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装乖反派先婚后爱 第64章

他不明白,纷乱的情绪被迟燎的这些话掰成一块儿一块儿,如外面的雪一样飞。

“我做了件坏事,在看展的访客登记里记下了你的地址和手机,我太想找到你了,”迟燎的瞳孔渐渐有些失焦,“但我没想到今天怎么就梦见你了。我就是想说,我很感谢你,很想见到你,虽然第一次见你我也才10岁,但我那时就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不知道€€€€”

他突然竖起自己的食指,往上举,像在比一湾银河,向世界上唯一一个值得听到解释的人解释,他那一圈像蛇又像藤蔓的图案是什么:

“我后面好多次都想死的时候,看到我的纹身就会想到你用耳机线缠住我的手指,然后就又说再忍会儿吧,”

纹身是纪念耳机线,是克制与禁锢,

“而且说不定还能找到你。”

也是救赎与想念。

应云碎的眼泪夺眶而出,坐起来,这样才能握住他举起的手指,像握住他比的银河,手掌被烘热,这纹身箍紧了他灵魂。

迟燎醉得太厉害了,意识完全乱了,听着身旁的啜泣,也没有想过安慰,只还是攒了股劲儿侧过头,眯着眼描摹他的脸,贪心地感叹了句:

“要是每天都能梦见你就好了。”

应云碎坐在床上,他躺着就是仰视的角度。

像回到10岁,他坐在轮椅上,仰视着好像比自己高很多的陌生哥哥,头顶是光,有了年少第一个荒诞不经的蔷薇花般的念头,

以后要长得比他高,牵住他。

“每天你都来,然后等我十八岁时,我就可以向你求婚。”迟燎说到这勾起嘴角笑起来,

“我会问你,”

食指从应云碎手掌里挣脱,指腹轻轻划着应云碎的胸口,划出心脏的形状,然后戳了戳:

“我会问你,哥哥,我的食指是你的,你把你的无名指给我好不好?”

第53章 回应

应云碎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滴到戳着自己胸口的食指上。他握住,声音都在颤抖:“……好。”

“嗯?”

“我说我愿意把无名指给你,我接受你的求婚。”应云碎把他蜷着的其他四指都掰开,插进去,十指紧扣裹住,贴着自己最羸弱的地方,能听到砰砰砰的有力回响,

“我愿…….我注定和你在一起,迟燎。”

不是愿意,是注定。不是主观的促成,是客观的必然。

他们11月初领的证,十二月初举办的婚礼,却在次年1月下旬才算是有了个求婚仪式,虽然一个躺着一个跪坐着,一个意识混沌年龄都记得乱的,一个不停地擦泪却仍溃不成军,看起来有些随意。但酒精和雪声簇拥着,从一个不浪漫的视角解读,也能算浪漫。

应云碎一向在意逻辑和因果,可这里有太多诡谲和神奇。在种种还尚未解释清楚的疑团之外,此刻他只确定,

他和迟燎是不期而然的千载奇遇。

所以也是理所应当的冥冥注定。

迟燎眯着眼笑了,笑得挺奶的,是没想到他会同意,而事情表白完他感到分外满足、也分外安心的笑容,目光飘渺但澄澈,黑沉沉的,像要包裹应云碎的星海:“妈啊这个梦……我都不想醒了……”

应云碎舔了下他食指,俯下身,手沿着他的眉骨往额后刮:

“没事儿的。我保证你醒来我们就结婚了。”

迟燎睫毛往下垂,

“不会的。”他很轻幅度地摇摇头,眉间闪过一丝痛苦,嘟囔,“醒了就又得装,装成个大人,虽然我也不小了,但就是觉得好累…….哥哥,你能不能再抱我一下?虽然吧。”后面的话好像有些难以启齿,应云碎追问:

“虽然什么。”

“虽然我有点臭。”

他费劲儿翻了个身,侧躺,手扬起。

应云碎本心疼极了,听他的话又笑起来,又哭又笑的,立马又躺下把他抱住。

何止是抱,他亲他,亲眼皮也亲鼻梁,亲骨骼也亲皮肤。

有点儿后悔。

迟燎给他的戒指,除了婚礼那天他从来没戴过;

也后悔他没给迟燎准备戒指。

这就像证明薛定谔的白月光一样,此刻他们都手指空荡,他又如何向他证明:他们€€€€

“真的,我们已经结婚了。”应云碎慢慢说,声音缱绻温柔,轻拍着他的背,

“已经上过很多次床,接过很多次吻,在你的办公室,在家,还有你学校的机房。”

