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成名 第22章

“你怎么不和我说,”江堰不知道说什么,有些语无伦次,“你怎么不和我说啊……先去医院!”

陈春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病了,一开始肚子发疼她还不在意,可疼痛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她不打算去医院,想着要不就这样了吧,江堰已经够苦了,他们没有钱再给她浪费了。

再到后来,她开始脱发,暴瘦,长时间咳嗽,疼得腰都直不起,吃东西没有一点胃口,最严重的那次还咳出了血。

男主人见她这个样子,怕是传染病,毫不犹豫地把她炒了,女主人看不过,给了她几千块。

陈春把这几千块存到了银行里,都留给她从小带大的孩子。

可是渐渐的,她感到了害怕,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她试过打电话给江堰,张嘴却说不出口,她已经这个样子了!她怎么和江堰说?

一路上,江堰的手抖个不停。

进了医院,一系列检查,他从一楼走到六楼,从六楼走回一楼,再去三楼,他好像听到有人认出了他,好像拍了照,可他宛如行尸走肉,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坐在椅子上等待结果如同执行死刑前几分钟的犯人,绝望得舌头发苦,江堰想,万一呢?万一不是呢?只是小病,治了就好了……

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奇迹,女医生说:“乳腺癌转移到了肺部,已经是晚期了。”

江堰大脑一片空白,无穷无尽的无助包裹着他,好半晌,他才找回了声音,只是里边全是茫然:“那……那怎么办?”

“积极治疗最长可能还有一年的时间,”女医生见过很多这种天塌了的表情,可没有一次她是不为之动容的,“抱歉。”

一年……?

江堰从来不哭,自他有记忆起,他就深记那句“男儿流血不流泪”。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眼泪是那么容易涌出来的。

江堰站在诊室门口,足足十几分钟脑袋都是麻的,他目光没有焦距,哪里都无处安放,像灵魂被抽走了,只留下躯壳。

将他拉回人世间的,是裤袋里的震动,他抖着指尖拿出来,却拿不稳,手机砸到他的鞋面再掉到地上,发出“啪嗒”的清脆。

江堰缓慢地低下头,上边“顾商”两个字正活泼地跳动着。

第21章 “允许你过来找我。”

顾商今天并不是休息,在江堰离开后,他驱车去上班。

等红灯之际,秘书来了电话。

顾商连上车内蓝牙,“什么事?”

“江堰现在在人民医院,没有任何乔装,网上炸开了锅,很多人往医院涌。”

顾商知道江堰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他皱起眉来,想起江堰说他今天下午是去看舅妈,“SKS有做什么措施?”

“目前正在控制舆论,但压不住。”

“这边也压,”顾商抬了抬眼,看见了上方的蓝色路牌,“医院是泾南人民医院?”

“是的。”

顾商单手打右,转了过去,他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江堰在他眼里已经是比较冷静且理智的十九岁了,加上社会经历多,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应该不会让昏头至此。

他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铃声是A的出道曲,听了蛮久,那边才接通。

顾商:“江堰,发生什么事了?”

江堰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先来了一声控制不住的哽咽,宛如将死巨兽发出的低沉悲鸣。

医院最是多人,周围人来人往,在江堰眼里全是加速残影。诺大的白色地方,只有他是彩色的,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没有人告诉他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现在有钱了,再也不用拖舅妈的病情了……是了,拖,是一开始他拖着陈春的病久久不去治,所以现在才复发了、才转移了。

拍照声围绕着他,有人好像在说“他怎么哭了”。

江堰被挤着、忍着、强撑着,直到他看到了顾商的名字,他想伸手去捡地上的手机。

有人先一步地拿起给他,他想道谢,可他连视线都是模糊的,应该是个女孩子,在问他没事吧?

有事。

很大的事。

他接通了,然后眼泪流得更凶了,他宛如终于找到大人的走丢小孩,一瞬间所有的情绪围墙都崩塌了。

顾商好像沉默了几下,问他:“你在几楼。”

江堰不知道。

顾商不用知道答案了,一进门就看到五六个医院的保安往三楼赶,他跟着上楼,看到三楼里三层外层地包着。

医院的保安只管疏散人群,不管艺人保护,顾商看到江堰就这么呆呆地站着,被逼到了角落。

好不可怜。

SKS的安保还没来,顾商等了一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他挤开一个又一个人,闻着一阵又一阵恶心的味道,终于来到最前边,身上的衬衫都变皱了,顾商直接揽过江堰的头抱在怀里,不让别人再拍小丑一般拍照了。

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江堰似乎有了反应,他脑子现在仍然是麻的,像无数蚂蚁包裹着头颅啃食,他呐呐地喊:“顾……唔。”

顾商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出名字。

站在顾商旁边的那个女生好像是A的粉丝,一直帮忙着挡住人群,不让江堰被挤到,她看到了顾商,对上那一张惊为天人的脸,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甩了甩头,连忙问:“是江堰的家人吗?快带他走吧!”

