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朝堂都知道卧底在想什么 第57章

赵淮霁默不作声。

孟书媛笑道:“这个年纪,也该到了有心事的时候了,对吧?”

“……”

“城里有个叫仙乐阁的地方,去那里听听琴吧,”孟书媛轻声道,“听听琴,心情能变得好一些。那里的琴师琴技极高,当年我的琴技也算是京城一绝,可是和那人比……什么都不是。”

“哦?有这等人?能让孟书媛在琴技上服气的,朕还从来没见过。”

“去听听吧,不会后悔的。”

左右也无其他事可做,赵淮霁心绪难平,便听了孟书媛的,去了仙乐阁。

仙乐阁不在闹市之中,地处较偏,生意却是不错,来听曲子的客人是不断的。

这里的乐师从不露脸,只在屏风后奏乐,偶尔会出声与客人聊上几句。没有美人美酒,只有丝竹清茶,喜欢听曲子的人会特别喜欢来这里,这是其他地方所没有的。

他进了仙乐阁的门,便有个女子微笑着向他走来,“公子喜欢听什么乐器?可有喜欢的乐师?”

赵淮霁道:“琴。”

“跟我来吧!”

女子引着赵淮霁进了一间屋子,这屋子不大,用屏风隔开了,外间摆着桌椅,都是最简单的陈设,放在这里却又让人觉得古朴风雅,仿佛这里本就该如此。

赵淮霁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里面传来女子的声音,“公子想听什么曲?”

声音柔而不媚,如岩上的清泉沁人心脾。

“都可以。”

女子没再问,片刻之后,琴声响起,琴声舒缓,似绵绵细雨落入春池,听过之后便觉得身心都跟着宁静了。

有人推门送上了一壶茶,赵淮霁便喝着茶,静静地听着女子抚琴。

许久,琴声方停。

女子的声音传来,“公子若有心事,我也可以陪公子说说话。我这一生岁月浮沉,倒也见过不少的悲欢离合,或许能说出一两句中听的话。”

赵淮霁犹豫半晌,终于开口道:“若有一人,当你看到他的时候,有时会想到另一位故人,该当如何?”

女子轻叹:“那这人活在旁人的影子里,倒是有些可怜。”

“可怜?”赵淮霁呼吸一紧。

女子轻声道:“当你把一个人当成一个人,他才是一个人。”

赵淮霁倏然站起,“我明白了!多谢!”

他丢下一块银子,转身出门,走到门边时回头道:“你是谁?”

“叫我无音吧,”女子声音中带着轻轻的笑音,“公子聪慧,若什么时候再想听琴,直接来找我便是。”

……

深夜,魏昭再次见到了曹慧。

她依旧面容冷漠,说道:“你问的问题我帮你问了,魏昭说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灼城,第二个问题答应是五口人,你可满意了?”

魏昭笑道:“多谢姐姐!”

他与曹慧只说了几句话,便各自分开了。

魏昭身形迅速地朝城东北方向飞奔而去,他身形轻快,掠过一处处的屋顶,最后在一处高楼的屋檐上站住。他看向智能手表,上面已经清晰地标明了五百米的范围内有一个光点。他刚刚偷偷在曹慧的身上放了窃听器,只要方位正确,便能找到她。而那个正确的方位,真魏昭已经用答案暗示他了。

他居高临下,看到曹慧的身影果然从远处走来,进了一处宅子。

他轻轻跃回到地面,魏集清已经带了大队的官兵赶来。

“就是前面那院子,有五名看守,”魏昭指着前方的宅院说道,“你去放些烟雾,假装走水了,让人大喊大叫,他们多半会带着魏昭撤离这里,便能全抓起来了。”

魏集清应声,带着官兵埋伏在那宅院周围,寻了些湿柴,动手点火,不多时便有大股的浓烟飞散。

魏昭没有靠近,他只是远远地站在高处俯视。

他看着魏集清带人冲进宅院,将准备出逃的密探全抓了起来,与那个和他长着同样的面容的年轻人相拥而泣。

……

两日后,天气晴好。冬日的暖阳照在赵淮霁的身上,他微眯着眼睛望了一眼天空。

在城中转了许久,他终于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不要啊!宿主不要抛弃本系统啊!如果宿主不当卧底了,系统会解除绑定的!】

【解除绑定会怎样?】

【收回之前所有的奖励!宿主的那些加点可就全没有啦!智能管家之类的道具也要回收!】

【那我还会变成以前中毒虚弱的样子吗?】

【宿主的身体已经恢复,不会变回受伤的样子,只会维持现状,只是没有数值的加点了。】

【所以我现在已经解了毒,伤好了,武功也恢复了。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当卧底,听命于人呢?】

【宿主不要抛弃本系统啊!现在宿主还没有被正式解除卧底的身份,只要宿主努力……】

【今天的阳光真好。】

【嘤嘤嘤……宿主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本系统,利用本系统恢复身体,又要抛弃本系统!本系统合理怀疑宿主是故意的!】

赵淮霁抬头看向楼上敞开的窗子,那双黑眸迎着阳光,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似笑非笑。

他对身边的人道:“把位置告诉她”

连信犹豫着道,“陛下不上去和他说说话吗?”

“不去,朕只负责把人找出来。”

……

青瑶匆匆上了楼,看到窗前那个熟悉的人影,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阿周,你怎能连阿姐都躲着?”青瑶走到阿周身边坐下,声音有些哽咽,“你知道阿姐找不到你,有多心急?”

阿周歉意地道:“抱歉阿姐,我不是故意的。魏……魏家人去你那里找我,我不好见他们。”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你是如何不好见我?我待你不好吗?”