外面的雪变得更大,顺着半开的窗在木地板留下一滩皎洁的湿润,发出点点滴滴有些轻快的声响,为应云碎的讲述做了伴音,

“接吻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有想去舔你虎牙的念头,自己也控制不住,你会说你不需要刷牙,然后开始主导一切,舌尖都要抵着我喉咙了,亲完我就说我也不需要检查扁桃体,你就傻笑。至于上床的时候……你喜欢摸我的背,就像这样。”

他把手掌贴到他右背上,拿食指轻轻地刮。

迟燎的衬衫都被汗湿透了。大概觉得痒,轻笑了声。

他慎重轻盈地搂着应云碎的侧腰,觉得这好像是个告别抱,抱住一团雪,听着最美好的歌谣,梦醒时分就会融化。

一种舒适的疲惫从他的四肢席卷而来,他意识越来越模糊,听到的声音都像是远古的湖泊声,清冽盈盈,但遥不可及。

“大多数时候你都很温柔,心情不是太好的时候也最多只是说想听到我的声音。有时候我觉得我不是你最好的伴侣,因为总感觉你在小心翼翼,忍着磨着,怕把我碰碎似的,每一步都像积雨云慢慢覆盖过来,然后开始下雨,这个形容很抽象,但你后面就会明白。”

说到这应云碎笑笑,这种话题在他俩之间都算大尺度,想到迟燎如果清醒,一定会不好意思。

虽然此刻他看到迟燎已经闭上了眼,不会贴在眼睑、只是飞在半空的浓密睫毛慢慢地颤着。

他用拇指指腹去刮了刮,仍然继续,

“因为你对我太好太谨慎了,所以很多时候需要我来告诉你,这样我也可以,你不要担心。第一次这样说的时候我意识到我竟然有取悦你的念头,想让你和我一样满足,想听你的喘息,想用脚指甲盖儿去盛你的汗滴,想把你大腿根儿的痣咬下来。然后我就想,天哪真变态,我大概真的爱上你了。”

“不是你这种,很漫长的,在不懂爱情的很小的年龄就决定要结婚的爱,是成年人的,就清醒地意识到我他妈上头了,要拥有你身体和精神两方面的那种爱情。”

迟燎睫毛没颤了,手松了,彻底睡沉了,鼻息缓慢浅浅地扑到应云碎脸上,裹着杂沓的酒精味,但应云碎也不觉得难闻,甚至深深吸了一口。

他看着一如既往乖巧到都显得有些幼态的少年睡相,下面却松松吊着突兀老气的深蓝色格子领带,大概能描摹他14岁时辛苦又割裂的模样。

他心情也很割裂,既想让他好好睡一觉,又想把他叫醒。他不是想听自己的回应吗,自己难得说这么多话,他却没听见,双方都很亏。

可他还是在做这个亏本事儿,停不下来,本能似的,是在细节索骥,也是在回溯记忆,

“其实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在别人面前都挺有气场,在我这儿却幼稚乖巧得像个小学生。我们结婚得很快,你却很自来熟。不忙的时候你早上都会给我做一样的早餐,有虾仁,大概觉得我很喜欢吃。其实我从没告诉你,我最讨厌吃虾,以前我甚至都会趁你不在挑掉,但现在已经可以一口吃好几个了,看来21天真的能养成一个习惯。”

“你没让我干过家务活,快递和外卖我也从来没拿过。睡觉的时候都抱得很轻,生怕压着我。感冒的时候你不会睡觉,我还记得有天半夜退烧醒来,你给我煮了个火腿肠,好香。双十一我们才领证没多久,没怎么买东西,双十二你收藏了很多,全是一些情侣款的东西。手机壳啦冲锋衣啦,还有个心率测试仪,噢还有AJ,其实我不爱穿这种鞋,那不是我的风格,但和你走在一起,能感受到目光时,好像觉得也可以。”

“大多数时候你不会对我生气,我印象里主要有三次,第一次是那个拍卖会,在林肯加长时看到你,我被你的模样惊到,不信你;第二次你提出要给我洗内裤,我拒绝了,我绝对不会让人为我做这种事,你就一脸不开心,竟觉得我嫌弃你似的。还有一次……就是几个小时前了。也是因为我不信你,你露出那种委屈又愤怒的表情。”

说到这他又有些流泪,也没有擦,就觉得迟燎挺牛逼,他刚讲那么多以前的事儿都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睛,自己就谈这么几句都矫情地泪失禁:

“就是我能感觉到你爱我,也对我很好,所以一想到这些都是对另一个人的,我都嫉妒得发疯。是我的错,我误会了,但迟燎,我也没办法。因为我身上的事儿也,”他搓了搓脸,

“很不可思议,这一切都很神奇,拍电影似的。进你房间前我做了心理准备,但那一瞬还是感觉心脏病要复发了。但主要是高兴,或者激动?我也不知道,就也想哭。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过来的时候想了想,这是一个平行世界吗?你大概喜欢的是另一个我?然后他火灾去世了吗?接着才是我?可是又有很多重合和分岔点,而且我当时确实只是听了一个故事啊……”

