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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条金锁被称之为『先知咒符』,蕴藏无与伦比的魔力,与次元之门相互呼应……

  白色的手,指甲整齐干净,腕上有刺青,翻过了那一页。泛黄纸张上,草草描绘了金锁下的坠子。画师的手当时大概颤抖着,因而咒符形状看来像是变形的花朵、或者某种异国的水果。

  甚至有一个可能是「造化之门」仅是咒符力量的映现……我们无从确认,可以肯定的是咒符在无法驾驭的人手中相当危险……

  费基瑞叹了口气。魔法师总是绘声绘影地用这种听来神秘的词汇掩盖所使用的法术,目的不外乎是要外行人觉得害怕、自认低贱。勒胥修会用的也是类似手段。唉,那老法师干嘛不乖乖配合呢?事情就能简单很多。

  他再叹息一回,抬头望向唯一一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

  ……已知我们所处之现世如一洋溢生命之孤岛,受死亡空无所笼罩,岛外境界中有一称为「第三元力」之妖物被阻于门槛外无法进入此界,直至境域之门开启……届时此世告终,布满火焰与腐败,内外上下不分……但仅有「守门者」可开启界域之门,放入第三元力,在其权柄中得偿复仇快感……据称第三元力跨越门槛时,咒符将出现锈痕。

  这段话以粗糙笔迹重新誊写,费基瑞看得心生异样。学院确实是个古怪的地方,无论如何妥善地保存一个秘密,却迟早要出现在某人的笔记中......

  费基瑞靠着扶手椅,呵呵笑了起来。

  * * *

  看在药店来的小伙子眼里,罗偃院长显然特别关照伊葛•梭尔,否则怎么可能将自己的藏书也外借呢。狐狸好奇了好几天,但对院长还是很尊敬很小心,所以不敢在未得到罗偃许可时私自偷看,只好与伊葛面对面时问起里面内容。他看伊葛不分昼夜埋首泛黄书页中,觉得里面一定充满魔法知识,于是也开始对伊葛生出些敬意。再加上盖坦其实秉性善良,看伊葛情绪好转也开心,更没想到他居然会答应一起出去玩。

  狐狸停在学院大门前,习惯拍拍木猴子的臀部打发时间。很多学子都这么做,所以猴子屁股好像打磨过那么亮。伊葛鼓起勇气才敢学他那样做。

  虽然是个不庄重的动作,伊葛内心却因此安稳了一些。这晚天气温暖不闷热,周围有许多不同的气味与声音,然而与白天不同,都不尖锐明显,像是溶解在绒布那样轻柔的微风里,从幽暗处隐隐约约飘送过来。天色渐渐黯淡,但距离真的天黑又还有段时间。伊葛仰着头感受和风吹过发梢,一股陌生、几乎已经完全遗忘的宁静与喜悦在身体蔓延开来。

  途中遇见另一群学子们,有几张脸伊葛也觉得见过。狐狸花了将近半个钟头时间与他们一一握手,后来干脆一块儿走。伊葛靠狐狸很近,偷偷地做了自己发明的护身仪式,右手握拳、左手抓着扣子。

  一行人先去了间酒馆,场地很小,中间搁着唯一一张桌子,从天花板吊挂下来的笼子里面有一只很胖的兔子,见了人也没什么反应。这店的名字就叫作「兔窝」,学子们正在兴头上一下就把杯里的酒给喝光了。酒的味道对于一度追求美馔美酒的梭尔大人来说其实太酸,但这样劣质的酒带给他的欢愉却超越以前那些佳酿。

  学子们笑闹着又走回街上,有些醉了的伊葛已经放松到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仪式来避免灾难。狐狸走在最前面,像是领队、又像是导游。旁边巷子跑出两个脚步灵巧的姑娘加入,这队伍继续吵吵闹闹前进。

