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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日旧案重提

  女人的力量

  鼹鼠巢穴

  把皮肤涂成红色

  “嗨,戴安娜。”

  卢卡斯警长向他的老朋友打招呼,那位女士转过头来,有些惊讶,但立刻报以热烈的笑容和拥抱。“德拉克!”她用力地搂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一个人来喝酒吧?”

  她向他身后望去,看到吴有金正在四处张望。

  “我还该带两个人来的,但很遗憾,他们都出了点儿意外。”卢卡斯警长挽住老板娘的胳膊,“来,我得告诉你一些事情。”

  他将在卡森城里听到的关于劳埃德的一些事情给道尔顿夫人讲述了一遍,其中也包括他们“非法”进入劳埃德的房子和随后发生的事情。道尔顿夫人开始只是听着卢卡斯警长的讲述,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把这个过程如此详细地告诉自己。她表情轻松,甚至还能抽空问问那些细节,不时地爆发出一阵笑声,但当卢卡斯警长讲到他们在地下室的发现和维纳被坑掉后打算捞回来的秘密矿藏股份以后,道尔顿夫人似乎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你是说……那个房子和我的这幢房子都是米洛先生修的?”

  “而且在这两幢房子里都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图形,就好像是工程师画出的什么机器的设计图。只不过在你的房子里,你将米洛先生留下的书和笔记本捐给了教堂,而劳埃德在地下室还留着一些图。”

  “我觉得那些东西都没什么用。”

  “我也是这么认为,当我们随意翻翻的时候,是这样的。”卢卡斯警长说,“我看见艾瑞克在看那些东西——他们把那些笔记从教堂里又弄出来了。还有劳埃德也在看,在卡森城的那幢房子里,他也有凯文·米洛遗留下来的东西。”

  卢卡斯警长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它们被折叠起来,又在口袋里揉了几天,皱巴巴的,正是在劳埃德的地下室里发现的图。当时卢卡斯警长就把它们带走了,但这几天的忙乱和追击让他还没来得及取出来细看,而吴有金也早因为担心戴维而忘得干干净净了。

  现在卢卡斯警长将这些图拿出来,展示在道尔顿夫人面前。

  “看看,戴安娜,”他说,“你还记得当时收拾米洛的笔记时有没有看到类似的东西吗?”

  道尔顿夫人凑近了那些图,她仔细地辨认了一下,“我不能肯定,我对那些机械一窍不通,但是它们的确很像。”

  “这就够了,在同一个人建造的两幢房子里,留下相似的图纸,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卢卡斯警长把那些图纸又重新叠好,放进口袋里,“我觉得艾瑞克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米洛先生在设计什么。”

  “万一这是一个巧合呢?”

  “劳埃德刚好也是个机械设计爱好者?”卢卡斯警长摇摇头,“不,亲爱的,我不认为那个屠夫有这样的本事。他的全部才能都用在了开枪杀人和巧取豪夺上。我怀疑,他可能在地狱湖那边还藏着秘密……你还记得劫杀移民的案子吗?”

  道尔顿夫人的脸色明显地沉下去了,就像是明艳日光突然被乌云遮蔽。“你在说什么,德拉克?”她声音低沉,仿佛来自地狱,“我没有一天能忘记那些场景,我六年前失去了一切……我母亲的血飞溅在我脸上的温度,现在我还记得。还有马丁,我最小的弟弟,他才五岁,你不知道他们对他做了什么……他下葬的时候我只能用手巾蒙住他残缺的脸。”

  “戴安娜……”卢卡斯警长握住她的手,“我要你再好好想想,你真的能够确定当时是印第安人抢劫了你们吗?”

  戴安娜的眼神有些凌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错,印第安人是劫杀过移民,但是我想了想,有些案子很奇怪。”卢卡斯警长说,“六年前那个时候,你遭遇抢劫的地方离洛德镇不远,你独自骑马来求助,告诉我你们被印第安人袭击了。”

  “而你刚刚脱离了军队来到西部,一个并不太老练的警长。”道尔顿夫人笑了笑,“是的,你当时立刻带人去了事发地,你帮我带回了我家人的遗体。”

  “你是唯一一个目击了凶手的人,我们都没有看到,而后面发生的那些类似的案子就没有像你一样的情况了,接下来的好几次袭击都是杀光了所有人。再发现幸存者的概率很小,后来就是戴维·杨格了,还有就是那个理查德·劳埃德的雇工,最近一次的是那个被营救的黑人。”

  “你想说什么。”

  “血狼否认了他们袭击移民的事,特别是关于屠杀女人和孩子,他拒绝承认。”

  “你相信他的话?”道尔顿夫人冷笑道,“哦,德拉克,你不会那么天真吧?”