那张脸潜意识地让女生觉得顾商不是公司的人,如果是早出道了。家人就完全可以解释,毕竟基因是强大的。

顾商心烦意乱,此刻只想把SKS的人炒了,效率那么慢,现在还没到,他压根没听清女生在说些什么,胡乱地点了下头。

他提前联系了医院,空出了最近的一间房,顾商同保安一起带着江堰去到那里。

关上门,一切都安静了。

听门外的动静,SKS的安保到了。

江堰一直埋在顾商的怀里,平时那么大一只,现在就像个大鹌鹑。

很快,顾商也通过秘书知道了江堰失态的原因,他看着秘书发来的那行字,似乎想起了什么,半晌,他回复道:“找最好的医生过来。”

江堰的脸是麻木的,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动作便是抱住顾商的腰,他一说话眼泪就涌出来,“顾商,顾商……”

顾商懂这是什么感受,懂失去亲人的感受,懂毫无援助的感受,懂身体各种反应不受控制的感受,这些他通通经历过。

他捧住江堰的脸抬起,后者什么表情都没有,只睁着眼睛流泪。

“没事。”顾商亲了亲江堰的额头。

或许是两人又有多了一件相同的、有所联系的事件,所以顾商对江堰,起码此刻的江堰特别怜惜。

门外的围观群众被赶得差不多了,周遭重新安静下来。

顾商任由江堰抱着,这个情绪一时半会无法平静,最短最短也得要个两三天,现在应当是处在不相信的阶段。

江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勉强可以说稍长些的句子了,“顾商……我舅妈,说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嗯。”顾商知道,这是骗人的,医生一开始往往会先说最理想的结果,实际上的时间可能一半都没有。

江堰说完,又没了声。

这时,原本在城市另一头的经纪人匆匆赶来,还带了口罩帽子,经纪人早就听说了有人先行带着江堰离开,此刻见到顾商,还是禁不住懵了,“你是?”

江堰的家庭信息不对外公布,但他可是知道的。

特别是,现在两人如此亲密的姿势,他带了江堰近两年,可没见过江堰同哪个成员搂搂抱抱啊。

顾商懒得解释,只扔出来两个字,“私事。”

经纪人噎住。

顾商毫不客气地拿过口罩帽子,帮江堰戴上,“我先去看下你舅妈,问问医生怎么说。”

江堰没有什么意见,全程如同顾商的一个挂件。

顾商第一次见到陈春,后者骨瘦如柴,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同资料上那个淳朴笑着的女人几乎没有一毫相似之处。

江堰已经连看都不敢看陈春了。

顾商给陈春升了个VIP房,还请了个护工。

医生在旁边,又重新讲了一遍陈春的情况,“患者的身体比较虚弱了,抗病力和抵抗力都比较低,目前不太建议直接手术。”

顾商听完,做了决定,“嗯,先化疗吧。”

全部弄下来,都快接近下午四点了,顾商真的得回公司处理堆积的事务了,他同江堰道:“你在这陪你舅妈。”

江堰现在听到舅妈两个字心脏就疼得像被攥紧一般,他握住了顾商的手,死死地握着,“我不要……我要待在你身边。”

顾商知道江堰现在是在逃避现实,甚至让江堰看着陈春都是一种残忍。

亲人的噩耗,能让世界上最强大的人都为之歇斯底里,更何况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

可顾商却道:“不可以,江堰,你舅妈现在需要你陪着。”

江堰没有说话,也没有松手,只看着他。

“你不用做什么,”顾商道,“我都安排好了,你只用陪着就好。”

良久,江堰似乎才终于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他说“好”,又说:“顾商,我难受。”

顾商觉得自己一辈子的温柔与耐心都用在这了,都不像顾商了,要是岑青在这,指定能吓掉大牙,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晚上允许你来找我,秘书会来接你。”

江堰终于肯松开手,就是仍然呆愣着。

顾商看着江堰,心里又叹了一口气,他忽然抬手扇了江堰一巴掌。

江堰被打得偏过头去,因这一点疼痛,他的瞳孔不再那么涣散。

顾商冷下声音,“江堰,清醒一点。”

这样的状态,江堰不可能还有心思进行活动,再加上目击的人太多,消息未能完全压死,SKS顺势发了公告,说A成员江堰因私人原因暂停所有活动。

大家都表示理解。

秘书被吩咐留下来照看着,顾商从秘书处得知江堰勉强振作了起来,从头到尾都没有掉链子。

患者化疗进行中和结束后都是清醒的,陈春比江堰还痛苦,身体精神双重折磨着。

江堰眼泪已经流干了,他听着陈春的哭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舅妈,没事,没事的,医生说积极治疗会好起来,不要放弃好不好。”

等陈春睡着,江堰又重回了那浑浑噩噩的模样,他坐着发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足足大半个小时,江堰没有变换过动作,连头都没动一下,直到他不知道被什么惊醒,同秘书道:“……我要去找顾商。”

“玩个小情儿把自己玩得全网皆知,真挺能耐了!舒婷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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