  下一间酒馆名字更简单,就叫作「买醉」。大家留在这儿的时间更久一些,伊葛醉醺醺,酒都洒在衣领上了,但那两个姑娘自然而然挑出了这群人里面最高最帅的一个,在伊葛旁边转来转去好像被饵吸引过来的小鱼。

  大伙儿兴致越来越高,准备再换一间店。路上狐狸注意到有间屋子的一楼还亮着灯,突然发挥与那瘦弱身躯不相符的力气,将靠近他的姑娘给高高举起,姑娘的裙子掀到了背上,整个人又被狐狸给压在玻璃前面,于是下半身就这么露出给窗户另一边的人看见了。果不其然屋内传出尖叫,学子们捧腹笑得流眼泪。接着狐狸又将那姑娘夹在腋下带着大家继续前进,完全不等被作弄的屋主冲出来骂人。

  他们都挺喜欢这个小玩笑,于是一个接着一个上去帮忙,狐狸挨家挨户地重复这把戏,玩到后来差点得逃命,因为有一户气得打算要放狗。逃跑的那段时间伊葛当然特别不开心,恐惧感一如往常使他腹部冰冷、双腿瘫软,幸好狗也追得不远,狐狸又马上模仿屋主气得咬牙切齿的困窘模样,一下子伊葛就不再那样害怕。

  经过一间叫作「甜美幻想」的酒馆,但他们没有进去。伊葛似乎看见店里头坐着几个灰帽灰袍的人影,也因此打断了学子们的欢乐时光。其实才两三名勒胥修会的修士,然而同学们连讨论也省了,一见到对方就直接退出去。

  伊葛紧跟着出去的时候还有些落寞,但马上发现无此必要,下一间店叫作「独眼苍蝇」,好玩得多了。

  四种不同辈份的学子都会到这儿来,场地也好似模仿大讲堂,摆满了长凳与长桌,角落有个很像讲台的东西。一行人挤进去以后找了位置坐下,伊葛留神听着他们吟唱低俗的歌谣,当然又是狐狸会的最多。起初伊葛还像姑娘家那样脸红,片刻之后他已经试着一起合唱:「噢噢噢!亲爱的什么都别说!我灵魂如火,但门怎么在叫,原来没上油!」

  夜深了他们才准备回去休息。伊葛拉着狐狸的袖子很怕迷路,其实两人都蛮醉了。回房之后狐狸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他点灯,接着将斗篷扣子甩在地板上滚不见了,一屁股坐上床铺,凄苦地说什么自己的人生又干又粗糙就像狗舌头一样。看他那模样伊葛有些同情,心想帮他个忙好了,伊葛就趴在地上找滚到角落的扣子。伊葛口里咬着蜡烛、探头到自己那张床底下,却看见墙边有个沾满尘埃的东西。

  「喂,」酩酊之中狐狸问道:「你该不会打算睡在床底下?」

  伊葛出来站好,手里拿着本书。

  「哦,居然找到了,」狐狸边解鞋带边说,「应该是之前的房客走了,但东西没清干净。扣子你找到了吗?」

  他把蜡烛搁在桌上,书摆在旁边,以手掌抹去上面的灰尘之后打开来,并小心地撕开书页,有些地方黏在一起了。

  内容是历史上的重大战役以及领兵的将军。翻了几页以后,伊葛却找到一片方形纸卡,一面空白着、只有角落沾上墨渍,但另一面......

  伊葛瞪着那画像,整个人清醒过来,像被丢进满湖的冰水。是朵莉亚的面容望着自己。

  画得非常神似,虽然看得出下笔者技巧还略嫌生疏笨拙,却已经展现出才气,捕捉到最重要的神韵,也就是朵莉亚那双宁静中既疏远又亲切的神采。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是这样子看着伊葛。颈子上的美人痣排列、高翘的睫毛也非常精准地呈现,同时那双软唇彷佛即将漾出一个微笑。

