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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过去了，没有一点“沙普龙号”的消息。维萨分析了所有可以找到的关于设计杰乌克斯的相关数据，认为左拉克利用电子方式解锁、穿透安全检查层面，获取进入敌方受保护的系统权限，有百分之五的胜算。可问题是，杰乌克斯那套伽星人设计的分子电路是在亚纳秒[1]的速度下运行的，能够在它正常的操作中间插入大量的自我检查运算。这样一来，左拉克想要在杰乌克斯盔甲的缝隙上插入楔子的话，立刻就会被探测到，不等维萨发力把楔子插到位，缝隙就会消失了。换句话说，杰乌克斯扫描自身内部的过程太迅速了，或者正如亨特对柯德维尔说的那样，“它内部的运行速度太快了。如果我们能在一定程度上分散它的注意力，干扰它的运行速度哪怕几秒钟时间，左拉克就能够打开通道，让维萨进入。”但他们如何分散杰乌克斯的注意力呢?他们连接它的唯一的通信线路得通过左拉克来建立，而不解除杰乌克斯的干扰，左拉克就无法接入。
这时候，维萨报告巨人星系外出现一系列重力扰动，紧接着不断出现一些物体，越来越多，似乎是某种飞船正陆续从某个地方传送过来。之后不久，那些物体开始朝着苏利恩移动。维萨探测不到超网络动力或是控制信号束，也无法探知它们的进程。这些都是自带动力的、全副武装的杰乌伦战舰，有五十艘。随着它们成扇形展开，包围苏利恩，杰乌克斯短暂地重启了与维萨的联系，传达了杰乌伦人的最后通牒：苏利恩人有四十八小时将他们全部的智能系统置于杰乌伦人控制之下。如果到那时还不同意，杰乌伦人会把苏利恩的城市一个接一个消灭掉，就从威兰尼克斯开始。就是这样，没有商讨的余地。
苏里奥斯中央政府内部的气氛无比紧张。所有来自麦克拉斯基的地球人跟凯拉赞、肖姆以及精心挑选出来的工程、技术方面的专家都在一起，包括伊希安的助理莫利扎尔。他们已经接到最后通牒六小时了。
“不过，肯定有些什么事情是你们能做到的。”柯德维尔嚷嚷着，懊恼地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个不停，“你们就不能试着用遥控飞船撞击它们吗?维萨就不能造几个黑洞把它们吸走之类的?肯定有办法的。”
“我同意。”肖姆说着，望向凯拉赞，“我们应该试试。我知道这让人厌恶，但杰乌伦人就是这么做的。你就没想过变通一下吗?”
“不等撞击舰接近，他们就能把它拦截掉。”莫利扎尔说道，“他们能探测到黑洞形成，不等陷入早就躲开了。而且那时候，顶多也就是有希望干掉几艘。可剩下的战舰还是会把苏利恩毁掉，都不会等到最后时限了。”
“此外，那也不是办法。”最后凯拉赞说道，双手一挥，“伽星人从未期望通过战争或是暴力解决问题。我无法宽恕那样的事情。我们不能自降身份变得像杰乌伦人那样残暴。”
“可以前你们从未面对过这样的威胁啊。”卡伦•赫勒尔指出，“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应对呢?”