  “但那个黑人明确地告诉我,他分辨出袭击他们的印第安人是白人假扮的。”

  道尔顿夫人竖起眉毛,“你想告诉我这么多年来我所仇恨的对象是错的?其实真凶并不是那些红野人,而是一群无聊的变装杀人狂?德拉克,这太荒谬了!印第安人恨我们,这是很明显的!”

  “我们和他们的确有冲突,我也不想说洛德镇的人和附近的部落相处得很好。但是,戴安娜,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些年来的袭击案中有些真的不是印第安人做的呢?戴维声称是印第安人,但他和你一样,在此之前没有跟印第安人打过交道,而后面发生的袭击都跟劳埃德有关,他的人和他所说的,关于印第安人和随后发生的报复、交火……这些我们并没有真的看到。”

  道尔顿夫人撑住额头,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等等,德拉克,我现在明白你想说什么了……你的猜想太不可思议了,让人难以置信,如果不是我认识你,我会以为你在刻意为那些红野人脱罪。”

  “你知道我从来不会一厢情愿地做什么事,”卢卡斯警长又顿了一下,“好吧,大部分时间不会。我现在的猜测是这样的:第一,这么多年来袭击移民的印第安人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假扮的,特别是那些杀掉所有人的案子,当然不排除有一部分抢劫是真的印第安人做的,但这比例应该不会很大,因为有些印第安人会顾忌我们的报复,而像休休尼人这样骄傲的猎人又对杀害妇女儿童的事情很不屑;第二,这些劫杀案都发生在洛德镇附近,但是我听了那个黑人的话以后把这些年的案子都回想了一遍,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包括你,戴安娜,像你遭遇到的这种凶残的案子,杀掉所有人的案子,都发生在距离地狱湖很近的地方,如果现在有地图,我可以给你画出一条弧线,而其他伤害有限的,则散落在距离远近不同的地方,就像乱打出去的子弹……那么,有没有可能是这些劫杀案都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

  “让人远离地狱湖。”

  “德拉克,哪怕你说的有道理,可追问又来了:这是为什么?”

  “地狱湖那边的某个地方,可能藏着某个人想要隐瞒的秘密。”

  吴有金无聊地转动着酒杯,左边是一个醉醺醺的拉丁裔大胡子,正在谈他那听着有些梦幻的运输生意;右边是两个刚来到西部的南方小子,疲惫又兴奋地描绘着他们憧憬的土地和黄金。

  在这两拨竞相嗷嗷叫的郊狼中间,吴有金觉得自己沉默得如同阴影里的蜥蜴,深沉得如同静止的沙蛇,而唯一能跟他媲美的就是一心一意擦拭着杯子的波比。

  吴有金转头看了看远处的卢卡斯警长和道尔顿夫人,他们俩一直在谈话,说了好一阵子。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道尔顿夫人的脸色一直在不停地变换着,最后简直有些吓人了。吴有金真的很怕她突然抄起酒瓶子给卢卡斯警长开瓢——虽然那的确会是一个很帅很性感的场景。

  吴有金又不安地喝了一口啤酒,决定不去操心自己无法掌握的事情。卢卡斯警长让他找找血狼的妹妹——那姑娘好像是叫作灰雨,这名字虽然奇怪,但她的确是个漂亮的女孩儿——大概是要向她说明下血狼的情况,毕竟他跟着他们离开却没有回来——

  “你好,你的哥哥是个奇怪的人,他独自去追踪沙漠里的歹徒了,为了救回我们的一个朋友。我可以向你发誓我们绝对没有干掉他,然后编瞎话来骗你,虽然我们拿不出任何证据。”

  吴有金觉得怎么看他都没法让灰雨信任他。

  “我说,”他跟波比闲聊,“那个印第安姑娘在哪儿?”

