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像是睡在一片云上,四周一直在晃荡。
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入目的又是一个陌生的床和房间。
华浅也没有大惊小怪,都习惯了,毕竟有好几次她都是在不同的地方醒来。
坐起身子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是古装。
伸手掐了自己一把……会疼。
原来自己真的没有死,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意识片段是听到太后说把自己抬出去的声音,是把自己偷偷送出宫了吗?
真是个傲娇的老太太,给人喂假死药还装的一本正经。
华浅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白开心了一场。
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赴宴的,所以才毫无顾忌的对戚贵妃出手。
想着说不定死了后就能回到现代,如今看来,自己可能这辈子就得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了。
不过……这是哪里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华浅翻身下了床,脚刚碰到地,腿一软就差点跪下,眼前一片漆黑。
缓了许久才恢复过来,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睡到全身都无力。
强打精神向四周观望,入目的是一个古典淡雅的房间,一切生活用品都俱全,若不是看着陌生,华浅都要以为自己是在这里住了许久。
看到窗户还开着,华浅就抬步挪了过去。
到了窗边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窗外全是陌生的景象。
这似乎是一个水镇,窗户外是一条河流,河流两岸都是人家。青砖绿瓦,竟是和自己现代时去过的旅游景点差不多。
回头又看向房间,这次发现了桌子上放着些东西。
走过去一看到是一些包起来的糕点,本就全身乏力,华浅就毫不客气的坐下吃了起来。
糕点还是温热的,看来备下的人也是有心了,应该是见自己快醒了才离开。
吃完糕点后,华浅觉得有了些气力,正准备收拾自己吃完的残渣,手碰到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就在糕点下面压着。
打开了一看,先是一张房契,然后又是厚厚的一叠银票,最后就是一封信了。
信上面写着:
房契和银票皆是你的,你若永生不离开此处,华府便可永保太平。
“这太后还真是出手阔绰啊。”华浅不由自主的感慨。
银票每一张数额都极大,足够一个女子后半生安享无忧,更别说还有一套房子了。不过自己也是不差钱啊,穿过来之后管理陪嫁铺子的收入,还在钱庄里呢。
华浅突然想到自己追的那些霸道总裁小说里面,总裁的母亲总是看不上灰姑娘,然后甩出一张支票说:“带着这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自己的经历倒是和那些灰姑娘颇为相似,想着想着,华浅就苦笑起来。
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保下了华府,自己也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就老老实实待着,别再想……其他。
华浅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向外走去,屋外柳门竹巷,看着格外幽静简朴。
刚走了两步,就有人冲自己打招呼:“你是前几日搬过来的吧?可算是见着人了,我就住在前面那条路上,有时间来找我玩啊。”
入目是一张张淳朴的笑脸,没有丝毫戒心。
华浅也就势坐了下来,和那群妇人姑娘唠起嗑来。唠的开心了,还被她们硬拉回家一起吃饭,女人的友谊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华浅编了个谎言,说自己家道中落,如今只剩自己一个人才逃难到了此处,更是引得那群姑娘媳妇心疼不已,于是很轻松的就打开了社交圈。
这里的人可是比京城里那些贵人单纯多了,她们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华浅也渐渐放下了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太后还真是给自己寻了个好地方,终于可以不用过的小心翼翼,每天猜忌了。
说起来前几日还在勾心斗角,为活命费尽心机,如今却能拿着大把银子,每天睡到自然醒,无聊了就去寻别人一起闲聊游戏。
之前的事情恍如隔年,如今简直就是在过着现代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
在另外一处江南古镇里,伍朔漠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拿下华戎舟,他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对上了华戎舟的眼眸,心里不由得一惊。
只见华戎舟双眼血红,仅仅是对视都忍不住让人心悸,他声音里的恨意让人心头发麻:“此事与你何干?”
伍朔漠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眼眸:“我欠了她人情,如今不过是来还债罢了。”
“放开我……”
华戎舟向来俊秀的面容也变得扭曲起来,双眼通红像是委屈的想哭。
她一贯在自己面前不会撒谎,这次还真是厉害,一个接一个的套,先是好言把自己哄走,然后连困住自己的法子都提前想到了。
她究竟要做什么?没自己在她身边,有谁会无论黑白的护着她?自己就真的一点都不值得她信任吗?