“她是对的。”肖姆说道，“杰乌伦人的军力并不强大。现在是很好的机会，他们目前只有这么点实力。六个月之后情况就不同了。地球的逻辑很残酷，但话说回来，现实就是这样：现在失去一些人能够换回时间，在以后挽救更多的人。这是地球人历史得出的教训，而我们也不得不如此。”
“这不是办法。”凯拉赞再次说道，“你们已经看到地球的历史了。那种逻辑总是会让事态无限制升级。那太疯狂了。我不会允许往那条路走。”
“布罗格胡里奥才疯了呢。”肖姆坚持着，“没别的办法了。”
“肯定有。我们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我们没时间了。”
接下来是一阵沉重的寂静。房间一边，亨特捕捉到了琳的目光，无望地耸了耸肩。她挑起眉毛叹了口气。没什么可说的。形势看上去不妙啊。不远处，丹切克焦虑不安。他摘掉眼镜，举在面前晃来晃去，眯着眼睛从镜片往外看，然后重新戴上，开始用拇指和食指捏鼻梁。他脑子里有东西。亨特好奇地看着他，等着。
“假设一下……”丹切克开口了，又想了一会儿，然后把头转向凯拉赞和莫利扎尔，“假设我们能诱使杰乌伦人延缓他们的进攻意图，让他们的军力转向防御……换句话说，撤回杰乌伦星，”他说道，“这就能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凯拉赞看着他，一脸迷惑，“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要防御什么?我们没有任何能攻击他们的东西来施加威胁，你们也没有。”
“同意。”丹切克说道，“但也许有个办法能让他们以为我们有。”伽星人盯着他，愈发不解。他解释说：“琳和维克最近正在谈论一个想法，在维萨内部假造对杰乌伦全力袭击的信息，并传给杰乌克斯，当然前提是左拉克为维萨打开了通道。通过适当操控杰乌克斯内部的记录，维萨也许能给杰乌克斯灌输一些很坚定的想法，让它以为我们拥有这样的武力，而且与它多年来观察到的信息是一致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样一条诡计可能会在杰乌伦的大本营制造出足够的混乱让他们撤军，而且会产生相当大的不确定性，他们也许就不会冒险向苏利恩开火了，直到辨清真实情况。到那时该怎么办我是想不出了，不过这至少让我们在目前的困境中有了喘息之机。”
肖姆听着，露出奇怪的表情。“那几乎跟他们对我们做的事情一模一样啊。”她咕哝着，“我们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的，这也是碰到什么人就用什么招数嘛。”丹切克同意道。
丹切克回应着莫利扎尔的问题，讲述了更多的细节。等他讲完，伽星人狐疑地面面相觑，但争论之下，没有人能找出什么致命的漏洞。“你说呢?维萨?”凯拉赞待他们讨论之后问道。
“计划可行，不过最好的情况还是只有百分之五的胜算。”维萨答道，“依然是同样的问题：我能接入杰乌克斯的唯一途径就是左拉克能关闭它的干扰系统，到目前为止，左拉克似乎还没那么走运。我仍然收不到它的消息。”
“你还有什么别的建议吗?”
过了几秒钟。“没有。”维萨承认道，“我可以在地球人的帮助下开始着手制造那些信息，并使其处于待命状态，一旦左拉克侥幸能让我进去，我就立即发送信号束，不过仍然是百分之五的机会。换句话说，别指望它。”
讨论进行的过程中，亨特的眼睛里透出了恍惚的神情。房间里的脑袋一个接一个好奇地朝他转过来，“还是吸引杰乌克斯注意力的那个问题，”他说道，“难道不是吗?如果我们能冻结它的自检测功能几秒钟，左拉克就能关闭干扰线路，开启超链接，维萨就能永久维持住链接，做完剩下的事情。”
“确实，但关键是什么呢?”维萨说道，“我们已经把这事儿想透了，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唯一接入的方法就是先得通过左拉克。”
“我想我们也许能。”亨特出神地说着。房间里静了下来。他的眼睛突然一亮，看着众人。他们都等着呢。“我们不能通过左拉克来转移视线，因为左拉克是在那个系统之外试图要接入进去。”他说道，“但我们已经有了另外一条直接接入的通道……直接接入杰乌克斯的核心。”
柯德维尔摇了摇头，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呢?什么通道?在哪里?”
“康涅狄格啊!”亨特对他们说道。他盯着琳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着其他人，“我打赌斯威兰森的房子里有接入杰乌克斯的全套通信设施——没准儿还有它自己的神经连接装置。要不还能是什么?我们能通过它进行突破。”
众人花了一点时间才完全明白他的话。莫利扎尔似乎有点懵。“通过它干什么?”他问道，“怎么用它?”