  狐狸打了个嗝,另一只鞋子也甩到地上。

  「什么东西啊?」

  伊葛回神赶紧挪开视线,将画像转过去并且用手盖住。这是他的秘密,不想给狐狸知道。

  但他脑海中生出一个令人不安的念头,眼睛又回到书本上,打开第一页寻找原主人是否有留下签名。

  结果是两个字母:D•D。然而伊葛浑身像是发烧了似的。

  「盖坦,」他悄悄地问,语调尽量保持冷静,「盖坦,在我之前住这儿的是谁?」

  狐狸沉默半晌,在床上伸展着四肢。

  「就我知道的,在你之前应该只有一个人住过这间房吧。人还不错,叫作狄纳尔。但其实我和他也不大熟,住进来之后没多久,他出远门就被人杀死了。」

  「被谁杀死?」伊葛忍不住明知故问。

  「我怎么会知道!」狐狸鼻子哼了下,「反正就某个混蛋,我可不知道案发地点和经过。我说你呀,别像根柱子一样站在那儿,帮忙关灯吧。」

  伊葛吹熄了蜡烛,一动不动站在黑暗中过了些许时间。

  「我想......」讲话已经含糊的狐狸道,「他人应该很不错,不然朵莉亚─你知道吧,朵莉亚,院长的女儿─应当不会想嫁给他。之前听说两个人本来要结婚,日期都选好了,结果却......」

  「他住在这里?」伊葛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唇,在黑暗中低声问,「就在这房间?睡在这张床?」

  狐狸翻了翻身想睡得更舒服一些。

  「别穷紧张了,他的亡灵又不会跑过来。狄纳尔应该不是半夜纠缠同学的人才对。都说啦,他人还不错吧。赶快睡觉啰。」

  后来盖坦还咕哝了什么,但太模糊了根本听不懂。渐渐地他的字句被规律的呼吸取代。

  伊葛勉强提起意志力才解下衣服爬上床。他又将被子拉过头,整个晚上用力闭紧眼睛不肯面对夜色、摀着耳朵抗拒那片纯粹的静默。

  每天早晨狄纳尔醒来时也望着房间拱顶上交会于角落的两道裂痕吧。那形状肖似睁大的眼睛,伊葛看见时总这么想。但,也许狄纳尔看见了别的东西?

  每天早晨狄纳尔要从床边墙壁上的挂勾取下斗篷,或许这时候他会顺便看看窗外,同样的景色使伊葛分心了许多次:学院的内庭中间有一片花圃,右边是空白的墙壁,左边则是一排窗户,对面是主楼后方壮观的石雕以及两座圆形露台。这时间其中一个露台上面有个自以为了不起的仆役正在给一面绒底丝绣的大地图掸灰尘,飘得到处都是。

  被伊葛杀死的男人曾经住在这小房间里。他每天都去听课,读着著名战役和将领的文献资料,然而自己却不带武器也不觉得有其必要。他还在的时候,朵莉亚依旧平静快乐,不像现在封闭了内心、充满了哀戚。他们应该每天都见面吧,聊很多不同话题,空闲时间在书库、在大厅、或者在空教室度过。有时候狄纳尔会邀请朵莉亚到这房间来,按照她的习惯,会坐在桌子边缘,穿着窄楦凉鞋的脚轻轻晃荡。

  后来他们开始准备婚事。狄纳尔去见院长,提出想与朵莉亚共结连理时,应该也会发抖吧。但院长大概对狄纳尔很好,女儿要出嫁了也很开心。新人踏上了旅途,这是立下婚约后的甜蜜旅行?或者单纯的学术研究行程?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当初说过是手稿吧?但这些事情都不重要了,因为当他们抵达克斐隆,伊葛•梭尔正与弟兄们坐在酒馆闲嗑牙。

  罗偃院长究竟如何盘算,伊葛不得而知,但杀死狄纳尔的凶手住进他留下的空床位,怎么看也不像是偶然。然而,这本书以及这张画呢?它们静静在床下躺了多久,等待着伊葛亲手拾起?