伍朔漠看着不住挣扎的华戎舟,有些头疼,便摆了摆手,示意左右打昏了他。
一连数十日,华戎舟都不吃不喝各种想法离开,怕他死在自己手里,伍朔漠只得给他灌了些滋养的药,然后药里顺便放了些mí hún散让他睡去,自己才松了口气。
真是个赔本买卖,倒贴了那么多金贵的药材。
看着昏迷之后还是拳头紧握,眉头紧锁的华戎舟,伍朔漠不由得摸着下巴感慨,这个人看着年纪不大,倒也是把硬骨头,若是去做暗探定是个好苗子,即便是被抓了也肯定能忍受住严刑拷打。
这样过了几日,伍朔漠的手下行色匆匆的赶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伍朔漠满眼难以置信,又问了几遍,还是那个消息。
他沉默的许久,就在他的手下忍不住要开口再说一遍时,听到他说:“可惜了……她若是把这人情用来换她一命,我也未必会拒绝,偏偏把这么宝贵的人情用在了屋里那个……狼崽子身上,她到底还是顾虑的太多……”
伍朔漠起身向外,走到门口时说:“我们收拾东西离开吧,屋里那个……也不必管了。我当初答应她的事,她死了也就作罢了。”
华戎舟一觉醒来,身边却无一人,他运了下气,药效已经过了。
迫不及待的冲出屋子,竟真的无人拦他。
强压住心里的不安,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寻了匹马,翻身朝京城方向飞驰。
八日的路程,硬生生被华戎舟压缩到六日就赶到了京城。
进了京城已经日渐黄昏,他直接冲向了华府的位置,然而却看到满府缟素。
这一路他从未休息,因此根本没有时间去留别的消息,也不曾听过任何消息。
应该是华相去世了吧?肯定是他,毕竟那么多罪名,他肯定是活不下来了。
华戎舟一直在对自己说,然后手却不停的颤抖,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就算是十岁时被卖到狼窟里,他杀了人逃走,也没有这么害怕。
没人陪在华浅身边,她向来都是难过只会憋在自己心里。不行,要赶紧去找到她才行,可看不得她难过的模样,连想想都觉得心疼。
在华府门口被人拦下,拦人的侍卫应是皇家的,语气生硬:“太后有令,华府被囚,无令不得进出。”
“华浅呢?”华戎舟终于开口。
那侍卫看了他一眼,才回道:“华……小姐为替父赎罪,十日前已自焚于皇宫内。”
说话间不似方才那般强硬,语气也带上了些敬意。
然而华戎舟却觉得双耳发鸣,满脑子都是那两个字——自焚。
他不信,华浅说了要自己等她的,怎么可能就这样自焚。
心里涌上来的恐惧简直要遏断他的咽喉,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后悔过,为什么当初要拿毁了自己的右手去吓唬她?
若是当初她赶自己走,自己假装走开,然后默默守着她不就行了吗?那样或许还能救下她,那样或许她就不会一人去面对那么多事情。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贪心,贪心到一刻都不想离开她身边,贪心到非要光明正大的站在她左右,才逼得她去找了人把自己困住。
华戎舟僵立许久,在侍卫越发警惕的目光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却是向着皇宫方向。
在小镇里不过是住了一个月,华浅就彻底融入了这里的氛围,无事还学些小手艺。
比如现在的她就拿着针线坐在妇人堆里学刺绣,然后听着她们的闲聊。
“前几日我家男人做买卖回来,给我带了个京城里的大消息。”一个圆脸妇人开口,满脸都是神秘。
“什么事?”当即有人捧场的开口。
圆脸妇人回道:“听说京城里那宰相之女,在皇宫里自焚了。”
“啊?宰相之女?是那个揭了她父亲老底的华小姐?”有人满是惊讶的张大了嘴。
“就是那个,我家男人说起她还满是敬佩呢,先是不留私情的告罪,然后便轰轰烈烈的自焚代父受过。连太后娘娘都感其仁孝,下旨免了华氏一族的死罪,只是将他们家革了功名圈禁在京城里。”
“我也听说了,据说京城里的皇上听说了她自焚的消息,鞋都没穿就跑出了。”另外一个妇人插嘴进来,满眼都是八卦的光芒。
“你看看你说的,你又没亲眼见,竟是喜欢听那乱七八糟的花边消息,别忘了那华小姐可是皇上的前皇嫂。”最开始开口的圆脸妇人嫌弃的说道。
被反驳的妇人一脸不服气:“你不是也没见过吗?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要我看那华小姐和皇上之间……肯定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