亨特耸耸肩，“我还没细想呢，不过肯定有些用。也许我们能用它告诉杰乌克斯，维萨编造的所有东西都是事实——地球全副武装，已经很多年了;现在彻底毁灭杰乌伦星的攻击编队已经在路上了……所有支持这些话的证据，反正就这类东西呗。这应该能让它震荡个一两秒的。”
“这是我听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了。”柯德维尔无助地摇了摇头，“它为什么会相信你?它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谁。不管怎样，你愿意坐在那东西里让杰乌克斯进入你的脑袋吗?”
“不，我才不愿意呢。”亨特说道，“但是杰乌克斯认识斯威兰森，会相信他说的话。那才会真的吓它一跳。”
“为什么斯威兰森要干那种事儿啊?”赫勒尔问道，“是什么让你觉得他愿意配合?”
亨特耸了耸肩，“我们用枪顶着这王八蛋的脑袋让他干。”他简单说道。
一阵沉默再次降临。这建议太不靠谱了，没人拿它当回事儿。伽星人惊诧地相互对视着，除了芙瑞努•肖姆，她那表情好像是说，干脆就这么办了。最终，柯德维尔狐疑地问道：“你怎么进去?琳说那里武装到牙齿了。”
“那就动武呗。”亨特说道，“杰罗尔•派克阿德和诺曼•佩希肯定认识一些能搞定的人。”
他们越是考虑这个想法，就越是有信心了。“可是，你怎么知道能迫使他做那样的事情呢?而且还不让杰乌克斯知道你在那儿搞鬼?”赫勒尔问道，“我是说，维萨能看到麦克拉斯基的感知机里的人，哪怕他们没有坐上躺椅。你怎么知道斯威兰森的那个地方就不是这样?”
亨特承认道：“我不知道。”他恳切地摊开双手，“有风险。但这风险可比你们让凯拉赞去实施的那个方案的风险小他妈的太多了。此外，伽星人也已经冒了太多的风险了。”
亨特说到这儿的时候，柯德维尔干脆利索地点了点头，“我同意。咱们就这么办吧。”
凯拉赞叫道：“维萨?”突然变化的情形还是让他有点晕。
“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维萨陈述着，“但如果这能给百分之五的胜算加一点儿筹码，那就值得试试。我多久开始制作那些影片?”
柯德维尔说道：“马上开始。”他走到大伙儿中间，那一刻，旧日里熟悉的那种指挥作战的感觉又出现了，“卡伦和我留在这里进行协助。你最好也留下，克里斯，再解释一下整个想法。维克需要去华盛顿告诉派克阿德，说清楚我们想怎么做，琳最好跟他一起去，因为她了解那房子的布局。”
“听起来好像我们应该考虑让你作为行动指挥。”凯拉赞说道。
“谢谢。”柯德维尔点点头，环顾了一下房间里的众人。“好吧，”他说道，“咱们从头再捋一捋整件事，越细越好，尽量做到两头同步进行。”
亨特和琳在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到了华盛顿。柯德维尔已经从阿拉斯加联系到了派克阿德，于是正如他们所想，亨特和琳到达的时候，已经看到派克阿德、佩希以及中情局的克利福德•本森在等着他们了。他们没想到的是，一支苏联军官的代表团也在那里，领头的是米科连•索波洛斯基。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获知有一个扮作地球科学家的杰乌伦特工也在这栋建筑里，关在另一个地方，就是那位卫瑞科夫。
大部分俄国人听了亨特和琳的话都无比震惊，一时间全然想不出什么对策来。不过，索波洛斯基很快就消化了他们的故事，并且根据卫瑞科夫告诉他的事情对此进行了印证——斯威兰森那栋房子的办公区确实有连接杰乌克斯的完备的通信系统，包括一套神经连接器。实际上，卫瑞科夫自己就不止一次用它拜访过杰乌伦。这让索波洛斯基想到了一个办法来大大简化亨特和琳描述的计划。“正如你们所说，强迫斯威兰森这么做太冒风险了，杰乌克斯可能会察觉发生了什么。”他说道，“不过也许根本就没必要那么做。如果我们能获取那台设备的使用权，卫瑞科夫就可以自愿去按要求做事了。杰乌克斯已经认识卫瑞科夫了。这其中看不出什么异常的。”