归根到底他又在疑惑这个世界的本源问题。

也从来没想过这个本源里会掺杂爱情。

但这些问题都不是他现在想关注的,他现在只想等迟燎醒来,醒来一个19岁的迟燎。听他逼问,然后告诉他,他没有觉得房间里的场景可怕,他也爱他。

他像条鱼从他松松绕着的臂间爬出来,坐正,推了下迟燎的肩膀让他仰躺,方便他待会儿给他解领带和纽扣。

但他没想到手指轻轻一点迟燎就被推动了,沉重的山今天却像面旗,脑袋往另一边侧去。

房间昏暗而安静,只能听见雪声。他的脸刚好投进窗外城市光射进来的角度,平静安和,也苍白潮湿。

应云碎忽的一愣,心跳空了一瞬。

明明开窗透了好一会儿的气了,此刻他却觉得房间的酒味重到恐怖压抑。

事后他回忆起来,感觉这更像一种直觉,一种多次进医院的直觉。他甚至没有尝试拍打他或把他叫醒,颤抖着手直接就打了120,这才看见深蓝色的领带褶里藏着几粒呕吐留下的血滴。

-

卢阿斌打道回府,和助手清理餐桌上的残杯冷炙时才发觉迟燎那块儿烈性酒瓶的数量已经能达到致死的级别。

心里暗道不妙,觉得得再回一趟酒店。

又给蒋龙康知会了一声,说他家公子可能会酒精中毒。

蒋龙康的反应有些出乎他意外,放心地说:“不会的,他从小到大醉都没醉过,这点比我强!”

卢阿斌细品了这句话两秒,从小。

蒋龙康端起有些担忧的父亲模样,喊来自己的秘书:“你跟着卢大厨一起去看看小玉,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情况就是,酒店前台说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卢阿斌让秘书给蒋龙康发个消息,秘书说道:“进医院看看情况再说吧,万一只是打个吊水啥的,没必要发给蒋董。”

“那是你家Boss的儿子,点会€€必要?”卢阿斌不可思议地反问。但秘书好像听不懂他半普半粤的特色口音,没有搭腔。

到了医院,在急诊的走廊,卢阿斌看到了给迟燎打电话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眼就能确定那人就是迟燎的“媳妇儿哥哥”。听筒里的声音只能配这么一张冷艳又有些风|情的脸。

面对他们的到来他也很冷静,臂间还搭着迟燎的西装,但卢阿斌能看到他偏浅色瞳孔里的惊慌害怕。

正好这时医生出来,三人围上前。

竟是让家属签病危通知书。

应云碎还没说话呢,沉着脸接过笔,秘书却惊呼一声,问道:“不是,他还会死啊?”

这口吻与其说是担忧,更像看热闹不嫌事大。医生怒瞪着他:“过劳,酒精重度中毒,上消化道出血,而且脑部还有个血块。他以前被钝物击打过吧,这都没来处理过,还这么瞎折腾,怎么不会死?老实说,他不死这两天急诊室来的人就更没必要死。”

情况紧急,这位医生暴脾气,说话就难听,最后自然还是沉声保证会尽力抢救。应云碎握着笔的指节越来越白,轻声说感谢。

医生进去了,秘书好像是被他吼得有些懵,边掏出手机边小声嘀咕:“不是,那这样他明天就不能去喝酒了啊,蒋董会不高兴的。”

此刻还在想什么明天喝酒?卢阿斌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秘书,应云碎两步迈开,抓住秘书的手腕,想把他手机抢过去。

但他没那么大力气,秘书手一躲,生气问道:“不是,你干嘛?”

应云碎冷眼看着他,极力忍住想扇他一巴掌的冲动:“你不是要给蒋龙康打电话?我来打。”

“你打什么啊?我只是给蒋董发短信。但我发现我手机没电了,我€€€€”面前两个人都不可能有蒋龙康号码,秘书自认今天倒霉,“算了,我马上回去找他吧。”

“行,那你赶快滚。”应云碎说,“麻烦你转告蒋龙康,别说明天,迟燎以后都不会帮他喝酒了。今天就应该是他进这个急诊室。”

“这话我怎么敢说啊……”秘书笑道,但对方看着柔柔弱弱的,感觉却有些吓人,脚底抹油地就跑了。

他走后应云碎便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下意识捂了下胸口,脑袋垂着,忍住又要流下来的眼泪。

他竟然会签病危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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