  等狐狸的脚步声远去,混入了学子们赶往教室的人潮中,伊葛才终于将被子掀开,站了起来。

  一整晚没睡,他全身骨头都痛。那本历史书压在枕头底下,有了阳光伊葛才敢鼓起勇气再看那肖像一眼。

  活生生的朵莉亚不会这样子凝望伊葛。说不定,只有面对狄纳尔的时候,她才流露这样的神情。而他陷入热恋且慷慨大度,希望与世界分享自己的幸福,决定捕捉美好的瞬间。但,也说不定并非如此。也许这幅画一开始就不打算给别人看见,伊葛严重地冒犯到他们的隐私,居然一直盯着看。

  好不容易他终于挪开眼睛,改望向桌上的凹洞。昨夜萌生的痛楚越来越剧烈,即将爆发成严重的抑郁。

  伊葛已经记不清楚狄纳尔的长相了。或者应该说,他原本就没正眼瞧过人家。在伊葛的回忆里只有一袭朴素暗沉的衣服、尖锐挑衅的语调、还有狄纳尔借用别人的兵器,却只耍得出极其生疏拙劣的剑术。若有人问起伊葛:狄纳尔的眼睛是什么颜色?他的头发又是什么颜色?伊葛真的回答不出来。他真的不记得。

  这位他根本就不认识的年轻人,铅笔笔尖落在纸卡上时,内心究竟在想什么呢?他画的是记忆中的朵莉亚,还是请朵莉亚坐在面前?朵莉亚是不是会先调侃他,接着又因为不能乱动而娇笑起来?他们为什么要去克斐隆?那是怎样的厄运、又为什么一定要由伊葛来行刑?他根本就没想过要......

  我没有想过要杀他。伊葛告诉自己。但,胸口那股怨闷的情绪挥之不去,如同陈旧锈蚀的铁爪子掠过他的灵魂、捶打着他的灵魂逼他想起狄纳尔的面容。忽然间,一个太过清晰的影像浮现,是狄纳尔坐在这房间、坐在那张桌子前面。伊葛不敢转身了,深怕将与狄纳尔的眼神交会。

  我根本不想杀你呀。伊葛对存在于妄想中的狄纳尔这么说。我不想杀你,是你自己撞上我的剑。这样不算是我杀人才对,对吧?

  狄纳尔没有回答。锈爪扣着伊葛的心不放。

  他颤抖着翻开一页,将朵莉亚的画像塞进去盖起来,目光扫过一排排黑色字母。伊葛下意识看了几遍,竟忽然将内容看进去了。

  传说中,斗士守护神卡尔斯曾真实存活于这世界,在文字记载所不及的远古时因勇猛好战而闻名。据悉他会处决伤者,无论是否仍有救治机会。之所以如此,显然并非出于慈悲,而是基于实际:伤患毫无用处,只会造成拖累,埋葬比起其他处置都容易......

  狄纳尔埋葬的地方除了一块石碑没有任何装饰。他生前最后看见的一幕是杀害自己的人。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回想朵莉亚?花了多少时间才咽下最后那口气?

  位于克斐隆城墙旁的墓园里,墓碑上都停着倦鸟。某人的碑文如此刻着:

  我会再度振翅遨翔

  锈爪越攫越紧,伊葛明白自己对狄纳尔所做的事情不可挽回,于是心头沉重得难以承受。以往他从未如此深刻敏锐地察觉这世界充斥的死亡,而且有一条清楚的界线:有的事情能重来,有的事却无法转圜。无论造成多大的痛苦悲伤,都再也不可能改变。

  花了一番工夫平复情绪后,伊葛看见自己还牢牢抓着那张画像,都已经拗出皱痕了,于是又费了不少时间摊在桌上想压平,同时咬着嘴唇思考自己该怎么办。朵莉亚知不知道曾有过这幅画?会不会她一直找不到所以觉得遗憾?也或许,她已经忘记了,因为命运的不幸带来太巨大的冲击。另一个可能是她自头至尾没看过这幅画,狄纳尔只是一时兴起便画了下来,然后不小心弄丢。

