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六爷眯着眼看着，闷三儿凑过来看，两个人看着上面的英文面面相觑。
六爷停车给二爷点烟，二爷指指前面酒吧门前满地的碎酒瓶摇头。
大伙看着话匣子。
龚叔抬手看看表，已经八点了，他看向小飞。
弹球儿从酒吧里出来，手里拿着一瓶小二锅头。
队伍压过去，像一张网，张开，收缩。
闷三儿回头，六爷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身后出租车驶远了。
电话挂掉了，六爷看着纳闷儿的闷三儿，良久，六爷拔腿便走。
六爷离得越来越近了，对方也有打手跃跃欲试，龚叔阻止着他们。
六爷听着，来了兴趣，“按我的规矩来?”
“我也老了，出手并不比从前大方，您多担待。”
六爷刮好胡须，照了照镜子。屋里暗，镜子照不出什么，只能看到俩眼里冒着精光。
六爷一拔拉他，“什么眼神儿啊?百万，七百多万。”
爆炸过的墙已经修好，灯杆上正在安装监控器。
小飞萎靡地站在几辆车旁，龚叔和二十多个小伙子静静地等待着。
话匣子拦住他：“这事儿咱们这片的小李知道了，要问问情况。”
六爷说：“答应!当然得答应，这顿饭缺他就没什么滋味儿了。后天早上八点，颐和园那儿有个野湖!”
六爷沉吟，说：“他去不去?”
小飞说：“那不至于，但他们、他们还想绑人，让我给拦住了。您听我一句，那东西真对您没用!”
六爷看着他，瞪起了眼：“甭琢磨，一千万也没戏!”
六爷开锁，脚一蹬，车子溜出老远。
六爷终于在一堆垃圾里找着了那个揉皱的破纸袋子。
弹球儿说：“以后记着，得先叫哥!”
六爷笑：“痒!你们南方人就是不痛快，小鼻子小眼儿，小碟子小盘儿的，憋半天都他妈没等着大 菜!”
小飞旁边的一群职业打手笑了，几个年轻人上来护卫龚叔，提起手里的甩棍，龚叔笑着让他们后退。
六爷、闷三儿看着桌上放着的这几张揉皱的单据，静静地等待着。
六爷眼眉低垂：“算不得交手，光他打我了。不过看得出来，是根儿他妈老油条，下手又快又黑。”
六爷轻吹了一口气，刀身上却并不泛起尘土。
“有一样东西，那不是你的，只要你还回来。”
六爷点点头，继续走着，他的刀拖在地上越来越无力，人越来越踉跄，六爷顽强地走完了他的最后一步，在距离不远的情况下，他再也不能前进，他看看热泪盈眶的小飞，冲他点点头，然后用最后的力气回头，看着身后当年的那些老朋友，他慢慢地笑了。
六爷原来开小卖部的平房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怪怪的酒吧，小招待弹球儿在吧台后紧张准备着一会儿将要到来的聚会。
小飞摇摇头：“其实今天和您见面，我也是和他们说好的，我告诉他们只要按您的规矩来，您绝对不会报警，事情就能解决!”
闷三儿索性一脚踹翻垃圾桶，六爷趴在上面仔细寻找着。
六爷慢慢地走着，慢慢地卸下军刀的包裹，慢慢将带鞘的刀扛在肩上。
小飞嗫嚅着：“应该是龚叔，有胡子那个，听他们说那个鸟老在那儿叫!”
小飞点点头：“晓波?晓波怎么了?”
坐在下面沙发上的小飞胡子拉碴地抬头，“六爷!”
六爷挂着彩，隔着窗外，看着晓波，嘴里跟医生说：“重度脑震荡?”九*九*藏*书*网
他在楼道里快速地走着，边走边拆下缠裹胳膊的绷带，医院楼道里，迎面碰上带着两个警察来的话匣子和灯罩儿。
六爷慢慢走上前，拿起电话：“说!”
六爷努力想给大伙儿鞠个躬，但他做不到了，弯腰过程中他竟然跪了下去，当他回头看向小飞这边时，龚叔微笑着冲他招招手。
六爷说：“行，告诉我是什么!”
几十个老炮儿突然从不同方向默契地冲上去，整齐而迅速。
闷三儿眼睛血红，点头：“想，不该吗?”
