她眼睁睁看着和自己作对十多年的容妃被打得血肉模糊,哀嚎声都快赶过嫔妃的哭声。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当时他说:“皇额娘再无后顾之忧了。”
而满朝文武皆伏于地,竟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话!
宛宜这才觉得,自己真不了解这孩子的性格。一个且才二十出头的人,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心肠!
弘凌下跪道:“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宛宜这才醒过来,换了个温和的语气:“你今天登基大典,何必再过来请安。”
“儿臣曾因学业荒废请安数年,如今自然应该一一补上。”弘凌说。
宛宜一阵心虚,当年她不要弘凌给她请安,用的理由就是,他学业要紧,自然不必再来请安。弘凌当时什么都没说,很听话地应是了。
她站起身去扶他起来。
“皇帝何必多礼,如今你是大周国皇帝,日理万机,若是没有必要,日后也不必拘着这规矩不放。”
弘凌只是说:“孝敬您是应当的,儿臣自当每日都来陪您。”
宛宜知道他固执,他决定的事谁能劝得动。
两人在罗汉**坐了,宫女捧了茶点上来。弘凌问她:“坤宁宫您可有住不惯的地方,或者还有什么想办的事,一律交代给儿臣便是。”
宛宜抬头看他。
她与弘凌从未曾这般坐着进早膳,这样的情景陌生得很,他倒是一脸的平静。
宫女端了汤罐上来,宛宜拿了汤勺,亲手舀了碗鸡汁羹给弘凌。
弘凌表情微怔,却也没说什么,端起来就吃了。
他低着头吃东西,脸看起来清瘦了几分,应该是最近太忙了。
“哀家住得挺舒坦的,”宛宜说。“就是闷得很。”
何止是闷,自她迁入坤宁宫后,简直与世隔绝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知道,只能靠宫女传话,伺候她的喜月和端容又去处理别的嫔妃安置之事,这身边的宫女不贴心,也不敢跟她多说。宛宜真是很想知道那些人怎么样了,皇后、敬妃、端妃、乔嫔、贤嫔、宋贵人,还有她的九阿哥,还有罗家。
偏偏弘凌说如今后宫未稳,下令吩咐了侍卫,不要她外出走动。
弘凌放下碗说:“您要是实在闷,我让皇后来陪您说话。”
宛宜想到那个温温和和、恭敬待她的福晋,便也点了点头:“如今她是皇后了,你后宫里人太少,我看该着意选批秀女才是。让她来看我,我与她商量商量吧。”
弘凌应是。
他素日就是这样,寡言少语,没想到如今做了皇帝也这样。
宛宜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九弟,可还好?”
宛宜这话一问出,立刻感觉到弘凌的表情变得阴沉了。
宛宜心里一紧,弘凌和玄越之间难道有墟隙?她平日怎么没看出来?他们之间难道有自己不知道的过节?
“尚好。”弘凌还是恢复了平静,他看着宛宜说:“皇额娘,当皇帝的是我,不是九弟。”他说完啪地一声放下筷子,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宛宜觉得他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
是啊,是他当了皇帝,而不是罗家上下都以为的九阿哥当皇帝……
宛宜叹了口气,她觉得这孩子还是与她有墟隙的。
又有一碟珍珠蟹粉酥端上来,伺候宛宜进膳的宫女放下菜碟,突然轻声道:“太后,奴婢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宛宜吃得没什么心思,点头道:“你说就是。”
“皇上是……不吃鸡肉的。”宫女低声说。
宛宜的筷子一顿,皱了皱眉:“你当时怎么不说?”
“奴婢见皇上已经入口了,也不好再说。”宫女道,“奴婢原是服侍皇上的,如今被拨来服侍太后,因此知道些。”
宛宜看着小几上的饭菜片刻,突然觉得倦怠。
一炷香的功夫,皇后就过来了。
宛宜让皇后入座。
“太后的吩咐皇上已经告诉臣妾了。”皇后柔声道,“臣妾已经吩咐下去了。”
“博尔济家小姐不错。”宛宜想了想平日见到的大家闺秀,凭着感觉挑了几个,“皇上汉军旗的妃嫔多,多选些满军旗的进来。”
皇后站起福身。
宛宜想了想,又让宫女寻了她一柄金如意嵌羊脂玉的簪子来。
“你如今身份贵重了,穿戴自然不一般。哀家虽没有什么好东西,这簪子是先皇所赐,倒也名贵。哀家就赏给你了。”
皇后屈身谢恩。
宛宜笑着摆手:“不要多礼,当初还是我选了你嫁给皇帝做福晋,没想到竟也熬出头了。你本家的家世一般,后宫中还有佟佳氏淑妃,章家宣妃。都是本家实力强的。你倒也不必担心,平日有什么艰难的就来告诉哀家。”
皇后一听宛宜这么说,眼眶就发红:“臣妾知道,若是没有太后,断断是没有臣妾的今天的。臣妾以心里记得太后隆恩。”
宛宜才不觉得自己哪有隆恩。
当年不过是看这位叶赫拉那氏的小姐乖巧温顺,向来配老四的性子最合适,才向皇上求了这门婚事。若是知道四阿哥有朝一日能当上皇帝,怎的又会选她。
宛宜身居后宫多年,深知皇后的重要性,如今也只有她帮衬着,让皇后好过些了。
“近日皇帝在前朝怎么样?他刚登基,烦扰的事情多吗?”
皇后摇头,迟疑地笑了一下:“皇上……很好,太后不用操心。原先在王府的时候皇上刻苦,暗地培养自己的人脉,因此也不难。”
宛宜又是沉默。
她发现自己真的不懂这个老四。
他原来究竟在想什么?
“你说……当年他在王府的时候很刻苦?”
皇后说:“特别是您要检查功课了,头一晚整夜皇上的书房都亮着灯,希望能答得好些。每次您若是夸了皇上几句,别人纵然看不出来,臣妾却看得出他是高兴的。”
宛宜听得一怔。
“这些……他倒是从没有跟哀家说过。”
“皇上的性子本就是这样的,什么都不跟别人说,要别人去猜他。”皇后继续道,“臣妾这么多年,也只能略猜得一二分,如今皇上心思越发的深沉,多数时候臣妾都看不明白。”
皇后告退了,宛宜觉得心里沉闷,让丫头扶着,去花园里走走。
荷池里只剩了些枯瘦的莲蓬和支棱的枯叶。倒是梅花含苞待放,前几天刚下过雪,还没有化去,倒是晶莹可爱。
宛宜素日不喜欢冬天,她怕冷,因此用灰鼠皮斗篷拥得紧紧的,还抱着手炉子取暖。
宫女怕她冷着,小心地拥着她:“太后,这天冷得很,奴婢还是扶您进去吧……”
宛宜刚想说不碍事,就听到弘凌身边的太监高无庸的声音。
弘凌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可能是天气太冷,显得他眉峰冷峻。看到宛宜站在外面,他大步走过来:“这么冷的天,你在外头干什么?”
宛宜都未注意到他话里的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