十分钟后，他们都离开这个房间，下了一层楼，进入了那间由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兵把守的房间。卫瑞科夫就在里面，另有两名索波洛斯基的军官看着他。按照索波洛斯基的要求，卫瑞科夫在壁挂显示器上绘制了斯威兰森房子的草图，标明了通信室的位置以及进入这一区域的门的位置，同时还对这栋房子的防御措施进行了描述。“你看呢?”卫瑞科夫讲完后，佩希看着琳问道。
她点点头，“百分之百精确。就是这样，就是这么布局的。”
“看来他讲的是真话。”派克阿德说道，听上去很满意，“而且他对索波洛斯基讲的每一件事都跟维克多•亨特告诉我们的一致。我想我们信得过他。”
卫瑞科夫的眼睛瞪了起来。他伸手在画的草图上挥了挥，然后又指着琳，“她已经知道了?怎么可能?她怎么能知道连接器?”
“要解释的话就太费时间了。”索波洛斯基说道，“跟我们说说杰乌克斯在那栋房子周围都有什么样的视觉传感器。在所有的房间里、通信室的里里外外以及其他地方都有吗?”
“只在通信室里面有。”卫瑞科夫答道。他大惑不解地左顾右盼。
“那么在那间屋子外面的任何地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杰乌克斯都是不会知道的。”索波洛斯基说道。
卫瑞科夫摇了摇头，“不会知道。”
“那周围的常规入侵警报系统呢?”佩希问道，“那地方安装有这类东西吗?有没有可能翻墙或是越过护栏进去而不被探测到?”
卫瑞科夫答道：“那里连接了大范围的网络，”他的表情开始警惕，意识到这些问题所为何来，“肯定会被探测到的。”
“那地方有没有被杰乌伦人的监控系统从轨道上进行监视?”亨特问道，“能不能对它实施攻击而不被上报?”
“就我所知，会有周期性的检查，但不是持续的。”
“检查频率呢?”
“我不知道。”
“斯威兰森的家佣呢?”琳问道，“他们也是杰乌伦人吗?或者只是他雇佣的当地人?他们知道多少?”
“全都是精挑细选的杰乌伦人卫兵。”
“有多少?”索波洛斯基问道，“他们有武装吗?都是什么装备?”
“有十个人。至少有六个一直在房子里。他们随时随地全副武装。都是普通的地球武器。”
派克阿德瞅了瞅其他人。他们一个个缓缓点头回应着他。“看起来，我们碰碰运气还是能进去的。”他说道，“该找找专业人员了，听听他们的想法。”
卫瑞科夫似乎突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你们要实施攻击?”他问道，“你们要去那里?”
“我们要去那里。”索波洛斯基对他说道。
卫瑞科夫开始反对，但当他看到索波洛斯基目光中的威吓，便住了口。他舔了舔嘴唇，点点头，“你们想要我做什么?”他问道。
一个小时后，一架垂直起降机载着这整组人员越过波托马克河，抵达了迈尔堡军事基地。他们会见了席瑞尔上校，他统领着一支反恐特种兵小队，已经下达指示随时待命。接下来是持续不断的计划和简报会议，直到第二天一早，黎明的东方显现出第一道曙光，一架空军运输机从迈尔堡起飞了，顺着海岸线直奔新英格兰。不到三十分钟后，它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一处偏远的军用供给仓库，这里位于距康涅狄格州斯坦福市二十多英里外的山地丛林当中。
[1].1亚纳秒等于一百亿分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