  他将画像塞回书中,忍不住再看了一眼。这也是最后一眼了。不管他愿不愿意,伊葛都觉得自己应当将这本书交给院长。或许是陷阱,或许应该将书放回一开始的地方。可是它会不会对朵莉亚十分重要呢?画还是该交到她手上。伊葛打算透过院长来处理,罗偃总会知道在什么场合、什么时机还给朵莉亚才妥当。

  下定决心以后心情好了不少,他捧着那本书走到门口,本打算立刻赶往院长的书房,却又迟疑了钻回来,坐在书桌前面一会儿,书夹在腋下。片刻后,他咬紧牙关,还是冲了出去。

  但这段路却漫长困顿,才踏出房门不久伊葛就意识到疯子才会这么做。自己闯进院长的书房,将书交给罗偃,但这不就等于承认自己看见里头的人像画吗,书又是谁的呢?嗯......正好是朵莉亚的未婚夫,被我冷血夺命的那一位。

  所以他两度转身,不少学子们斜着眼睛讶异地瞪过去。抓着书本的手指彷佛麻木了,伊葛最后还是站在院长书房的门前,却觉得自己似乎撑不下去,暗忖这么做等于承认自己的丑恶和罪行。

  他深深期盼院长这时正好不在,但随即心一沉,里头传出熟悉的声音寒暄叫唤。

  「伊葛吗?请进。」

  那对钢铸的翅膀还是反映着暗光。橱柜、书架无语望着进来的客人。院长将手边工作先搁下,起身招呼伊葛。

  伊葛实在没办法看着罗偃,只好垂下头:「我是来......给你......」

  「这么快就读完了?」院长语气讶异。

  伊葛抽了口气,再度开口:「不是......那一本。这......我找到的......」

  他再也挤不出别的话,直接将那本受悲惨命运包围的历史书递上前。

  究竟是伊葛的手发抖了,抑或是罗偃犹豫了太久,但总之那本书恍如有了生命,书页自己翻开了,差点儿坠在地上。书里夹着的纸卡在半空描绘出螺旋,飘零在伊葛脚边。画里朵莉亚的脸彷佛要微笑起来。

  又过了一秒钟,院长还是没有动作。缓缓地、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具,伊葛弯腰将纸卡捡起。他没有抬起头,只是伸出手想将画像交给院长,却在此时窜出另一只手想扯过去,力道太猛了,结果纸卡撕裂成两截。

  伊葛总算仰起脸,面前竟是震怒的朵莉亚。他吓得一缩,几乎被那双微闭起的眸子里熊熊大火般的怨恨给烧为灰烬。

  不知朵莉亚是不是想要大骂伊葛竟敢冒渎死者、污蔑狄纳尔遗留的画作,他这杀人凶手居然有脸拿她未婚夫的东西,真是不知廉耻到了极点。或许她真的想将这些话一股脑儿全说出来吧,结果却因暴怒和讶异而一时语塞,压抑许久的悲痛、愤慨溃堤而出:没想到双手沾染狄纳尔鲜血的这男人不只侵犯学院殿堂,连她逝去爱人的回忆也不肯放过。

  朵莉亚锐利的目光停留在伊葛身上,不过手已经自父亲手中取走─或者该说抢走─狄纳尔留下的那本书。她深呼吸一口气,看来有话想说,最后却是举起那本书往伊葛脸上掴过去。

  伊葛脑袋嗡嗡作响。

  透过这记重击抒发怒气之后,朵莉亚终于说得出话了。她开口时又准备继续打:「人渣!也太大胆了!」

  那当下朵莉亚大概也无神细思伊葛的胆子还有多大。她无法自抑,朝着那张带着疤痕的脸颊痛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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