  波比斜眼看着他,“你不是第一个打听她价格的男人,可惜那姑娘不做生意。”

  “啊,这……这很好,”吴有金尴尬地抓抓头,“不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道尔顿夫人不是不喜欢印第安人吗?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让这姑娘留在这里。”

  “她是个好人。”波比说,“她的心里有仇恨,可还没有因为这仇恨而变得冷血。”

  吴有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波比对他的老板很忠诚,他话不多,但每次说的话都会让人觉得无法反驳。他不可能靠波比找到灰雨,也许得到厨房里去转转。吴有金喝完了剩下的啤酒,朝卢卡斯警长那边抬抬下巴,“记在他的账上。”

  然后他滑下椅子,从大门走了出去。在装模作样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像只沙鼠一样偷偷摸摸地绕到黄玫瑰旅馆的后门,这些用来扔垃圾和搬运货物的地方始终不会关紧,褪色的木门上的搭扣被偶尔刮过的风吹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吴有金推开门,走进去,溜到了厨房。

  不算宽敞的厨房里,弥漫着一股食物烹饪过后混合起来的奇怪味道,还夹杂着一些烟尘气息。那些悬挂在墙上的火腿和放在架子上的各种食品看上去有些凌乱,但两个仿佛侏儒一样矮胖的双胞胎厨师——据说叫作酒桶和烟斗——能够准确地从上面抓到他们想要的肉、干酪、燕麦……当然他们跳跃的频率也说明这架子搭得未免太高了一点。

  吴有金很快就看到了充当女侍的珍妮进门来,匆忙地把食物放到托盘上就出去了,而在她经过的一个操作台前,换上了白人衣裳的灰雨正低着头,利索地用刀子削马铃薯。

  吴有金有些紧张地走过去,向她打招呼。

  “嗨……”他说,“那个……”

  “你进来干吗?”灰雨刚刚抬起头,侏儒双胞胎之一就发现了吴有金,“这里不准进来,你这个白痴,当心我把这滚烫的锅子扔到你脸上!”

  他是西班牙人,吴有金想,瞧他这难听的口音,跟迈阿密的非法移民一模一样。

  “我是来找你的,灰雨!”他顾不上跟愤怒的酒桶较量,连忙对印第安姑娘喊道,“你还记得我吗?戴维的朋友!戴维……哦,‘白皮白骨’,毛嘴子,那个毛嘴子。”

  灰雨显然还不能理解那么多的单词量,她的脸上露出迷惑的神情,但“戴维”这个名字显然还有点作用,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侏儒拿着木铲向他走过来了!

  “能跟我出来一下吗?”吴有金加快了语速,“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特别重要的,特别特别……嗯,发生了一些事情,警长想见见你,他让我来找你,关于你的哥哥……”

  侏儒已经扬起手,像要拍蟑螂一样威胁般地举高了木铲——等等,那玩意儿真的还要做吃的吗?

  吴有金都想要转身逃走了,但这个时候灰雨却跨出一步挡在了厨师的面前,她手里的刀斜向下挥出的姿势真像一位女侠。

  “哥哥……”她重复着这个词,接着又说出了另外一个词,那是个印第安词语,仿佛是“血狼”的名字。

  谢天谢地!

  吴有金连忙拉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大厅那边走,同时对厨师说:“别盯着我,先生。你的锅子快煳了!难道你还怕我当着道尔顿夫人和波比的面带走‘黄玫瑰’的人?”

  那矮胖的厨师立刻爆发出一连串的西班牙语,就算听不懂也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咒骂的意思,但吴有金管不了那么多,他一边带着印第安姑娘往外走,一边在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卢卡斯警长找灰雨到底做什么?这姑娘留在黄玫瑰旅馆其实很安全,看上去这里的人都挺照顾她的。难道警长想带着灰雨去找血狼?让她劝劝那位“刀锋战士”?也没有必要吧……

  就这么胡乱猜测着,戴维带着印第安女孩儿来到了大厅里,很快就看到卢卡斯警长发现了他们,并向他招手。

  “干得不错,”警长满意地笑了,同时对道尔顿夫人说,“怎么样,戴安娜,考虑下我的建议。”

  “我会的。”女老板转头来看了看吴有金,“嗨,艾瑞克,你的气色不错。”

  她的口气有点奇怪,但勉强算是带着善意。吴有金点头,想要称赞一下她的美貌,但宅男的羞涩让他没法自然地说出奉承话。

  “好,戴安娜,你能帮忙我非常感激,那么我会在艾瑞克家里等你的消息。”卢卡斯警长站起来,戴上了帽子,又对印第安女孩儿说,“跟我们走吧,‘灰雨’,你很快就会见到你的哥哥了。”

  哎?带着姑娘走?吴有金有些错愕。

  此刻道尔顿夫人也站起身,握住灰雨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为她整理了下油黑的辫子,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她们俩看上去关系还不错,灰雨向道尔顿夫人微微地点头,转身跟着卢卡斯警长走了。

  三个人出了黄玫瑰旅馆的门,吴有金就急不可待地追上卢卡斯警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跟道尔顿夫人谈了什么?她怎么会让灰雨跟我们走了?”