小卖部关着门，弹球儿匆匆而入。
人们跑过已经倒地的六爷。
一辆破旧的130急刹停下，从车上接连跳下几个农村孩子，手里拿着砍刀棍棒。少年们兴奋地冲进修理厂。
六爷挤过狭窄的通道，空调机沉寂着，突然喧嚣着震颤起来。
晓波躺在重症监护病床上，插入呼吸机，人陷入了昏迷中。
众人低语交流：“六哥的事?怎么他妈不早说?欺负人是吧?”
车窗外是高速行进中的现代化北京，前方是笔直的通向穿出城区的高速公路。
六爷穿好，照镜子，依旧照不出什么。只看到两道精光。
六爷打他后脑勺一下，“看看字儿，那叫报警?那是中纪委!在我这儿，人事是小事，国事那叫大事，一码归一码，学着小子!”
洋火儿笑着点头，从自己的宾利车里抽出一杆高尔夫球杆。
六爷肩头的战刀在六爷的用力下，刀鞘一点点掉了下来，露出了雪亮锋利的军刀本色。
弹球儿一乐：“得嘞!”
冰冻的湖面，两岸荒草丛生。
恭叔说：“把东西还回来，你们就没事儿了，这世界不是你们小老百姓能想象到的，别给自己添这样的麻烦!”
拘留所外面，停着一辆大巴车。
弹球儿看着信封上“中纪委”的大字，说：“您不是不报警吗?”
六爷打开了袋子，果然在里面找到了那几个信封。
恭叔说：“除了钱之外，还有几封信!那孩子太紧张，没注意就一起带走了，其中有一个信封，你还回来，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东西交给别人，你该知道后果的!你们生活得很简单，别搅进去。”
话匣子点头：“一般都这样，放孩子名下，退了就直接颠儿了!”
旁边的急诊医生点头：“还有轻微头骨骨裂!”
一只大鸟从窗前低低掠过。六爷望着远去的大鸟出神。
远远地，弹球儿看着六爷，六爷上车，车启动瞬间跑走。
灯罩儿说：“这年头，活人排队，死人照样排!”
六爷：“钱?”
大家说着这几天在局子里的兴奋，像回到从前，有人依旧那么，有人变得鸡贼了。
里面传来恭叔的声音：“六爷!身子可痒?”
六爷吃惊地停下车看着，鸵鸟旁若无人地大步跑过自己身边。
六爷拧开一瓶小二。一口喝净， 嘴里竟泛甜。
鹩哥跳动着，嘴巴张开，却没言语。
小飞点头，凝视着他说：“按你们北京茬架那规矩来，您说时间地点，我们赢了您还东西，修车钱也不要了，你们赢了，该替晓波出气就出气，那张对账单，您，随便处理!”
弹球儿说：“咱们那邮筒不灵了，邮局开着呢，挂号信还是保险，就是慢!”
六爷咬紧牙关，紧紧盯着室内昏迷的晓波，突然转身就走。
六爷看着他，慢慢拍拍他的头：“兄弟，该!也得对上正主儿，这堆不分青红皂白的玩意儿，拼起来你我都控制不了，最后反倒是咱的不是，对不对?再说了，这些孩子也是条命，也是爹娘生的，这个事跟他们没关系不是。”藏书网
六爷笑笑，将一支点燃的烟插到话匣子嘴里。
小飞低下了头说：“知道，六爷!没碰上您之前，我以为这样人都是书里写的呢，碰上您，我信了!”
六爷戴上花镜，和闷三儿同时往前倾身，仔细看着上面的小字。
六爷打开墙壁上镜框后面的暗洞，那里面是一个中年女人的遗像，一个堆满香灰的香炉。六爷凝住神，上了香，身子突然像甩下去的鞭子，急急地鞠了个躬，又迅速直起身。转过身，再不看香炉一眼。
老炮儿们走过他们，瞎子和话匣子打着招呼。
六爷细心地将那张对账单用塑料袋封好，装入一个信封，用糨糊封口。
话匣子：“又是几个喝多的在他门口又吐又尿的，你们知道他这个脾气，容不得这个!”
六爷的声音传来：“砸什么砸啊?三儿，叫孩子们都走!”
话匣子呆呆地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快步跑上前，当她哭声传出的一刹那，闷三儿眼睛血红，他的声音突然嘶哑：“干他们丫的!”