魏娆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阿周的眼眶一瞬间红了一下,他低下头,“抱歉,我不是你哥哥,一直在骗你。”

魏娆忽然张嘴大哭了起来,哭得猝不及防,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阿周急了,“你哭什么?”

魏娆扑到他怀里,边哭边道:“阿娆以为自己只要懂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哥哥就会留在阿娆身边不会离开。哥哥要什么东西,阿娆都给哥哥寻来,只要哥哥不离开阿娆。阿娆是个贪心的姑娘,阿娆想要两个哥哥都疼阿娆……”

阿周呆了呆,“你一早便知道的?”

“阿娆自然是知道的,谁会认不出自己的哥哥呢?可是你们不想让阿娆知道,阿娆就装作不知道,连娘都不告诉。”

梁玉缓缓从楼梯口走来,她声音颤抖,“我想让你救昭儿,但并不是想让你离开的意思,你这傻孩子怎么就偷偷躲起来了呢?在我的心里,你和昭儿、阿娆没有区别,你能明白吗?”

阿周咬着唇,低头不语。

青瑶忽然道:“阿周,我以前一直不愿意让你知道自己的出身。你也能猜得出,你的出身不好,你这个人很聪慧,便没有多问过。但是我见到魏夫人的时候,却发现她跟你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或许你的母亲真的是魏夫人的亲妹妹。”

阿周猛然抬眸道:“你说什么?”

“这个还需要验证,夫人,你的妹妹身上可有什么特征?她已经过世多年,或许只下骨头了。”

“骨头……”梁玉听到这个词时有些悲伤,眼角红了一下,强行忍住了。她想了半晌,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妹妹和我一样,我们两个的小拇指都比寻常人要长些,几乎和无名指一样的长度,这个算吗?”

阿周看到梁玉的手,她的小拇指果然格外地长,这是很少见的。

青瑶道:“走吧,我带你去我出生的地方€€€€花雾村。离这儿不过一日的距离,路上我再和你们详说。”

阿周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和她一起下了楼。

马车在楼下等着,车子很宽敞,四人一起上了马车,青瑶这才缓缓说道:“我出生在花雾村,家里是个很普通的农户。我有一个二叔,就住在我家隔壁,我二婶去世得早,只留下一个儿子和我二叔一起生活。后来有一天,有个抱着婴儿的女子逃难到我们村子,她自称遇到了饥荒,家里人都饿死了。我二叔见她也是一个人带着孩子,便想与她成亲,一起生活有个照应。她同意了,于是,她便成了我的新二婶。”

她看向阿周,“我的这个新二婶,便是你的母亲,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称呼她二婶。我不知道你的生父是谁,你来的时候还只是个婴儿,后来你渐渐长大了些,特别喜欢追着我和我玩儿,整天‘阿姐阿姐’地叫个不停。你是二叔的继子,名义上我应该也算是你的堂姐。可惜你母亲身子不好,你四岁多的时候她就病逝了。”

“我二叔这个人挺自私的,你不是他的亲生孩子,你母亲不在了,他对你并不好。那一年赶上了荒年,大家都缺吃的,我二叔就把你卖给了人牙子换钱。我……我虽是父母亲生,但是家中实在揭不开锅,我爹娘也把我卖掉了换粮食。”

“我和阿周被卖到了一处,辗转几回,最后被‘天夜’的人买下,训练成了杀手。再后来的事,阿周你自己都记得,我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多年后,我得空回了一趟花雾村,才知道这里在我们两个被卖掉后不久遭遇了一场瘟疫,村里人全死了,我们两个因为被卖掉了,反而捡了一条命。”

梁玉看向阿周的眼神里充满了怜爱。

父亲不详,母亲再嫁,又被继父卖掉,难怪青瑶一直不愿意告诉他身世,这孩子从一出生命运便充满了坎坷。

马车行驶了一整夜没有停歇,次日天亮后终于停在了一个村落。

阿周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处破败的村落,房屋陈旧,落满了灰尘,不少房子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开始倾斜,有的已经倒塌了。

似乎与记忆中的某处场景重合了,阿周隐隐约约地想起,自己确实是在这里住过的。

青瑶引着他们走向村后,越走便越是荒凉,再往后走有几处荒坟,没有墓碑,坟头长满了枯黄的野草。

青瑶寻了一会儿,在一处荒坟前站定,说道:“这里便是你母亲的坟墓,我记得这棵树。”

那是一棵高大的杨树,树干有成人的腰那么粗,树身高大,只是在冬日里看不到绿叶,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枝。

阿周在树下呆立许久,终于动手将坟墓挖开来。

坟墓里是一口薄棺,埋了许多年后棺木已然腐朽,轻轻一碰,那棺盖便裂开了,露出里面森森白骨。

晨曦便在这个时候穿过云层,照在了大地上,阿周看得分明,那白骨的小拇指确实是极长的。

青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果然,夫人便是我二婶的亲姐姐。”

她眼含泪水,望向阿周,声音轻颤,“所以,她是你的姨母,你真正的亲人。”

梁玉早已泪流满面,她呆望着妹妹的遗骨,悲从中来。

“妹妹或许还在人世”这最后一点念想也破灭了,她的心像是被撕开了一般,痛得难以呼吸。

魏娆平时话最多,但这一路上却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她走到阿周身边,扯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哥,咱们把小姨的遗骨带回去安葬,好不好?”

阿周点点头,却依旧站着不动。

魏娆便去找了车夫,让他去镇子上帮忙买口好的棺材来,再多雇一辆马车用来运棺木。

车夫收了钱,很快就去办事了。这村子偏僻,许久之后,才有人赶着车,运了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送过来。

阿周便动手收拾起了母亲的遗骨,他小心地把一块块骨头从坟墓里捡起来,细心地放到新的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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