  警长看了看旁边的印第安女孩儿,回答道:“戴安娜很通情达理,你对她有什么误解吗?”

  “她已经显示了她的仁慈,但我很奇怪竟然体现在对待她原本仇恨的种族上。”吴有金又催促道,“别吞吞吐吐的,你是怎么说服她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反正不是买卖人口。”卢卡斯耸耸肩,“我只是提醒她,也许这两天会有陌生人来到洛德镇,而那人知道的事情或许可以让她找到杀害全家的真凶,所以她会帮我们盯着,如果温吉利·维纳或者他的喽啰露面了,她会很快让我们知道。而且,她还会看住他们,有必要的话,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洛德镇。”

  吴有金对警长的说法将信将疑,他们谈了那么久,似乎这点儿内容还不够。“那灰雨呢?”他又问道,“你干吗把她从黄玫瑰旅馆带出来,你要她做什么?道尔顿夫人竟然还同意了。”

  “她的作用很大,”卢卡斯警长眨眨眼睛,“她比你想的还要重要。”

  戴维口干舌燥地坐在地上喘气,虽然马肚子下的阴影并不太大,但对他来说这点阴凉也已经足够了。他很想喝水,但是带走他的那两个劫匪——乔伊和肯——似乎没有那么大方的想法,愿意多分一些自己的水给他喝。他们只是在像看到一株植物马上要枯死的时候,勉为其难地倒上几滴水。

  他们压根儿没考虑过戴维会不会因为没有食物和水而撑不下去。现在是他被这两个人带走的第三天了,他只吃过四顿饭,都是难啃的干面包,还有一只被打穿了脑袋烤得半焦的蜥蜴。

  戴维心中窝火,但因为手无寸铁而无法反抗。他也没法逃走,如果没办法抢到一匹马,并且带上食物和水,他最终会倒毙在沙漠里。跟着他们估计也没有好下场,戴维想起他们的目的就觉得背后一阵阵地发冷。

  对付理查德·劳埃德,甚至还有温吉利·维纳?

  这黑吃黑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说不定最后连自己也会被连累成为炮灰。戴维越想越觉得不妙,想逃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但现在他找不到机会,特别是当他们已经走入地狱湖的边界以后,这机会越来越渺茫了。

  戴维想起了他第一次被血狼带到这附近时看到的景象,虽然跟现在有些区别,但他还是能回忆起来——

  这里植被稀少,跟荒漠的其他地方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地面上那些零星出现的奇形怪状的石头倒真是跟之前看过的很不同。血狼带他去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地狱湖更深处,还有不大的盐碱湖,而且火山熔岩也更大更奇怪。

  他想起了血狼告诉他“地狱湖”得名的由来,忽然觉得自己眼下的处境和以往发生的事情是蚂蚁在爬莫比乌斯环,他两次踏入了同一条河流。

  “嘿,”他有气无力地向乔伊和肯说道,“你们想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叫地狱湖吗?”

  谢顶的乔伊正取下帽子扇风,他转头看了看戴维,笑了笑:“你是说这里,艾勒姆?其实我不太喜欢红野人,所以连带他们给取的名字也不喜欢,但是如果这是个有趣的故事,倒可以说出来解解闷。”

  “就是说这里满是罪人的鲜血和尸骨,凡是杀人、陷害、抢劫等等罪行,只要发生在这里,都会遭到惩罚。罪人会被从天而降的火球砸死,连石头都烧化了,所以这里才会是这样。”

  戴维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向血狼致歉。他觉得那位勇士会允许自己将那个充满神话色彩的故事进行加工再造,虽然并不会真的让两个歹徒产生什么敬畏之心。

  果然,他的胡编乱造让乔伊哈哈大笑,肯也笑起来,从地上捡起一块火山熔岩,“听起来不太像红野人们的传说,倒像是上帝的怒火。”

  “上帝肯定是觉得这些印第安异教徒最大的罪过就是没有改变他们的信仰。”乔伊说,“要知道,他们没有资格占据这么多的土地。”

  “所以他们的人数就得少一点儿,让这些土地更好地利用起来。”肯接着说,“应该有更多的南方人过来,西部大得很,而且任何人只要有本事,就能过得好一些。”

  戴维觉得这两个人真的无可救药。但是他从肯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蛛丝马迹,“这么说起来,你们也是南方人?”