六爷刮好胡须，照了照镜子。
大厅边一个电话亭中的电话响起，两个人霍然分开，注视着电话。
远远地，六爷笑笑，冲他招手，龚叔停顿一下，也冲他招手。
网吧寂静无人，她面前的电脑上呈现着已经翻墙的欧洲银行信息。
他们身后有动静，龚叔等人回过身，六爷竟然隔湖在对岸出现。
龚叔：“一个人?对账单带来了吗?”
小飞看着他，肯定地点点头。
六爷转头看闷三儿，闷三儿看着他说：“我听你的，想怎么着都行!”
六爷愣住。嘀咕一声：“变戏法啊!”
弹球儿拿着一封挂号信进来，“六爷，有您挂号信!”
龚叔不再笑了，他后面的人慢慢拿起了棒球棍，小飞紧张地注视着。
六爷快步走出去，片警看着他的背影：“什么情况?又得罪什么人了吧?”
远远地，六爷把自行车停下支好，脸色苍白地慢慢下车看着他们。
六爷一笑，开始一步步地向他们的方向走来，第一步踏上湖面，他脚下的冰发出了嘎嘎的声音，六爷停顿一下，依旧走向湖心。
六爷思索着，点燃两支烟，“这么着，晓波还在医院里躺着，这事得有个了断!是报官还是还回去容我想想，咱别把事放一块算账，一码归一码!”
闷三儿指指前方独行的六爷，不言语。大家注视着远处六爷的背影和对面的人群，安静下来。
窗户下来，侯小杰半笑不笑地说。“六爷!”
六爷说：“小子，他怎么知道我肯定答应，要是给我下套儿呢?”
六爷回头，惊奇地发现一只大鸵鸟正穿过车流，向自己这里奔跑过来。
六爷奋力飞奔着追赶鸵鸟。那鸵鸟突然挣了下翅膀，后腿重重一撩，六爷眼睛一花，再睁眼，鸵鸟早不见了。
深夜，胡同静悄悄。胡同口儿冒出几个酒鬼，斜着膀子号，似哭似唱。
侯小杰苦着脸：“真不是六爷，他现在颓了，跟家里闹翻了，躲着呢!”
六爷迎面碰上跑来的弹球儿，弹球喘息地指指胡同口。
六爷说：“小子你听好，咱们晓波这事还没有结，对账单这事得后说，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告诉你爸那群人，咱们一档子一档子码!”九*九*藏*书*网
二爷说：“有雨，别冷了身。”
话匣子按捺一下自己的情绪，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迎了上去。
六爷笑了，翻着书：“杀你?杀我吧?”
老哥们儿们在话匣子率领下走向鸦儿胡同。
闷三儿吼了一句：“给我砸!”
静静的湖面，所有人都在看着，灯罩儿眼泪夺眶而出。
小飞说：“您俩交过手了?”
弹球儿看看身后的鸟，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好转头认真地看着年轻人。
大巴车的司机坐在车里，听着广播：“原湖南省常委、副省长谭钧耀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在接受组织调查，还有证据表明，其子谭小飞曾经在前年二月肇事逃逸致人死亡，谭钧耀利用职权帮助其逃脱了法律的惩罚。”
胡同外，二爷坐在马扎上，目光无神。
话匣子说：“您是好人，您能干吗啊?不给人还回去您当他们能完?这可是人家身家性命大事，六哥，这回可不能再由着性子了!”
六爷半举在高空，斜斜劈了一下，空气像被拉上了拉锁。
一夜喧嚣的后海在黎明中沉寂着，偶尔有锻炼的老人跑过。
六爷揪住胸口，脸色煞白地低头，剧烈地喘息着。
修理厂空无一人，所有的工具设施都消失一空，楼上楼下空荡荡的似乎从未有人来过，保险柜大敞着空无一物。
话匣子放下单子，“而且是欧元!”
小飞说：“恭叔在长沙，名声不好，但是道儿上的朋友人人皆知。”
六爷轻轻笑了，小飞看着越来越近的六爷，眼眶湿润。
话匣子盯着他说：“千万别报官六哥，你听我一句，这帮人咱惹不起!”
六爷看看片警，用狠狠的眼神盯着她：“要说你说，我不知道!”
六爷：“干吗呀?想酿一个大血案啊?明儿头条—死四伤仨?”
六爷用手指蘸一口吐沫，摸上去，凉得缩回手。
闷三儿呆坐回去，“我就操他妈的，这世界真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想象的!”
车内，话匣子静静地听着，她看到拘留所大铁门启动，她示意司机准备一下，然后下了大巴车。
三轮车夫载着外国游客从小巷穿过，九十岁的二爷依旧坐在板凳上骂着街，瞎子卖力地乞讨着，一瘸一拐的卖艺人照旧吸引着游客。
灯罩儿犹豫地看着话匣子：“没有没有，打架呗!”
龚叔瞬间慌乱，吃惊地后退，小伙子们犹豫了，小飞满脸泪水不能自禁。
弹球儿蹲下，嘬了一口小二奇怪地看着他们，小情侣对视着。
六爷点点头，二爷看着他背上的刀，眼里突然冒出光。
空荡的大厅，到处是衣服、滑板、汽车杂志和酒瓶，一个人也没有。
洋火儿、灯罩儿等人踏上冰面，冰面吱吱叫着有些开裂，六爷回头，冲他们摇摇头， 闷三儿上前拦住了大家。
弹球儿兴奋地指引着新来的车辆停下—从夏利、家用车、金杯面包，到宝马宾利，各种各样的车辆越来越多。
小飞看着他将肩膀上的军刀拖在地上，脚步越来越慢，他咬紧嘴唇。
卧室里，一只长长的木盒被从床底下取出，打开，是一把日本武士刀。
闷三儿这一边，有些中年人开始默默拿出车里的车锁、球棒、工具。
六爷眼睛放光：“并一块儿了?好，咱就并一块儿说，那我问你几个事，一个，我那只鸟谁摔死的?”九_九_藏_书_网
话匣子咬着嘴唇忍住眼泪，“大伙儿听我的，先别过去!”
六爷跟小飞点了点头：“在北京，住这种地儿得多少钱?”
晓波出来，他打量着门口悬挂的鸟笼和里面一只毛色漂亮的鹩哥，夹起大炮虫喂它，看到弹球儿离去，晓波转头凝视着这只鸟，小声嘀咕：“叫爸，叫啊!”
六爷说：“你说小飞他爸是湖南一副省长?”
“不急，这桌子菜，我们慢慢儿吃。说吧，想怎么了?”
六爷一摆手：“别!说吧小子，要东西不自己来?”
屋里暗，镜子照不出什么，只能看到俩眼里冒着精光。
小飞说：“您答应他就去!”
六爷用额头顶住他的额头：“三儿，能怎么着啊，人怎么着都是一辈子，这事冲我来的，我就得应着不是，别人帮不上!”
那里停着一辆紫色的跑车，正轰鸣着，有人围着车在看，几个坐在墙边的老人注视着，六爷推走弹球儿，一步步走过去。
沿后海的胡同口今天热闹起来，一辆又一辆的汽车依次停下，几个中年人纷纷下车，闷三儿、灯罩儿 和他们拥抱着、热聊着。
洋火儿说：“墓地这事我来办吧，咱大家能聚一起多亏六哥，祭奠祭奠?”
六爷扛着刀往前走，心脏绞痛，每一腿迈出去，像抽掉一根筋。
年轻人大声说：“我问怎么到大街上，小师傅?”
六爷没言语。
一对年轻人走过来：“小师傅，绕晕了，怎么走出去知道不?”
一切安静下来，广场上只有六爷的喘息声，他紧紧皱起了眉头。
闷三儿开始数：“个、十、百、千、万、十万—七十三万?”
所有这些中年人都咬紧牙关看着面前飞扬的六爷。
六爷拿出一个塑料夹子。把塑料夹子里人寿保险单卷入报纸里，上面的保险受益人是张晓波的名字。他用报纸包好。
闷三儿摆摆手，让少年们先出去，六爷走近闷三儿，指着这些少年背影。
酒吧里摆满长条板凳，每桌一个披着虎皮的大椅子，中间挂着“聚义厅”的匾额，弹球儿迅速地分发完碗和杯子。
话匣子说：“还盒子里呢，没找着墓地，太贵，还得排队。”
话匣子奔过去，手抱起了六爷的头。
闷三儿说：“那先一起去骨灰堂看看六哥，再聚!”
恭叔迟疑了一下：“你儿子回去那天，那个女孩给了你一个袋子。”
话匣子拿起其中一张：“这是今年六月份的对账单。”
胡同小卖部外垃圾箱，六爷和闷三儿在垃圾箱里努力地翻找着，垃圾被翻了一地。
六爷看着眼前这一切，叹了口气。
六爷打开衣柜，从最里层找出一件发黄的将校呢大衣。
弹球儿跑开，六爷拆信，先掉出两张一百的现金，六爷戴上眼镜，仔细看挂号信上的落款： 山东省临沂市平邑县郑虹。
六爷说：“医生您呢，您能简单告诉我有什么后果吗?他后半辈子?”