  “曾经是。”乔伊说,“可北方佬已经把我们的一切都夺走了,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算是拓荒者,一切都得靠自己挣。”

  他们是联盟军的老兵,戴维明白了,南北战争以后到西部来的人,跟卢卡斯警长一样。但显然他们并没有像警长那么好运能获得正当的职业并且扎下根来,而是成了铤而走险赚血钱的人。大概也是因为这个他们才被同样是南方人的维纳所雇佣,而他们的贪婪和凶狠也得到了非常合理的解释——

  他们不惧怕劳埃德,既不了解、了解以后也会觉得除了命之外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而如果真能从劳埃德和维纳身上搞到更多的东西,那就是赚了。

  这片蛮荒之地果然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戴维越来越不安,他问道:“那……既然我们已经进入了地狱湖,接下来要怎么办?维纳先生说过你们要到达的地点吗?那个神秘的矿?”

  “那里只有他和劳埃德的人才能准确找到,他说那地方很隐秘,”乔伊眨眨眼,“所以我们不必着急,等黑参孙来了以后,我们才能跟着他去,然后动手。在此之前,维纳告诉我们可以在他以前歇脚的地方等着。”

  维纳还是没有完全信任这两个人,戴维想,还好温吉利·维纳不是完全的废物,但如果要等,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概见休息的时间已经太长了,肯走过来轻轻踢了戴维一脚,“行了,你看上去就像是马上会倒毙一样,趁着还有点力气,赶紧走吧。”

  他们继续往前赶路。

  戴维忍耐着饥渴,看着路上的沙土渐渐地少了一些,突出的岩石和远处的丘陵愈加明显,看起来跟上次见过的地貌越来越像了。但这里没有盐碱湖,显然是另外一个方位。天色暗淡下来,又是一天要过去了,压下来的夜幕就跟戴维的心情一样沉重,他不敢想明天会怎么样。

  等到最后一线天光就要消失的时候,乔伊从马背上跳下来,指着不远处一块形状奇特的岩石叫道:“到了,就是这里吧?”

  戴维眯起眼睛,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大体呈现出弧形而又在顶端呈现出锯齿状的巨石。

  肯也跳下马,掏出腰上的指南针晃了两下,这才回答:“没错,就是这个地方,维纳叫它‘鸡冠石’。他以前从这条路走的时候,总会在这里逗留。”

  他们显得很高兴,加快脚步来到那个巨石下,拴好了马,吩咐戴维赶紧燃起篝火,然后就拿石头在地上敲来敲去。

  “你们干吗?”戴维点燃了火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的动作——敲了有一阵子了,他们活像两只郊狼把鼻子触在地上嗅来嗅去。

  两人没有回答,但乔伊很快就发现了要找的东西,他用手扒开浅浅的浮土,地面下露出一块不大的木板,掀开以后露出了黑乎乎的洞口。接着他趴下身去,摸出了一堆油布包裹,打开以后首先看见了两瓶酒。

  “啊哈!”他兴奋地叫道,“是威士忌!”

  原来维纳还像鼹鼠一样在这里藏着东西,戴维有些吃惊,但并不奇怪:这就跟杰克·史帕诺船长会在驶过的荒岛上藏一地窖的潘趣酒一样。

  “哦,这东西得有一阵子了吧。”肯丢掉了油布包里的一块干熏肉,然后又拿起别的东西扔出来。

  戴维在火光中看到其中有一些褪色的羽毛和五彩的珠串,还有棕黄色的皮裤。他走过去,看见其中还有一个玻璃小瓶子,瓶口被布条缠绕着,有些液体浸了出来。他用手指沾了一些,抹开以后,指腹的皮肤就变成了棕色。

  “这是什么玩意儿?”戴维说,“维纳先生在这里藏着这些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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