声音传来，拘留所的门开了，闷三儿、灯罩儿带着十几个老炮儿一起有说有笑地从看守所里出来，他们好像很年轻的样子。
小飞苦笑：“您要想住，我送您一套!”
闷三儿打破了沉静，“那，六哥放哪儿了?”
六爷眼睛更加明亮：“恭叔，好，好手段。打人不含糊啊。”
六爷笑了：“到这地界儿来，也不能低调点?”
小飞点头。
六爷笑笑。
大家赞同。
几十辆各种各样的车辆轰鸣着驶近湖畔，中年的人们停下车纷纷下来，大家莫名其妙地互相看看，然后注视着话匣子和灯罩儿。99lib.net
那头温热的，像热池子里的毛巾。
医生平静地说：“简单说，外力形成的一时性意识失却不要紧，怕的是器质性病变，这么说吧，有些患者的后遗症是健忘、胡言。”
六爷抽出刀，刀身发黑，如窄窄一道石油河。
谁也没有想到，六爷竟然站了起来，然后突然开始奔跑，他变得迅速而敏捷，他奔跑着、缩短着自己与龚叔的距离，战刀再次扬起，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光芒飞奔着。
侯小杰说：“小飞哥想见您，就他一人，说您肯定能答应!”
六爷点点头。
龚叔略微吃惊地看了看周围人，小飞看看他，转头望向走来的六爷。
六爷看着闷三儿：“那袋子我早就扔了。”
六爷说：“坏人，老话儿说，这就叫坏人!”
话匣子在一张纸上记下最后一笔，抬起头说：“大概齐吧，这个简称UBS的瑞士银行是个联合集团，为一切客户保密!这几张都是个通知，没什么用，只是知道客户名叫谭小飞，只有这一张。”
六爷在北京各种街道上默默地骑着车。环线上，六爷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人们的惊呼声和汽车喇叭声。
小飞说：“天儿越来越凉。”
“知道知道!”
闷三儿压抑住泪水：“六哥。太憋屈了，我就操他妈的，咱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
六爷说：“重度脑震荡，还有轻微头骨骨裂，昏迷意识失却，有健忘、胡言的后遗症可能。”
有些疲惫的六爷慢慢走向湖边，龚叔看一眼小飞，走出人群。
六爷接过来，“你不是说寄信不灵了吗?”
六爷将自己的信封递给他，“得了，那就省你事了，把这挂号去!”
话匣子说：“哥儿几个，晓波等着大家呢，他说各位真要想念叨一下六爷，就先 去他那儿!”
小飞点头：“我现在出不去，拿不回来对账单，我爸会杀了我!”
话匣子正在电脑翻译网页上，飞速地翻译着一个个单词。
六爷路过话匣子酒吧，他用力将报纸包裹的信和保险单从酒吧开着的窗户投进去，他没再回头。
满头大汗的六爷努力地向前走着，军刀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线。
闷三儿从驾驶室下来，提着军刺 ，一脸酱紫。
越来越近了，六爷的每一步变得异常艰难，但他依旧走着，打手们不再笑了，几个人再次护在龚叔身前举起了棒球棍，龚叔慢慢退后。
六爷并没有回头，对面龚叔一行人有些慌。只有小飞看着远处这些大叔的样子，竟然有些兴奋。
车上反而变得非常安静，一群中年人默默地坐着，谁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后面的警车呼啸着跟过，六爷看着跑远的鸵鸟突然大笑起来：“这孙子!”
车内的迷幻音乐被侯小杰主动关掉，侯小杰瞄瞄他，“爷，您是想吐?”
小飞惊讶，沉默几秒，“一百万行吗?”
话匣子笑了：“六哥呀，这只是其中一张单子，这才哪到哪儿啊?咱看不到的多了去了，现在人都这样，您别老跟待在旧社会似的!”
六爷眯起眼：“我什么人啊?我什么人都不是，我就是老辈子嘴里不入流的下三烂。”
话匣子在胡同口依然接连不断地打着电话，指引着对方来这里集合。
六爷：“怎么他妈弄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